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幾日, 秦峰果然帶著男人們出門幫房東搬運貨物, 他們去了才知道房東為什麽那麽大方,原來是家裏頭開了包子鋪, 搬運的糧食不少, 又重又髒,請人花費的工錢可也不少。


    秦峰等人都是幹慣了農活的,這會兒都是也適應的很, 幹起活兒來又快又好,倒是讓那老板無話可說,偶爾還讓他們拿幾個饅頭回家去吃。


    這邊男人們在忙碌, 那邊女眷們的活兒也沒停, 先是將所有人都收拾了一遍,又出去與左鄰右舍的打探消息。


    老鄭氏年紀大了, 如今到了安定的地方身體反倒是有些不舒坦, 索性就留在家中照顧幾個年紀小的孩子,主要要是看一眼, 不準他們出去亂跑。


    幾日之後, 青山村人就大致將穀城的情況摸了個遍, 因為有峽穀關和梅山在那兒, 穀城確實是比較安逸,同時與外頭的交往也略少一些。


    穀城雖然也被稱作城, 但其實此地是明城的下屬管轄範圍, 也就是說, 其實這地方也是知府顧大人的管轄領域, 隻是因為穀城的特殊性,顧大人的話說了也不一定管用。


    而現在,名義上穀城最大的官兒是知縣孟勤山,但實際上誰都知道,當地的爾瑪族人十分獨立,他們有自己的一套管理模式,並不一定認同知縣的話。


    孟勤山的性格也與那位明智卻有些專行的顧大人不同,他奉行的是中庸之道,朝廷吩咐的事情他也做,若是當地爾瑪族不同意,他也就隻能拖著,並不激進。


    這個孟勤山孟大人也是個秒人,據說當年也曾是狀元及第的人才,但不知道為什麽得罪了朝中高官,這才被貶謫到又偏遠,人情世故又十分複雜的穀城來。


    結果孟勤山來了之後,一不自暴自棄,二不苦幹政事兒,將衙門裏頭的事情都交個了身邊的幾個老吏,自己是不是就出門釣釣魚,爬爬山,悠哉的很。


    且不提這個孟勤山是真的不在乎,還是假裝的豁達,至少比起之前那位知縣來,當地的爾瑪族倒是與他關係不錯,不是什麽大事兒也願意聽從他的安排。


    也正因為如此,此時此刻的穀城也看似平靜,否則的話光是官府和爾瑪族的較量就足以讓當地百姓苦不堪言了。


    這一日,秦峰打聽完消息回來就把大家夥兒召集起來,看了看秦老村長才說道:“爹,這幾天我帶著兄弟幾個到處走了走,這穀城看著不錯,但來往的商人卻不多,或許還不如咱們青石縣,那時候還有遠道而來的客商想要當地的上好青石呢。”


    不過想想這也正常,穀城除了穀子還不錯之外,並沒有其他的特產,低於偏遠,路上也崎嶇,想要穀子的一般都會去明城,再不然也是掐著點過來。


    還有一個就是,當地的爾瑪族人十分不好說話,做生意的時候說一就是一,不像漢人喜歡一個討價還價,對於商人來說自然也不好這一口。


    秦老村長皺了皺眉頭,下意識的說道:“若是這樣的話,想在這裏做點小買賣可就難了。”


    原本他還想著,若是可以的話帶著村人做一點小買賣,比如說賣一些他們南方才有的點心,不是賺錢吧,隻能也能養家糊口。


    秦峰一聽,就說了:“得了吧爹,咱們幾個什麽手藝,哪家都沒有值得拿出手的,人家一開始或許圖一個新鮮,後頭肯定不愛吃。”


    “是啊,這邊吃東西跟咱們那邊不一樣,什麽東西都希望往裏頭放古怪的香料,偏偏又是吃麵食的,我這幾天還覺得有些上火咧。”秦大山也忍不住說道。


    秦老村長歎了口氣說道:“我也就是那麽一說,不做小買賣的話,咱們還能做什麽營生,總不能就你們幾個出去背貨吧,哪能賺幾個錢,還不夠咱們租房子的,這隻出不進可不行。”


    錢氏看了一眼丈夫,低聲說道:“要不我們幾個也出去接點活兒,不拘什麽,洗衣服做飯都可以,也能賺一點銅錢添補家用。”


    錢氏一說,其餘幾個女人頓時也點頭起來,孫明家的還說道:“是啊,我聽隔壁老嬸子說,接大戶人家的衣服出來漿洗,活兒不累,但有時候賞錢都比酬勞高。”


    秦老村長卻說道:“你們現在覺得容易,是看別人在做,若是沒點門路關係,哪個大戶人家會放心將衣服拿出來給你漿洗?”


    這些事情秦老村長還是知道一些的,真正的大戶人家,老爺夫人的衣服是不可能拿出來給外頭人漿洗的,不過是下麵的丫鬟小廝偷懶才會做這種事情,但就是這樣,也得是給相熟的人家,他們連個保書都弄不出來,總不能接這活兒也帶著阿沛的童生文書去吧!


    秦峰早就摸過底,知道留在城裏頭的難度很大,歎了口氣說道:“城裏頭不好待,但要去外頭村子裏的話,不但要衙門同意,給我們開落戶的文書,還得當地的村子答應接收我們才行,我們有四戶人家,怕也不太容易。”


    “若是能在村子裏頭落戶,就算沒有良田,薄田總能分到一些吧,再不然咱們自己開荒也成啊,實在不行還能買兩畝地,有田地在,我這心裏頭也會踏實一些。”這會兒孫明忍不住說道,他在青山村就是外來戶,好不容易安定下來了,誰知道又要從頭開始一次。


    孫明的話在場的人都讚同,誰不想要田地呢,有了田地,隻要不像之前青石縣那般,日子總能過下去的,也不用擔心隻出不進。


    但是同樣的,他們也都知道落戶的難度比較大,在村裏頭落戶的話就得分地,那就是分潤當地人的東西了,尤其是他們還這麽多人。


    秦老村長掃了一眼在場的人,又問道:“阿沛,你可有什麽想法?”


    問完之後,秦老村長又說了一句:“你們也別覺得阿沛年紀小不經事兒,之前咱們能進城就是托了他那童生文書的福,以後說不得還得靠他。”


    “村長,瞧你說的,我們都記著阿沛的好呢,哪兒能因為這事兒就怪他。”孫明首先說道,之前糧食那事兒他心裏頭也不好過,但等到了穀城就知道了,別看秦家也是難民,但他們裏頭到底是有讀書人,這不就派上用場了。


    秦老村長這才露出笑容來:“以後也別叫我村長了,跟他們一道兒叫我五叔就成。”


    孫明就順勢答應了,他們也是喊習慣了,如今喊五叔的話反倒是比之前親近,孫明琢磨著自家勢單力薄的,說什麽也得跟著秦家在一起才有保障的。


    秦春沛心中也早就琢磨過這些事情,這些天大人們都忙著,他自然也沒有閑著,偷摸著出去打探到不少的消息。


    “五爺爺,比起城裏頭,自然是鄉下更適合咱們居住,不然的話一個開銷,一個進賬,咱們都沒有特別好的生意可做,賣苦力也得跟本地人競爭。”


    最主要的是,長時間的逃難讓他們村的人身體都虛弱,現在還不顯,但若是後頭不好好養著反倒是沒日沒夜的做活兒,身體必定是要吃不消的。


    “隻是去鄉下,怎麽去,在哪裏落戶都是個講究,咱們先得弄清楚哪個村子人比較善,也樂意容納咱們這些外來的,才好去說服那村子的村長和村民。”


    這年頭要落戶,除非是朝廷安排的遷移,不然的話當地居民首先得同意,衙門的關係再疏通好,這才能把門戶落下來。


    秦春沛繼續說道:“這幾日我打聽到,衙門裏頭有一位老吏去年退了下來,如今就住在咱們隔壁街,別看他已經退了下來,在衙門裏頭的人脈卻還在,兒子還是個捕快,最妙的是這位老吏從事當地農事快四十年,對穀城一地的村落可以說是了若指掌。”


    秦老村長明白過來秦春沛話裏頭的意思,就問了:“阿沛,你的意思是先從這位老吏口中打聽到適合的村子,咱們再去村子裏頭搞好關係?”


    “這辦法是不錯,隻不過非親非故的,他為什麽要幫我們?”秦峰皺著眉頭說道,又提了一句,“咱們的銀子有限,若是他貪得無厭的話怕是為難。”


    秦春沛又說道:“這位老吏確實是貪財,但同樣貪酒,常常去一家酒肆喝酒吃茶點,常常有喝醉的時候,據聞一喝醉就容易胡亂說話,家裏頭這才不輕易放他出門。”


    秦峰眼睛一亮,顯然是想到了什麽辦法,伸手拍著秦春沛的後背說道:“阿沛,你小小年紀的,到底是從哪兒打探到的消息?這消息太有用了。”


    秦春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就是跟我娘出門的時候聽了一耳朵,又找那附近的孩子老嬸打聽了一番,隻是到底如何還得叔叔們去看。”


    秦峰卻笑道:“哎,我們都不如你,這蛛絲馬跡的都能打聽到這麽多,我們幾個平白做了好幾天的工,也沒從店家口中問出什麽來,放心,這事兒叔叔肯定能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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