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的三天後舉辦訂婚儀式,秦小魚心裏有些沒底兒。家時,所有事都是她統籌操辦,現在根本摸不到頭緒。


    “訂婚儀式要怎麽辦?場地在哪裏,邀請什麽客人,幾點到場,訂餐是中式還是西式……”秦小魚喋喋不休問個不停。


    “你不用管了,自有安排。”阿雷隻回了一句話。


    “安排?我要做點什麽?”


    “你享受二人世界就好了。嫂子,一直是你為我做所有的事,現在換我來為你操辦了。你等著就好了。”唐文文風風火火從樓上下來,說完就揚長而去。


    看來是領方夫人的聖旨去了。


    因為行程推遲,兩個小家夥還蠻開心的,跟著周司令夫婦就近出去玩了,把秦小魚扔在家裏。


    “看看,都很懂事。今天你就是我的了。”阿雷色眯眯看過來。


    “小東西,快來,我們帶你去個地方。”三姐叫過秦小魚,不由分說摟著她的肩膀,親昵地走出去。


    她們去的地方在南京路後麵,不是正街,從繁華中直接掉進幽靜中,讓人有恍若隔世的感覺。


    一看司機就不是第一次來,按門鈴,開車門,一氣嗬成。


    她們走到門口時,恰黑色大門打開。身穿竹節麻旗袍的女子斂眉淺笑,迎她們進去。


    “方夫人,方小姐,來得好早。”


    “阿淺,你家夫人不在嗎?”方夫人似有不悅。


    “在的,怎麽會不在,聽到您的車聲了,知道您不喜歡薄荷味,偏剛用過了,急忙叫人通風換簾子。”聲到人也到,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身體很高,即有挺闊的北方骨架,又有一張精致的南方麵孔,那年代哪有整容臉,一看就是天然的,這也是極會長的人兒。


    “洛夫人,受累了。”方夫人這才有了笑模樣。


    “三姑娘也在家,好久不見了,難得陪你這過來,這是……”洛夫人停下來,認真打量了一下秦小魚。


    秦小魚剛出來時匆忙,也沒換衣服,隻穿了一條簡單的真絲裙,與街上的服飾的不同在於沒有了囉嗦的三分袖,直接做成坎式,還略向裏吃了一分線,把秦小魚白晳渾圓的肩頭露出來,整條裙子都有了靈氣。


    “這是阿雷的未婚妻,明天晚上有訂婚宴,你一準兒要過來。”


    “天呐,這是阿雷的未婚妻?”洛夫人驚得花容失色,連優雅都忘了。


    “進去吧,院子裏熱,這孩子從北方過來,不習慣曬太陽。”方夫人體貼地用手一撫秦小魚的背,引她向台階上去。


    秦小魚發現了,方夫人的腿腳並不利落,可是她不喜歡別人幫忙。第一次秦小魚不懂,上去攙了一下,惹得她好不高興。


    所以今天她就緩緩向前,即做了方夫人的依托,借點力過去,又顯得兩個人格外親昵。方夫人對她的表現,很是滿意。


    從外麵看,這座小樓古香古色的,進到屋子裏才發現,完全是現代化的裝飾,跟在香港所見的殖民地風格更接近。


    屋子裏有空調,進來就覺得身上一涼。阿淺已經走過來,把一條蠶絲披肩搭在方夫人的身上。


    “我這老年人,跟你們年輕人不搭,你們涼快著,我要保暖。”方夫人已經在貴妃椅上坐下來。


    “您可是說笑了,您可不老,別說您這一張臉,就這身上的皮膚,誰能比得了。說您四十歲,也有人信。”洛夫人嘴跟抹了蜜一般,秦小魚由此已經有了判斷,大概這位是做服務行業的。


    聽聲音沒有電吹風在工作,不像是美發的地方,難道是美容院?


    秦小魚還真沒狠錯,三姐已經開始吩咐了:“奶奶就做個全身按摩好了,隻用牛奶。我要海鹽,小東西,你要什麽?”


    “不要叫小東西,她有名字。”方夫人慍怒地瞪了三姐一眼。


    “我隻是覺得她可愛,那是我的愛稱,好吧,你不喜歡就叫她小魚。”


    “我也要牛奶好了。”秦小魚對八十年代的護膚沒有什麽了解,不敢造次。


    說起八十年代的美容院,秦小魚印象最深的就是紋眉,那時剛剛流行,入門的門檻低,很多失業的家庭主婦流入美容業。


    這些人膽大,敢下手,毀一個是一個,很快街上就人人兩條濃眉,跟蠟筆小生有得一拚。具體眉型可參考“眉有壓力”的三萬紋眉哥小吳。


    很快紋眼線也開始流行,跟濃眉配套的大眼來了,那叫一個驚悚。


    秦小魚開美發學校時,也粗略了解了一下,這哪裏叫紋眉,就是紋身的手法啊,或者叫刺青。


    雖然當時的潮流如此,對這件事的審美,大家的意見還基本一致,可她還是想同流合汙。她不想過了十年,那些後悔的人指著眉毛說這是秦小魚的學校做出來的。


    對她來講,那跟人生的汙點差不多。


    上海不愧是中國最時髦的城市,什麽都領先在其它城市前麵,別人還隻會粗暴的紋眉毛時,她們已經在做spa了。


    這是秦小魚重生後,最享受的一次。她們三人躺在三張床上,三個技師為她們服務。


    洛夫人還真沒有誇張,秦小魚偷眼看過了,方夫人身上的肌膚很緊致,加上她的身材保養得很好,真的像隻有四十歲。三姐身上的皮膚很白,可惜汗毛太重了。


    方夫人見了隻是搖頭歎息,好像她麵對的是一頭野獸。


    秦小魚是在後麵更的衣,等出來時,技師親手要幫她寬衣解帶。她真不習慣在陌生人麵前坦露身體,可也隻是輕輕抗拒一下,就趕堅爬上按摩床。


    入鄉隨俗吧,她紅著臉躺好。


    “秦小姐的身材真是勻稱,開始我還想,可惜這麽一張臉了,個子略矮些,原來隻要勻稱就好了,身高真的不是問題。”洛夫人不吝讚美之辭,秦小魚的臉更紅了。


    她突然想起看過一個典故,在土耳其,年長的女人會去浴室相兒媳婦,現在她的境地,大概就是如此,原來方夫人這老狐狸,早就計劃好的。


    如果早跟她說,怕她不肯來,所以讓三姐故作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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