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上似乎也有淚光,雖然補了妝,可眼中的紅絲出賣了她。原來不管是什麽樣地位的女孩子,出嫁時都會傷心。


    秦小魚心裏莫明一堵,她都沒結過婚呢,就成了寡婦,上哪講理去。


    “現在你滿意了?”白薇薇的嘴角掛著一絲冷笑。


    “有什麽滿意的?苦頭吃過了,給個甜棗嗎?”秦小魚不客氣地向旁邊的沙發上一坐。


    “本來我穿白婚紗,就夠憤世濟俗了,想不到伴娘還是小黑裙。看來我的婚禮注定成為這個城市的談資,我們兩個的故事,隻怕要一直流傳下去了。”白薇薇自嘲的時候,還挺可愛的。


    “你還是慶幸吧,能隨自己心願,不是誰想穿上白婚紗,就能穿上的。”秦小魚苦笑一下。


    “你錯了。這是我的唯一條件,為了這件白婚紗,新郎我都不是自己選的,你還說我幸運嗎?”


    “什麽?新郎不是自己選的?”秦小魚的三觀被刷了一下,難道婚紗可以選,新郎卻不能選?這是什麽邏輯。


    “我下麵要說的話,對你很重要,你聽好了。”白薇薇站起身,拖起裙擺走向窗前。


    “好吧,看在今天你是新娘的份上,你說吧。”秦小魚看著她美麗的背影,想起她剛說的話,突然有些同情她了。


    “我生在這個家庭,得到了很多,也要犧牲很多。我最大的任性就是想要周行,也因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現在我認了,我做的,我承擔後果。所以對你造成那些傷害,現在加倍還到我的身上,你也可以滿意了。今天是我的婚禮,希望你能陪著我順利辦下來。當然你也可以砸場子,可是你要記住,隻要你還想向上爬,這是你早晚要進入的圈子,現在是你翻身的唯一機會,如果你搞砸了,也是自絕後路。三思吧。”


    秦小魚一直相信一句名言,識時務者為俊傑。


    她決定今天配合一下白薇薇。


    不過白薇薇口中的犧牲,讓她訕笑。以白家的地位,她嫁的人非富即貴,不過跟新郎沒有什麽感情到是有可能。可這些人不都是這麽過來的,周月不也一樣嗎?


    說到犧牲這個詞,不過是矯情,跟含含媽比,嫁不到喜歡的人,還要忍苦捱窮,被婆婆欺負,被妯娌瞧不起,那才叫真正的痛苦。


    白薇薇的痛苦有什麽是飛一次巴黎購物解決不了的?如果真的有,那就飛兩次。


    婚禮除了沒有主婚的神甫,所有的程序都是按西式辦的。秦小魚第一次見到了白薇薇的父親,比起周司令,他年輕一些,隻是麵部線條生硬,神情冷漠,拒人千裏之外。


    秦小魚懷疑他在家也是這張臉,這麽一對比,突然就明白為什麽青小許要跟周行媽對著幹了。周司令外冷內熱,嘴裏嗆著周行媽,心裏那可是真寵。


    至於這位白父嘛,恐怖隻愛他自己,別的人都能犧牲掉。


    他挽著白薇薇的手步入禮堂,秦小魚和兩個小花童緊隨其後,且不說別的,單她的一襲黑裙就成了全場焦點,成功搶了白薇薇的風頭。


    直到新郎出場,與白薇薇並肩站在台前時,秦小魚才明白,白薇薇確實是犧牲很大。


    新郎左向陽看起來比白父還要大兩歲,身體不大好,走一步就要喘息幾下,頭發似乎是染過的,黑得有些過份,像扣了一個滑稽的帽子。


    他用力咳出一口痰,旁邊有人遞過草紙,他吐上去,扔到一邊,這才把肥胖的身體慢吞吞地移過來,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首飾盒,拿出一隻金燦燦的戒指,向前一遞。


    白薇薇用無法掩飾的極其厭惡的眼神看著剛扔過草紙的手,新郎似乎嫌等待時間有點長,投過一個不耐煩的目光。白薇薇不得已,還是把戴著白紗手套的手伸了過去,新郎粗魯地把戒指向上一套。


    台下的人比台上的一對還要緊張,到這裏都鬆口氣,掌聲雷動。


    秦小魚發現,台下的人,對把關注點放在黑裙上,並沒有人對新郎有半分異議,想來他們早就知道新郎是誰,議論過八百回,沒有新鮮感了。


    秦小魚差不多是懷著同情的心情把婚禮配合下來的,新郎新娘在典禮結束後要去度蜜月,完全是西式風格,所以白薇薇扔了捧花。


    一群女孩子笑嘻嘻的蜂擁而上,秦小魚落在最後,可是不知誰把捧花格了一下,飛到她的麵前,她下意識用手一接,又成了全場的焦點。


    這個句號畫得很滿意,秦小魚拿著捧花苦笑。


    白薇薇跟父母連簡單的告別都沒有,一場婚禮,她們已經恩斷義絕。她直接走向台階下的轎車。人群自動向前湧,秦小魚也跟了下來。


    轎車緩緩發動,沒走出多遠,又停了下來,白薇薇從車上下來,對著秦小魚招了招手。


    秦小魚雖然不情願,還是走了過去。


    白薇薇伸出雙臂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秦小魚措手不及,被抱個正著兒。


    “感謝你今天的配合,我也要送你一份大禮。周行負傷了,能不能活著回來還是個問題。”白薇薇說完,微笑著回到車中,開車的人似乎把最後的耐心都消耗盡了,一踩油門,絕塵而去。


    所有人都知道散場了,立了半天的規矩都急著回家,一如樹倒猢猻散的淩亂,各奔東西。


    隻有秦小魚像木雕泥塑般站在原地。


    周行受傷了。能不能活著回來都是問題。


    這句話像炸雷,把她給炸懵了。


    等她從震驚中醒來時,周圍已經空無一人。她跌跌撞撞走出鶴園。遊魂一般走出半條街才想起來,她是開車來的。


    爬上越野車,秦小魚隻覺得一陣陣頭暈。


    馬上回家,想辦法打聽周行的下落。


    她打定主意,掛檔起步。可平時順手的操作,突然變得陌生起來,本來是要左轉開下人行道的,可不知怎麽車頭向右轉去,秦小魚忙著打舵,見已經晚了,就用力踩下刹車。


    車頭還是在大樹上頂了一下。秦小魚的身體向前一衝,又彈了回來,覺得自己像個破布娃娃,被狠狠摔到地上,五髒六腹都被震得疼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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