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宋鸞的頭頂猶如被一道驚雷狠狠劈了下來, 劈頭蓋臉砸來的這句話讓她好一會兒都沒法回神, 本就很蒼白的臉色這會兒更加的白。


    什麽東西?她要死了?她已經活的這麽卑微還是要死了???


    宋鸞胸口有股氣上不去也下不來,她現在真的很想和趙南鈺翻臉。


    趙南鈺的臉色比起她來也沒有好到哪裏去,袖子底下蜷縮著的五根手指微微顫抖, 麵色蒼白的不像話,緊繃著的臉上看不出半點表情, 一雙漆黑的眼睛珠子直直的望向侯太醫, 喉嚨裏發出來的聲音無比沙啞,他問:“侯太醫可有良方?”


    不是的, 宋鸞的體虛多病並不是天生的, 沒生識哥兒之前她的身體很好,與平常人沒什麽不同, 生識哥兒時雖然虧了身子,但也不至於虛弱到這種程度。


    歸根結底, 還是和他下的毒有關係。


    趙南鈺握緊了雙手,緊繃著的下顎, 他甚至不太了解“天青”的毒性也不知道有沒有解藥, 當初隻是簡單的想要她去死而已。


    趙南鈺的胸口泛著鈍鈍的疼意, 澀意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眼中的固執卻沒有少半分。


    他絕對不會讓宋鸞就這麽離開她。


    侯太醫長長歎了口氣, “我瞧著夫人這些年吃了不該吃的東西, 這脈象凶險的很。”頓了頓, 他又緩緩的說道:“可夫人也不是沒得治, 還好不該吃的東西量不多, 從今往後不要再碰,涼的生的都不要吃了,悉心照料一段時日,老夫再開些方子,還是有回旋餘地的。”


    當然了侯太醫也不敢對他保證,宋鸞就能活很長時間。


    他是院首,再刁鑽的病也見識過。宋鸞這可不是一般的病,而是吃了毒/藥的後遺症,誘發了心悸還有那些細小的毛病。


    他見多識廣都沒診斷出這是什麽毒,也不曾見過這種刻薄的毒,慢慢的一點點的摧垮一個人的身體。


    不過他也說了,吃的量不多,發現的也早,也不是不能治的。


    侯太醫隻是習慣了將病情說的嚴重些,這樣病人才會上心。不過他倒是很好奇,到底是誰的蛇蠍心腸才會對一個女人下這種毒?當真是害人啊。


    趙南鈺翕動嘴唇,毫無血色的唇看起來有些嚇人,他輕聲道:“有勞太醫了。”


    “不客氣。”侯太醫把目光轉到宋鸞身上,對這位跋扈的夫人也略有耳聞,想了想,他還是說了一句,“夫人一定要好好吃藥,傷身的東西碰不得了。”


    宋鸞耳邊嗡嗡亂響,她根本聽不見侯太醫後來都說了些什麽。


    趙南鈺代替她回答,“我會看著她的。”


    他自己種下的苦果,自然是由他自己來嚐,趙南鈺會慢慢的將她養好。


    既然侯太醫說有的治,那就一定能治好。


    從侯府裏拿了藥方子,趙南鈺立馬就讓跟著的小廝去抓藥,而他則帶著渾渾噩噩的宋鸞回了趙府。


    等宋鸞回過神,她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她的屋子,廚房裏的人已經將補藥煎好了,趙南鈺端到她很前,“來,喝藥。”


    宋鸞看著他溫柔的給自己喂藥的模樣,很容易就勾起夢裏的記憶,他親手給原主喂了毒,逼著她去死。


    宋鸞明明知道在《權臣》這本書裏,男主對原主做的所有事都不能說是錯事,親生子被她害的殘疾,頭頂又有無數的綠帽,言辭羞辱他的母親,他所做的這一切,都是那麽值得被理解。


    可是宋鸞她又有什麽錯呢?睡個覺莫名就穿越了,拿的一副爛牌。


    她怕死,她也不想死。才活了短短二十幾年的人生,她真的不甘心就這麽離開。


    誰都不知道她在這個世界死了,還能不能回到屬於自己的世界,她不敢賭。


    宋鸞現在的腦子很亂,她想著這些事忽然就哭了,低著頭默默地流眼淚。


    趙南鈺歎氣,放下手中的碗,動作溫柔的替她將淚珠抹幹淨。


    她的眼淚像小河流一樣的流淌,趙南鈺根本抹不幹淨,他便靜靜地看著她哭。


    宋鸞雖然哭但也還知道要喝藥,端起眼前的碗,仰著喉嚨一口氣把苦澀的藥汁全都喝進了肚子裏。


    她邊哭邊打嗝,似乎把趙南鈺當成了個宣泄口,小拳頭往他身上招呼,“我要死了嗚嗚嗚。”


    趙南鈺任她打也不還手,看著她即便哭也還知道喝藥的模樣,竟是被逗笑了,“不會死。”


    宋鸞現在還信他的話就有鬼了,她抹了抹眼角的淚,“侯太醫親口說的,我又不是沒聽見。”


    “他在嚇唬你,乖乖養好身子就不會有事。”


    宋鸞心裏的憤怒全都撒到了他的身上,她開始無理取鬧,“你何必哄我?你也不喜歡我,我死了反而如你的願了是不是?你是不是早就盼著我去死?”


    這些話半真半假。


    趙南鈺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怕她發脾氣傷到自己還把屋裏的尖銳物品都給撤了,“沒有。”


    宋鸞心口的氣發泄出來也就好受多了,她逐漸冷靜,眼淚也漸漸收了起來,可她還是不肯給趙南鈺一個好臉。


    趙南鈺也不強逼她,很貼心的給她留了獨處的時間,離開之前,還不忘說:“你身體隻是虛弱,還沒有病入膏肓,不要自己嚇自己,有我在,會好起來的。”


    宋鸞沒吱聲,她真的不太想理他了。


    她再遲鈍也意識到趙南鈺對她和以前很不一樣,眼神中的輕蔑、陰森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入骨的纏綿。


    晚上用膳,原本識哥兒也是該過來同他們一起,可這天晚上趙南鈺沒有讓人把他帶過來,而是讓他留在前院。


    宋鸞看見他就煩,趙南鈺替她盛了一碗鴿子湯,她看了一眼就給推開了,不肯喝。


    趙南鈺似乎沒生氣,不吃這個就給她夾別的,無一例外,宋鸞全都一口沒碰。


    一頓飯下來,宋鸞壓根沒吃多少,她實在是沒胃口。


    她破罐破摔的想,把趙南鈺惹急了兩個人剛好可以翻臉,可偏偏這個男人沒有。


    夜裏,宋鸞沐浴完從屏風後出來就看見趙南鈺散著烏發坐在床邊,他應該是在等她。


    宋鸞本想目不斜視的爬上床,卻被他大力拽進懷中,她被迫貼著他的胸膛,他輕笑一聲,隨後在她耳邊低語呢喃,“你哪怕是想死我都不會給你機會。”


    宋鸞單薄的小身板顫了顫,這話確實是男主能說出來的。


    她多多少少感覺到,一個下午和晚上都不肯和他說話,趙南鈺心裏也不是那麽平靜。


    趙南鈺摟緊了她的腰,捁的她呼吸不暢,他似乎是想把她整個人都融入進自己的血骨之中,不生吞活剝不肯罷休。


    趙南鈺閉著眼睛,聲音很低,“我昨晚做了個很甜的夢。”


    他自說自話,“夢裏麵有你。”


    宋鸞都沒想到有生之年她竟然能聽見趙南鈺說這種話,她承認,某個時刻,她的心砰砰砰明顯跳的比平時快。


    趙南鈺沒有撒謊,夢裏的確有她,若是宋鸞知道他夢裏具體的畫麵,肯定又要罵他是個禽獸了。


    趙南鈺忽的把她按在床上,眸如星辰,專注的盯著她看,他覆在她的嬌軀之上,修長細嫩的手指纏繞著她的發絲,遲遲沒有得到她的回應,他又問,聲音沙啞到極致:“你是一輩子不打算跟我說話嗎?”


    宋鸞別來眼,“沒有。”


    她需要宣泄口,而身為□□的趙南鈺自然就成了那個口子。


    趙南鈺低頭輕輕吻過她的臉頰,把身下的人吻的氣喘籲籲才鬆口,“還是太閑才有時間胡思亂想。”


    宋鸞扭頭,氣的要死,“你別碰我。”


    她都這樣了,完全不想伺候他的獸/欲!


    宋鸞沒發現,被親吻的喘不上氣來的時候,她看向趙南鈺的眼睛裏是有一絲喜歡的,隻不過不明顯而已。


    趙南鈺沒打算對她做什麽,這天夜裏隻是抱著她入眠,可惜就算他悔不當初,這個世界上也沒有後悔藥,他早已沒有退路可走。


    他會為她尋來世間所有的靈丹妙藥,保她長命百歲。他會走上高位,擁有足夠的權勢才能操縱她的人生。


    第二天睡醒之後,宋鸞睜著眼睛在床上冥想良久,她想開了。


    從今天起她要,遵循太醫的話好好吃藥,不就是體虛嗎?!不就是心髒病嗎?會好的。


    這一遭過後,她待識哥兒態度還一如從前,但是對趙南鈺顯然沒有之前那麽諂媚。


    她的心思全部都寫在臉上,沒幾天,甚至連底下伺候的人都知道,二少爺和夫人冷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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