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神色有異,唐文文也催著景天快開車。


    不知堂兄走的什麽路,他們一路上沒見到人影,到家時卻見堂兄的自行車扔在門口,都沒上鎖。


    秦小魚衝進門去,正見堂兄拎著一把菜刀出來。


    “哥,哥!你別,你別!到底是你親媽,你這樣做,會一輩子都被良心折磨的!”秦小魚拚命抱住堂兄,死死拖住他。唐文文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也過來幫秦小魚奪刀。


    “你們鬆手,我殺人我償命,她不能禍害我兒子!”堂兄的眼睛都紅了。


    “咣當!”西屋一聲悶響,接著門開了,大伯走了出來。


    “你把刀放下,我自己作的孽,我自己了斷,你們回醫院吧!”大伯的臉陰沉著。


    “你把我放開,我隻是想讓他摔一下,沒想這麽重,放了我,我再也不敢了!”屋子裏傳來大娘撕心裂肺的叫聲。


    “都給我走!”大伯怒吼一聲,反身進屋,咣一下摔上門。屋子裏突然就安靜下來,那是死一般的沉寂。


    “走,回醫院。”秦小魚從堂兄手裏把菜刀奪下來,扔進廚房,給唐文文使了一個眼色,兩個人把呆若木雞的堂兄給架到車上。


    “我真沒用!”堂兄突然抱住頭,嚎啕大哭起來。


    秦小魚暗自歎口氣,對這個家庭來說,苦難剛剛開始啊。她的力氣太小了,她能幫得了誰?能救得了誰?


    難道說真的有命運這東西?是改變不了的?


    “文文,你不知道我多後悔,為什麽怕麻煩,為什麽不給小龍找輛車,我現在都自責死了。”秦小魚隻敢跟唐文文哭鼻子。


    “二嫂,這誰能預料得到呢,你別事把都往自己身上拉。這兩天你天天在這裏熬著,都瘦了一圈,回去好好睡一覺吧,這是長久的事,不是一天兩天,你還有一攤事業,消耗不起的。”唐文文心疼秦小魚,忍不住勸道。


    “唐龍情況不穩定,我也放不下心。”秦小魚也惦記美容學校的事,還有開分校的計劃,可賺錢也沒有人重要,她隻能有取舍。


    “小魚,你等唐龍醒了再走,我害怕。”堂嫂拉著秦小魚不鬆手。


    “知道,我不走,我等著。”秦小魚忙安慰道。


    “快來看,小龍說話了!”含含奶奶從病房裏跑出來,幾個女人忙往屋裏跑。


    堂兄拉著唐龍的手,正在跟他說話。


    “沒事,兒子,隻是骨折了,醫生已經給你接上了,你看太太那麽大年紀的人,休養三個月都沒事了,你怕什麽?”


    “爸,高考結束了?”


    “兒子不怕,今年沒考,咱明年考,一樣的。”


    “爸,為什麽蒙著我的眼睛?”


    “你的眼眉那裏有一個大口子,包紮不好,隻能把眼睛也蒙上。”堂兄已經淚流滿麵了,可是聲音很穩,聽不出一絲波折。


    這是秦小魚和他們商量好的,先不告訴唐龍一隻眼睛已經失明的事,先讓他把身體養得差不多了,再告訴他實情,不然怕他一時接受不了,連帶著傷口也沒辦法複原。


    堂嫂捂著嘴退出去,唐文文隻好出去陪她。


    “小龍,你好好養病吧。”秦小魚走到唐龍的床邊。


    堂兄讓出地方,深吸一口氣,抹了一把眼淚。


    “二嬸,我真對不起你,讓你失望了。”


    “這傻孩子說得什麽話,你好好把身體養好,二嬸就不會失望了。”


    唐龍的病情穩定下來,唐家人暫時鬆口氣。


    齊四不知在哪聽說的這件事,跑到醫院來。別說,這黑老大的勢利真不小,比周月都厲害。院長親自陪著來的,為難過秦小魚的主治醫,嚇得腿都軟了。


    “妹子,這一家人吃飯我包了,你別讓他們回去做了,多麻煩。”齊四吩咐秦小魚。


    “你店裏也忙,新店又要開業,我們幾個吃不了多少,哥你別管了。”


    “你跟我這麽見外呢,我已經抽了一個廚師出來,專門準備一個灶,隻給你家人做飯,包管是熱乎的,放心吧。”


    齊四說到做到,當天下午就有人送飯來,大包小包的,有犖有素,有菜有湯,米飯和麵食都備上了,色香味俱全。


    “這,小魚,這……”堂嫂有點受寵若驚。


    “吃吧,沒事,這是我幹哥哥,人不錯,不用怕他。”秦小魚也隻好接受下來,她也知道齊四脾氣擰,犯不著跟他別著。


    “師傅,我們人不多,下次別做這麽多菜了,太辛苦您了。”秦小魚想給廚師點錢,不想廚師嚇得滋溜一下就跑到門口了。


    “小魚姐你可別嚇我,我要收了這錢,齊哥不剁了我?”


    “那就少來點菜吧。”秦小魚也就不強求了。


    “齊哥跟我說了,把你一家伺候好就行,做這幾個菜能累到哪去?東西都現成的,我樂不得給你跑腿呢。”廚師美滋滋走了,下一頓更豐盛。


    唐龍年輕,恢複得還挺快,秦小魚總算把重心轉回到學校,可分校的事,暫時還是沒精力去弄,再加上唐龍這一次花費不少,秦小魚知道堂兄家剛剛溫飽,沒有閑錢,也不多說,把醫藥費都給交上了。


    太太那邊一直瞞著,可秦小魚猜測,那天堂兄鬧過一場,隻怕她是知道了。


    太太不問,秦小魚不能不說,把老太太的心結打開才行,不然以後弄出病來,更麻煩。


    不知大伯那邊怎麽處理的大娘,隻是偶爾聽到有呻吟聲,再沒見她走出門。


    那天秦小魚剛進門,就見大伯端著一盆水出來,水裏絲絲絡絡的,有血,她的心一驚。


    “大伯……”秦小魚怯怯叫了一聲。


    “你別問了,你就當什麽也不知道。我弄殘的人,我養著,也算是對得起她了,隻是不讓她出去禍害人。她就是牲口,不是人!”大伯說完扭身回屋去了。


    秦小魚覺得腿軟軟的,捱進太太的屋,臉色還沒緩過來。


    “小魚,來我這邊坐,這臉色不好呢。”太太心疼的拉她過去。


    “太太,您都猜到了吧?”


    “嗯。”


    “有什麽想知道的,您就問我吧,別悶在心裏。”


    “不用問,我這老婆子,替也替不了,有什麽用?白活著浪費糧食!”太太老淚縱橫。


    含含奶奶端著一碗紅糖薑水進來,見狀忙放下碗轉身出去。


    “太太,話不是這麽說的。我們是不是一家人?”秦小魚摸娑著太太的背,柔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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