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穀城的路不好走, 即使是官道也有些坑坑窪窪的, 但卻比來明城的時候反倒是安穩一些, 因為路上行人少, 他們反倒是不用避諱和戒備太多。


    一群人帶著的糧食是少,但有野菜也能果腹, 雖然野菜這東西吃多了胃口都在發酸, 但總比一直餓著強多了。


    就這麽走了快十日時間,米麵都數著粒數在下鍋,有時候打粥的時候隻能看見綠茵茵的野菜見不到白色的米粒,就這麽才熬到了穀城。


    一開始王氏還有心思惦記著在明城入土的小女兒,到了後頭幾天也餓得沒這個心思了,隻守著秦春雲生怕他餓著, 每次都把自己碗裏頭的米粒往兒子碗裏頭扒拉。


    遠遠的看在穀城城牆的時候,青山村人都不免露出笑容來,穀城的位置有些特殊, 這地方位於一片山峰中間的盆地之中, 要進入穀城隻有兩個通道,


    一個是靠近明城這頭的峽穀關,乃是兩座山峰之間的一個窄路, 最寬的地方也隻能容納兩輛馬車並行而走, 但這已經是進出穀城最寬的路了。


    另外就是靠近邊疆玉門的梅山, 梅山是一座既高又險的山, 除了一個口子之外很難度過。可以說穀城這個地方, 若是將兩個口子都堵起來的話, 那就是一個被群山包圍的世外桃源。


    正因為地形優勢,內部盆地平原又能自給自足,即使以前戰亂的時候,穀城也常常較為安定,畢竟想要進入穀城的話,要麽是奪走險要,要麽是爬過險阻,兩樣都不是那麽容易,這地方又不是明城有大把大把的糧食,沒人願意在緊要關頭廢這個力氣。


    秦春沛等人看中穀城,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如此,畢竟剛經曆過一次流離失所,他們可不想再經曆一次,能安定自然最好。


    不過穀城這地方千好萬好,卻有一個不好,那就是這地方的土著十分彪悍,據說常年不服朝廷,曆年以來土著與朝廷力量都有摩擦,當地土著也較為排外。


    這一點秦春沛曾在書中看過記載,書中曾提及穀城土著乃是一種蠻人,自稱爾瑪,與南蠻不同,他們是北蠻,說不清楚祖上有沒有匈奴血統,但一個個人高馬大,性格剛烈暴躁,常常一言不合就會動手,當地宗族力量又厲害的很,有時候知府知縣的話都沒有族老得力。


    穀城事情且不提,如今他們已經到了穀城腳下,但怎麽進城卻是個麻煩事兒,這穀城與明城不同,連田地都是框在城牆裏頭的,他們若是留在外頭的話隻能忍饑挨餓。


    但就像明城不樂意難民進城一樣,穀城果然不能隨意進出,凡是進門的人都要登記入冊,若是難民的話便要問一個身家清白,並且需要人做保才能入城。


    青山村人身家清白自然是沒問題的,但尋人做保卻有些困難,畢竟他們家雖在這裏有親戚,卻是許多年沒有聯係的,這會兒一時半刻哪兒能聯係的上。


    那守城的官兵冷著臉,皺眉喝道:“若是無人作保,爾等不可入城。”


    秦春沛靈機一動,將自己的童生文書取了出來,開口說道:“官爺,這是我的童生文書,原本今年就是要考秀才的,隻是老家遭了難,不得已離家逃災,不過此書是朝廷發放,可否與保書等同使用?”


    這年頭讀書人稀少,尤其是穀城這樣天高皇帝遠,當地土著又不太重視讀書人的地方。


    那官兵拿過去看了看,別的東西都可以作假,但官府的印章終歸是真的,他看了眼秦春沛,見他不過是十歲稚齡,心中倒是有些驚訝,猶豫說道:“還真是童生文書,真看不出你小小年紀還有這個本事,隻是這個我做不得主,得去問問將軍。”


    秦春沛幾人見他轉身進了城樓,自然隻得在城門口等著,穀城附近都是山地,城外頭的村莊其實不多,說是城門,但其實這一道關卡之後都是農田,真正算是穀城城市的還得走上幾日才到。所以這會兒進出的人竟然隻有他們一行人。


    半晌,方才那官兵再一次走了出來,這一次他身前有個男人,看著大約三十出頭的樣子,長得十分魁梧,一臉的絡腮胡子,看起來並不太好相與。


    那人走到他們跟前,掃了一眼在場的人,最後目光落到了秦春沛頭上,忽然笑了起來,他的聲音極大,如同雷震一般:“你就是那小童生?”


    秦春沛連忙說道:“正是,秦家春沛見過將軍。”


    那將軍將他左看右看,似乎在看什麽稀奇的東西,但見他腰背挺直,在他麵前也是不卑不亢的模樣,卻又沒有讀書人的酸腐氣味,倒是心生幾分好感。


    好一會兒,一直到秦家人都覺得忐忑不安的時候,這位將軍才開口說道:“既然是朝廷發的文書,足以證明這幾位都是青白人家出來的,也能算得一個保書,讓他們進城吧。”


    說完這話,不等青山村人感激,那將軍又說道:“不過醜話說在前麵,穀城有穀城的規矩,你們進城之後謹言慎行,若有行為不端,到時候被趕出去可怪不得別人。”


    秦老村長等人自然點頭稱是,這才走進了這座建造在兩座山峰之間的城樓,過了城樓依稀能夠看見城門內的場景,與他們想象的極為不同。


    城門之內,除了三倆茶寮酒肆之外,就是大片大片的空地,再往前卻是一些農田,依稀能夠看見遠處有嫋嫋炊煙,可見那邊應該是農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將軍的話,守門的官兵倒是對他們頗為客氣,其中一人還說道:“幾位若是有銅板,在這幾家店裏頭也能歇歇腳,不過這裏可沒有啥好吃的東西。”


    “若是沒有,再往前就是吳家村,也是能投宿的地兒。”官兵又說了一句,就自去忙了,不再關注他們一群人。


    青山村人都有些餓了,但又怕酒樓茶寮裏麵的東西太貴,畢竟能開在這裏的店家都是有些名頭的,平時賺的都是城門將士們和外來者的錢,價格必定不會太實惠。


    秦老村長最後拿了主意:“我們先去那個吳家村,到那兒看著也就是半個時辰的腳程,到了村裏頭,咱們買一些米麵自己煮飯,肯定比在這裏吃實在。”


    青山村人都是苦過來的人,自然不會有意見,就算是幾個孩子被酒樓裏頭傳出來的肉香饞的流口水,也沒有纏著父母要吃的。


    繼續往前走了小半個時辰,果然看見了那個吳家村,與他們青山村不同,這邊地裏頭種著的大部分都是小麥高粱,當然紅薯也是不缺的。


    他們還未靠近,在農田裏頭忙活的人家就看見他們了,便有人起身喊道:“老丈人,你們從哪兒來?”


    秦老村長笑著說道:“從南邊來,家裏頭日子不好過,便打算來這邊投奔親戚,隻是一路上吃光了幹糧,不知道能不能在此處買一些。”


    那人也是個熱情好客的,頓時笑道:“我猜應該就是南方來的,這兩年常有逃難過來的,不是北方就是南方,你們看著個兒不高,肯定就是南方來的。”


    這兩年先是北方大旱,又是南方水災,逃難的人實在是不少,不過如今北方難民已經漸漸少了,反倒是南方的多了起來。


    說著那人也不幹活了,從地裏頭走了上來,笑著說道:“既然要買糧食的話就跟我回去吧,我們家正巧有多餘的紅薯,也能便宜些賣給你們。放心,我吳老三做事情最為公道,這是大家夥兒都知道的事情。”


    旁邊便有人喊道:“得了吧老三,誰不知道你家的紅薯都放了一年了,就這你還收他們的錢,可見是個吝嗇的。”


    那吳老三也不生氣,笑著說道:“誰家的糧食也不是白得來的,怎麽就不能收錢了。”


    秦老村長笑著跟了上去,倒是不介意糧食不是放了很久,隻要能吃就行。


    等到了地方一看,這吳老三住的還是青磚房子,可見家裏頭還是不錯的,拿出來的紅薯雖說放的久了有些幹癟,但也沒有生芽,可見是保存的還不錯了。


    秦老村長便做主買下了五日的糧食,這才問道:“吳家大兄弟,我們初來乍到的,還不知道穀城的情況如何,這逃難的人很多嗎?”


    那吳老三收了銅板正有些高興,要知道逃難來的人許多身無分文,他們苦苦哀求的時候村裏頭也隻能給一口吃的,若不是看這幾人臉色還可以,他肯定是不會搭腔的。


    這會兒聽見秦老村長文化,他倒是也沒有隱瞞,笑著說道:“人倒是不多,估計都在明城那邊蹲著呢,我這也是聽一個在明城的親戚說的。”


    “不過你們可來對了,咱們穀城的人熱情,哪像明城似的又要人又舍不得……”說到這裏,吳老三似乎覺得自己說錯話了,連忙饒過這茬,“反正以後你們就知道了。”


    青山村人對視一眼,心中倒是有些講究,很快在吳老三的介紹下,他們在村裏頭一個破屋子裏頭暫時安頓下來,有了糧食,女人們也舍得讓大家吃了個飽。


    紅薯雖然是賤物,但他們一群人許久沒有吃飽了,難得敞開吃了一次一個個都麵帶著喜色,連帶著這一日晚上都睡得特別的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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