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是講氣勢的事兒,主謀跑了,繼母有點沒主意。這一堆孩子,王健最大,王美美是老二,剩下的六個都是年齡相仿的,有點小,膽子也沒多大。現在見找他們拿主意,誰懂這個?大眼瞪小眼的。


    “你等著!我明天還來,天天來!我不信你就不給我個說法!”繼母指了一下秦小魚,轉身想跑,可是地上的泥水太滑了,她差點摔個大馬趴。


    樓上一陣暴笑。


    “你站住。”秦小魚走上前一步,叫住她。


    “怎麽的?你要談判?”繼母見秦小魚主動了,馬上來了精神。


    “勢均力敵,才叫談判,你還沒有資格跟我談。”秦小魚嫣然一笑道。


    “你什麽意思?”繼母有點摸不著頭腦,這小女人長得挺漂亮,還有點讓人琢磨不透,不知是什麽來頭。


    “我告訴你,王美美有把柄在我的手裏。她答應過我,不再鬧事,我不報警,不然她就要進去幾年。可是你現在來鬧了,我就當她也跟著鬧了,直接報警抓人就行。你別以為她是個小丫頭,那可真不是一般人啊。如果再進去學上幾年,隻怕出來後,你沒有一天安生日子,她敢用刀子把你一刀一刀片了。能不能把她送進去,全看你,你自已看著吧。”秦小魚說的聲音很大,還是一字一頓,她要讓王美美全聽見。


    這小丫頭可不是王健,那是不吃眼前虧的人,如果繼母真敢把她送進去,她能把繼母給剮了。


    “你說的啥我都聽不懂,我一個家庭婦女,不懂,我走了!”繼母轟著這一般小崽子,匆匆走了。


    謝廠長的車正好進門,忙下車問秦小魚出了什麽事。


    “招幾個保安,以後工廠要嚴格管理,不能讓誰都來鬧一下,不成規矩沒有方園。”


    秦小魚說起工作的事兒,還是要端起來的。雖然謝廠長一把年齡了,可是對她言聽即從,百依百順。


    “崔主任,你把扒窗戶看熱鬧的人名都記一下,工資裏扣。”秦小魚又吩咐車間主任。


    這句最好使,剛窗口上密密麻麻的腦袋,瞬間就不見了,車間裏機器的轟鳴聲又響起來。


    打完這一架,秦小魚神清氣爽。


    剛她暗自總結了一下自已的問題。天蠍嘛,喜歡保持神秘感,這沒毛病,但為了懂事帶上麵具,就有些問題了。


    她活到二十幾歲,內心深處住著的還是那個可憐無助的小女孩子,用瘦弱的肩膀扛著一群人,負重前行。


    她何嚐不想要一個依靠,隻是沒有人給她這個肩膀。阿雷沒有讓她有足夠的安全感,他越出色,她越怕失去他,就要越裝得不在乎。


    這就是她和阿雷之間的結症所在,阿雷想要麵具後麵真正的她,她卻找各種借口把自已藏起來。


    秦小魚恨不能馬上飛到阿雷麵前,跟他重新開始。


    “小魚,我回來了。”小孟亭跑上樓來,意氣豐發,比她在文工團時還要精神。


    “孟姐,專櫃的事怎麽樣了?”


    “合同全帶來了,這不來調貨嗎,你跟我上去吧,我怕把握不好。”小孟亭笑著說。


    秦小魚隻好陪著她去了技術室,等把她打發走,天都黑了。


    四號樓燈光明亮,已經準備開晚飯了。


    秦小魚進屋掃了一眼,阿雷不在。屋子裏的氣氛也有些不對。


    “媽,阿雷沒下來吧,我去叫他。”秦小魚決定主動出擊。


    “阿雷走了,給你的信。”周行媽遞過的信封,隻有薄薄一張紙。


    他隻是說要回去休養一下,順便整理一下心情。


    來福也跟他一起離開了。


    秦小魚看了一眼他每天坐著的沙發,心裏空空的。


    晚飯吃的很沉悶,除了筷子和碗碟的輕輕碰撞,連一句話都沒有。


    “來老婆,多吃點菜,不便秘……”鄧緘言是想哄周月開心,可是注意力不集中,說的話有點不合時宜,被周月瞪一眼也老實了。


    “怎麽好像少了點什麽?”周行媽嘀咕道。


    “少了一百多斤一個大活人。”齊四甕聲甕氣地說。


    餐桌上一下又沉默了。


    “不是我趕他走的。”秦小魚覺得無形的壓力,她有必要解釋一下。


    “知道,不是你趕的,可是你不殺伯仁,伯仁因你而死。”周月突然拽起詞來。


    “你看你們什麽態度,難道是希望我立馬就不要矜持,嫁給他?”秦小魚賭氣說。


    所有人都點了點頭,連一個攔著的都沒有。秦小魚才知道,她做人真是失敗。


    所有人都看得明白的事,她卻傻傻不知。


    她並沒有自已想像中做得那麽好,隻是所有人都在隱忍包容她。


    夜裏,她輾轉反側,想著和阿雷的種種,更覺得是她欠了阿雷許多。


    他一再退讓,已經無路可退了嗎?


    不是說誰先愛上誰就輸嗎,阿雷輸了。


    她也並沒有贏。


    秦小魚把頭拱在枕頭上,突然手邊觸到一個毛絨絨的東西,她用力拖過來,是肥肥的蛋糕。


    蛋糕的情緒更加低落,卡巴著金黃色的眼睛,含著一包淚。


    秦小魚把它親了又親,它身上阿雷的味道,已經淡了。


    她突然開始想念阿雷,非常非常的想念。一直在身後乖乖跟著她的人,回頭時撲了一個空,這感覺很不好。


    這一夜注定失眠。


    她索性爬起來,去了阿雷的房間。


    門鎖已經換回來了。他說過,如果離開的話,會給她複原的。這還真是言出必行的人。


    房間裏的東西還都在,隻是少了一人一狗。那本《情人》還扣在沙發上。


    她拿起來看了看,是男主離開回法國的那一頁。


    秦小魚把書放回去,躺在沙發上,慢慢蜷起身體,哭了。


    “小魚,你在裏麵嗎?”門外是周行媽的聲音,她輕輕敲著門。


    “在!”秦小魚慌亂地跳起來,臉上熱騰騰的,像被捉住正在做壞事的少年。


    “快回你房間,電話鈴一直響。”原來周行媽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


    秦小魚急忙往樓下跑,她怎麽就忘了,阿雷也許會打電話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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