到了八月中,雨水多起來,看著外麵連綿不斷的雨線,周行媽就舍不得秦小魚出門。


    秦小魚何嚐不想躺在沙發上複習阿雷布置的工課呢?可是服裝廠還是要去的。


    “小魚,我看是你的車過來了,快上樓去。”來找她的是費廠長,撐著雨傘,身上也淋濕了一些。


    “出什麽事了?”


    “二輕局來人了,進廠一個檢查組,說要你協助調查。”費廠長心急火燎的,一看就是有事兒。


    秦小魚知道這是模特隊事件的餘波。雖然雷柄正出麵,把她人保出來了。


    可是二輕局內部對這事兒還是頗有微詞,一直讓她解散模特隊。


    隻是她一直扛著不肯,硬給拖下來。


    “秦廠長,我們工作組正式入駐日月服裝廠。”帶頭的領導秦小魚見過,原來就是馮局長的人,跟她不對付,看來這是又找到新靠山了。


    “歡迎上級領導檢查工作。”秦小魚不卑不亢地說。


    “我們重點考察的是模特隊,你安排吧。”王副局長傲慢地說。


    “好的,明天模特隊開始訓練時,請領導過來檢察就行了。”秦小魚自有對策。


    “我們這次入駐檢查,打算住廠,你們有宿舍,直接安排一下吧。”


    秦小魚一聽這話,再看看眼前油光水滑的五個中年男人,突然就明白了,心底一陣惡心。


    這些人是來討便宜的啊。如果她不處理好,隻怕這小鞋就穿上脫不下來了。


    “我們廠都是女工,宿舍也是女工,住下來不方便。再說了,晚上有工人加班,機器一直響,影響領導的睡眠就不大好了。”秦小魚的腦中速度運轉,開始想辦法。


    “秦廠長,你說的我都理解,可是你也要支持我們的工作。我們去什麽廠檢查,都是駐廠,怎麽就你這裏特殊?我們是帶著使命來的檢查團,不是來觀光的。說客氣點讓你來安排,說不客氣了,你們廠子有問題,現在是要抗拒檢查嗎?”王副局長擺出臉色來。


    “好吧,如果你們堅持,我去安排一下。”


    秦小魚不能把事兒弄僵了,隻好忍氣吞聲。


    “這些老東西,這是想幹嘛!”費廠長也看出問題了,追出來問。


    “你說想幹嘛,在他們的想法裏,就是讓我們準備幾個漂亮小姑娘,陪著喝喝酒,唱唱歌,不行再睡一覺,就全解決了,現在看的就是我們的態度。”秦小魚心裏明明白白的。


    現在打個電話,阿雷就能擺平,可是每件事都讓他壓著,這企業開不開也沒什麽意思了。


    “怎麽辦?”費廠長也是爆脾氣,不可能讓模特隊吃這個虧。她擼胳膊挽袖子,已經打算來橫的了。


    “放心吧,不會讓他們得逞的。”秦小魚冷冷一笑。


    說是這麽說,秦小魚到四樓看了一眼,還是頭大。日月服裝廠的四樓,有一半是宿舍,另一半是印染車間。


    秦小魚把日月服飾收過來以後,在印染這種有汙染的加工上大力削減,所以這裏幾乎就停工了。不過是還保留著,以防萬一。


    女工宿舍是六人一間和八人一間的大房間,都是上下鋪。共分三部分,一個是服裝廠女要倒班住的,一個是美發和服裝學校的學生住宿。再有就是模特隊的宿舍。


    女工宿舍最多,在挨著印染車間這邊,共有五個房間。美發學校的宿舍在中間,有四間。模特隊隻有兩間宿舍,八人間,正好住了十六人。


    晚上房間都是上鎖的,防盜也很重要,人太多了。所以秦小魚到不太擔心模特隊的人,她擔心的是女工們。


    她不止一次親眼看著,有的女工在房間裏赤著上身,下身就掛著一個老式的大褲衩子。


    那種二十一世界老奶奶才肯穿的東西,已經洗得薄到透亮,又是鬆鬆跨跨四處透風,跟原始人圍的兩片布似的,動一下春光外泄,幾乎沒有遮體功能。


    最重要的是,這些女工對這些根本不在乎,想用上級命令的方式讓她們把衣服穿好,是不可能的。


    再加上現在是夏天,屋裏雖然裝了吊扇,還是很熱,讓她們把衣服穿好了?也真是不現實。


    “我看還是跟他們再說說吧,這實在沒法住。”費廠長也頭大了。她們原來一直以女人的眼光看宿舍,大不了是覺得女工不太注意形象。


    現在用男人的眼光一看,乖乖不得了,怪不得有人冒死爬上來。


    八十年代的生活水平還不算高,女工的工作強度也不小,很少有發胖的,就是豐壯一些的,也是活力美。臉蛋姑且不算,隻這身材,都夠性感的了。


    “他們要住是吧,馬上找陳隊長的人上來,這裏安上鐵門,隔出兩個宿舍,讓他們自已住!”秦小魚也豁出去了。


    陳隊長帶幾個人,正在給服裝廠的樓安裝鐵窗,聽說有急活兒,忙上來查看。


    “多久能裝好?”秦小魚問。


    “怎麽也得半天時間。這過道兒沒有現成的門框子,全要重新弄。”陳隊長算了一下。


    “給你兩個小時,我去拖一下時間,你盡快!”


    秦小魚是不能讓檢查組的人看到她現安排鐵門的,那會把他們氣瘋。現在正好快到中午了,先把他們弄到食堂再說。


    檢查組的人見秦小魚還算開竅兒,把他們帶進單間,心裏略略安慰。


    原本他們還有些擔心,這個小娘們有點狠,不好鬥,現在看,不過爾爾,女人遇事就沒主張了。


    秦小魚最煩飯局的,找了個借口,把謝廠長丟下來,借加菜的由頭溜了。


    她跑回四樓看了一眼,已經在幹活兒了。


    “哥幾個辛苦一下,午飯是遲了,回頭我請吃大餐。”秦小魚笑嘻嘻地說。


    “秦廠長,你就跟我們皮,跟著你幹,從來都是吃香的喝辣的,我們不怕累,怕你不找我們。”有人應道,秦小魚一吐舌頭笑了。


    她再著急,這活兒也得一點點看。時間可不等人,過得飛快,很快就聽到樓下的機器響起來,這是午休時間過了,可是瞧著這門裝上還需要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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