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八一建軍節,暫時沒有時間去處理周月的事,秦小魚把學校交給王師傅,一頭紮進周家。


    周行媽是強迫症加中度潔癖,把一家人支得團團轉,還處處不滿意。周司令幹脆帶著含含躲出去。秦小魚是送上門的,躲不了,隻能乖乖聽訓。


    這次周行媽早早安排,給了秦小魚十張票。她已經送回家去了,因為要提前跟周行媽去劇場,所以讓唐家人自己去劇場集合。


    前些天彩排隻是簡單的過一下,今天要正式上場了。王團長的文工團有重頭戲,她也早早到場,正在看幕布。


    八十年代燈光布景還很落後,也沒有投影之類的,打印技術也不發達,全是憑著畫工一筆一筆畫出大幕布來。


    秦小魚細細看了,不由得感歎都是人才,可也覺得遺憾,不管是從題材還是配色,年代特色太濃,大俗即大雅,她安慰自己。


    “看,這個是你們演奏時用的。”布景工人正絞動巨大的鐵鏈,把幕布放下來。


    好嘛,花團錦簇,這哪是化蝶,這是掉蝴蝶窩裏了。看著鼻子都癢。


    “這個……”周行媽皺了一下眉,可是沒說下去。


    “王姨,我有個建議,她們演奏的是梁祝,這個蝴蝶是應景了,可是有點太過花哨。能不能換一個素淨點的背景呢?即能襯托她們的服裝,又能讓音樂更空靈。”秦小魚看了看小妹身上的仙子裝,這往背景前一站,都找不到人了。


    “這樣,你看看,他們正好調幕布,你選一個。”王團長看周行媽的意思,對秦小魚的提議認可了,就示意工人繼續。


    “停!”秦小魚大叫一聲。


    現在出現的幕布很簡單,海上升明月,大片的藍色,一輪圓月高懸。


    “這個是八月十五專場時常用的,現在用合適嗎?”


    “周姨,你說吧。”秦小魚沒有喧賓奪主,把周行媽推到前麵。


    今天周行媽準備了一條月白色晚裝,中式立領,坎袖,亭亭玉立。她款款向前走去,在幕布前一站,畫麵效果馬上出來了,看熱鬧的人都是眼中一亮。


    “聽小魚的。我現在越發覺得小魚了不得了,不止是會經商,美學方麵也頗有造詣。”周行媽誇得秦小魚臉一紅。


    “阿姨,過獎了,我隻是讀書時選修了一學期的美學概論。”


    “噢?什麽學校還能選修美學概論?”周行媽好奇起來。秦小魚自知說走嘴了,忙拿小妹遮掩,跑去一邊,隻做沒聽到。


    “這丫頭,真是看不透。”王團長看著秦小魚的背影,歎息道。


    “是呢,我是越來越喜歡她了。”周行媽笑道。


    王團長心裏苦笑道,以後你再說這句話吧。


    觀眾已經陸續進場了,秦小魚跑到門口去迎接唐家人。她特意囑咐堂兄,一定帶唐龍出來散散心,也不知他會不會來。


    一輛紅旗在自行車流中特別乍眼,車在台階下停穩。車門打開了,周行跑到副駕位攙下太太,堂兄和堂嫂一左一右夾著唐龍,倒像是要綁架一般。


    “你去接他們了?”秦小魚滿心欣喜。


    “怕他們來回不方便,放心吧,散場我再送回去。”周行扶著太太往裏走。


    太太似乎有些不安,回頭看了秦小魚一眼。


    “你們先進去,我就來。”秦小魚見唐龍滿臉的不情願,就過來搶過堂嫂的位置,扶著他一邊走一邊講解晚上的節目單。


    唐龍的一隻眼睛上帶著蒙布,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眼神空洞,不知看向哪裏,對秦小魚說的話,充耳不聞。


    堂嫂緊跟在他們身邊,亦步亦趨,一雙眼嘰哩咕嚕地轉個不停,像隻受驚的兔子。


    不到一個月時間,她老了不止十歲,頭發已經花白了。秦小魚知道,她再經不起一點驚嚇。


    把唐龍安排好,秦小魚又去了後台。給周行媽和小妹重新做了一下發型,兩個人也補好了妝,隻等上台了。


    “嫂子!”唐文文被工作人員攔在外麵,隻能大聲叫。


    秦小魚把她領進化妝間。


    “阿姨,這是我小姑子,就是周行的同學。”


    “啊,見過吧,眼熟呢。”周行媽滿麵笑容。


    “阿姨好。你們今天演出,我自己做了兩件小飾品,能用上最好。”唐文文說著打開手裏的盒子,拿出兩樣東西來。


    一個是細柳枝編的花環,上麵纏著野花,秦小魚接過來往小妹的頭上一帶,花仙子的小模樣更生動了。


    “呀,姑姑手好巧,好看!”周行媽開心地說。


    “阿姨,還有這個。”唐文文遞過來一隻小巧的花束,是一隻粉玫瑰配了些滿天星,後麵裝了隻別針。


    周行媽的白禮服略顯素淨,把這隻花帶上,登時就讓人眼前一亮。


    “好喜歡,謝謝你啊。”周行媽笑眼彎彎,渾然沒有最初的高冷,就是一個幸福的有人疼愛的美婦人。


    “嫂子,剛我看到白薇薇,沒嚇死我。”唐文文拉過秦小魚,神秘兮兮地說。


    “她怎麽你了?”


    “你要問她怎麽她自己了。”唐文文拉著秦小魚走到大幕後麵,掀起一點向觀眾席找去。


    現在到的人還不算多,再說白薇薇一定要坐前排,所以很容易就找到了。


    “在哪?我怎麽找不到?”秦小魚眼睛都瞪酸了也沒看到白薇薇的招牌子白裙子。


    “在那,看到沒,第二排中間。”


    順著唐文文手指的方向看去,秦小魚倒吸口冷氣,她有點明白了。


    白薇薇不止是沒有穿白裙子,她是做了一個顛覆。這燙的大波浪,黑眼圈,還有這藍紅相間的蝙蝠袖上衣配著黑色的超短裙,就是一朋克少女。


    “看不下去了,辣眼睛。”秦小魚拖著唐文文往化妝間走。


    “為什麽呢?她是受了情傷所以黑化了?”唐文文百思不解。


    “這事都怪我,說來話長了。”秦小魚隻好把在市委大院遇到白薇薇的事講一遍。


    “嫂子,你可太嚇人了,不能得罪你,可怕,可怕!”唐文文咧了咧嘴。


    “得罪我,就(neng)能死你!”秦小魚凶巴巴斤了斤鼻子,露出小虎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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