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憶蕎:“……”


    她是真沒看出來是誰的電話號碼。聽到這聲‘我是媽媽。’藍憶蕎下意識的反胃。


    食道裏有一股極度的惡心往上泛。


    洪寶玲的確是親生母親,但也僅僅是生了她。


    從她出生那天起,洪寶玲都是把她當仇人,出生那天扔了她,從小到大隻養過她一星期都不到,那一星期她還要承受母親對她非人的待遇。


    這個時候,洪寶玲竟然自稱:媽媽。


    藍憶蕎拿著電話輕笑:“別讓我恨你入骨,你最好自己掛斷電話,也算給你自己留點臉。”


    洪寶玲:“……”


    奇恥大辱不足以形容她這一刻的心境!


    怎麽就想到要給這個孽畜打電話呢?掛了電話的洪寶玲手機都砸了。


    砸完又撿起來。


    心中有一種無邊無際的恐懼和頹廢,她蜷縮在沙發裏哭泣了有一陣子,才又重新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那一端傳來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喂,寶玲啊?你怎麽想起給媽打電話了?”


    “媽。”洪寶玲哭的凶。


    人常說,母親是條寬闊的河,到什麽時候都能給孩子一片溫暖,別看洪寶玲現在五十歲了,可她遇到過不去的坎兒,還是要給遠在外地的母親打電話。


    “寶玲,你都好幾年沒給媽打電話了,你遇到什麽難事了?”那一端,蒼老的聲音問答。


    “媽!”


    洪寶玲一邊哭一邊訴說道:“媽,我到底是心軟了,剛生下她看到她把弟弟勒死的時候我就應該親手勒死她,讓她給她弟弟償命,一念之差沒有勒死她,弄出了這麽多的事,先是被梅小斜收養,後被梅小斜教唆與我們作對,誰又能想到梅小斜原來是謝家大小姐?這下小畜生更要趾高氣揚了,不僅如此,慕寒也早就已經和我不一心了,可慕寒卻偏偏是梅小斜的生的,媽,你說我是不是和楚橋梁的夫妻關係就此就到頭了?媽,我怕是在這個家待不下去了……”


    “寶玲啊,還記得你的第一個孩子麽?”電話那一頭,母親突然問她。


    “媽!都到什麽時候了你還給我提那個死在繈褓裏的孩子!我現在恐怕連活著的這四個女兒都保住不了!如果楚橋梁跟我翻臉,我和我的四個閨女都是死路一條!”洪寶玲氣恨母親翻老賬!


    電話那一端,母親輕輕的道:“你的第一個孩子並沒有死……”


    “什麽?”洪寶玲愣怔了。


    接下來,母親在電話裏說了很長很長一段話,洪寶玲在聽,可她的思緒卻有些恍惚。


    母親說的都是真的嗎?


    這一天,她都在悲喜交加中度過。


    內心的掙紮猶如過山車。


    半下午的時候,楚慕寒一個人從公司裏回來,在看到楚慕寒,洪寶玲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楚慕寒卻不然,看到繼母蜷縮在沙發上的頹廢樣子,楚慕寒明白繼母的內心的掙紮,但他不動聲色,依然客氣的問道:“您沒出去和人打牌?您心情不好嗎?”


    洪寶玲:“……”


    楚慕寒並沒有等待洪寶玲回答什麽便自顧上樓了,現在才下午三點鍾,他是因為和父親吵了一架提前從公司裏回來的。


    父親和他從昨天晚上一直到現在都在商量一個問題。


    關於謝家,認?


    還是不認?


    如果從此不認,楚慕寒不甘心,歸根結底,謝氏集團任何人都沒有他楚慕寒繼承的名正言順。


    他是梅小斜的長子!


    梅小斜是謝家唯一的骨血。


    但是,如果認,怎麽認?


    躺在床上的楚慕寒想到他一次次推搡母親,一次次叫喊著母親的名字,在這之前恨不能把斜眼子母親殺了的心態。在這之前他發誓這一生都不會承認那個斜眼子。


    而今……


    他真的十分憎恨父親!


    “爸!原來到今天我才知道我們楚家真的是靠你的前妻,我的生身母親給你的手鐲子發家致富的?而你發了家立馬把她趕出去和我媽結婚?爸,你用腦子想一想,一個沒有來頭的流浪女怎麽可能會有兩個價值十幾萬的手鐲子!”


    “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寒兒,我和你媽……”楚橋梁試圖跟兒子解釋。


    “哪個媽!”


    “和你洪寶玲媽媽,我們大學四年戀愛四年,而梅小斜你親生母親我和她本來就沒感情,我心裏一直愛的都是你洪寶玲……”


    “他不是我媽!不是!這幾個月她是怎麽陰陽怪氣的對我的您不是沒看到!您既然已經跟梅小斜結婚了,您為什麽不守著您的婚姻!為什麽!為什麽!”人在麵對巨額繼承權的時候不可謂不悔斷腸子。


    尤其還是現在楚雙實業攤子鋪這麽大,漏洞補不上的時候。


    楚慕寒和父親吵了一架便回家來了。


    自己窩在書房裏抽了一下午的悶煙,誰也不知道他內心掙紮到什麽程度,臨近吃飯時分,他終於忍不住,拿起手機給梅小斜撥了個電話。


    電話那一頭,梅小斜在藍憶蕎的照料下睡了一個下午,經曆了這樣的事,母親的情緒很差,昨天晚上一夜都沒睡。


    和自己的生身父母失聯三十多年,再相見當年十八歲的花骨朵已經變得風燭殘年,父母親雖然老了可依然華麗富貴。


    這樣的女兒站在那樣的父母麵前。


    的確是一種反向諷刺。


    時隔了三十二年,母親才知道她的父母親並沒有追殺她,而是一直在找她,可知道了又如何?


    那份從未有過的親情,早已將梅小斜的心剝離了兩位耄耋老人。


    母親很累,睡了一下午。


    起初睡不著,藍憶蕎給她放了音樂,然後讓她趴著,藍憶蕎給母親按摩,母親有些輕微的駝背,藍憶蕎想通過長期的柔緩的給她按壓,希望還能治好母親。


    畢竟母親才五十歲。


    和洪寶玲比,洪寶玲依然風韻猶存。


    母親就是在這種舒爽的按摩中睡著的,有女兒陪著,有女兒在身邊的安慰,這一覺梅小斜睡得很舒服,醒來的時候已經接近晚飯時間了。


    事情發生在昨天,相隔了一夜又一白天,現在的梅小斜已經恢複了平穩的心態,卻在這個時候,她接到了親生兒子的電話。


    藍憶蕎看了看。


    很想告訴母親:不要接!永遠不要理他!


    可,這是母親的親生兒子,她不想在思想上綁架母親。


    母親猶豫了一會兒,接了:“寒兒,媽媽該說的話昨天已經說過了,如果你想和我生活,媽媽永遠對你敞開大門,但是,之前的人和事,媽媽已經舍了。永遠的舍了。”


    梅小斜這話說得在明確不過。


    她不會跟謝家有所牽連,如果楚慕寒是因為謝家才想和母親相認的話,大可不必。


    電話那一端的楚慕寒有一種被打臉的火辣感。


    這麽多年來,一直被自己鄙視,自己一直都想親手宰了的這個親生母親,其實是個心思非常通透的人,自己尚未在電話裏說什麽,那邊母親已經猜到了。


    而且,這話昨天就已經說過了。


    他沒再說什麽便掛了電話。


    然而,這邊梅小斜的心情卻比之剛才低落了些。


    “媽,別難過了。”藍憶蕎不知該說什麽,母親是個重情的人,她對自己這個撿來的孩子都這麽疼愛,更何況是親生兒子呢?


    讓她如何放得下。


    梅小斜看著女兒,清淡的說道:“蕎蕎,你先下樓吧,讓媽自己待一會兒。”


    “嗯,我先下去了,媽。”藍憶蕎聽話的下了樓。


    正好碰上譚韶川剛進門。


    看到男人回來,藍憶蕎的心情會鬆懈一些,因為她知道,家裏的大事小事,男人都會一一處理好。


    “韶川。”她來到男人跟前,一把抱住的男人的腰腹,貼著他。


    “怎麽?”譚韶川溫緩的問道。


    昨天一天沒有去公司,昨天的事情全都落在了今天處理,從早上一到公司他便忙活,一整天也沒有給家裏來個電話。


    他問道:“媽怎麽樣?今天還好吧?”


    藍憶蕎歎氣:“楚慕寒打電話來了,你說他是人嗎?簡直是畜生!”


    譚韶川:“……”


    將藍憶蕎摟在懷中摟了有一會兒,他才沉聲緩淡的說道:“叫媽下來吃飯吧,我有事兒要和媽商量。”


    “幹嘛?”藍憶蕎噘著嘴。


    男人笑:“你還怕我把你媽趕走?”


    “你會不會?”


    “我不敢。”男人看上去認真的語氣,一下子把藍憶蕎逗笑了。


    一個叱吒商界不苟言笑,做什麽事情都極穩淡極為成竹在胸的男人,昨天在醫院裏那樣混亂的境況下,他都能將分寸拿捏的那麽好。


    這個時候卻說著這樣的話。


    讓藍憶蕎的心忽而一下子便被撩到了。


    隻是,這個時候實在是個不適合撩的時候。


    她手指頭插入男人的西裝內裏,搗了搗男人健壯的腹肌,算是俏皮的互動。


    然後說道:“那我去叫我媽了?”說完,她一轉身上樓了。


    梅小斜是個明事理的女人,既然女婿已經下班回來了,她就是心裏再失落,她也得強顏歡笑。


    下了樓她第一時間去了餐廳給女婿端了一杯茶:“韶川,昨天沒上班,今天在公司裏忙了一天累了吧,喝杯茶解解乏。”


    “謝謝媽。”


    “我去廚房看看李嫂飯做好了沒。”梅小斜緊接著便去了廚房幫忙一起收拾。


    她怕女婿忙碌了一天在外麵餓著。


    飯桌上,譚韶川邊吃便以輕鬆的語氣跟梅小斜聊道:“媽,國外那邊我今天中午趁午休時間又聯係了一次,他們那邊隨時都可以做好準備,您看您覺得什麽時候動身去國外醫治您的眼睛合適?”


    梅小斜+藍憶蕎:“……”


    兩人都知道譚韶川著手在找醫治梅小斜眼睛的尖端醫療,但都覺得那是個遙遠的事情,都沒想到會這麽快。


    這足見譚韶川對這件事的用心程度。


    “韶川,你費心了。”梅小斜哽咽說道。


    譚韶川放下碗筷,坐直了身子看著梅小斜說道:“等您的眼睛醫治好了之後,如果您願意跟我和蕎蕎一起生活,就住在這裏,如果您想要隨便一點,我給您在北方濉市買一棟別墅,您也可以在那裏安享晚年。”


    說道這裏,譚韶川頓了頓。


    他要看看梅小斜的反應,梅小斜的眼裏泛著淚花。


    譚韶川繼續道:“在濉市假如慕寒願意的話,您可以選擇和慕寒一起生活,他是您的兒子,您有選擇是跟他,還是跟蕎蕎在一起的權利,哪怕您跟慕寒在一起,蕎蕎依然是您的女兒。至於您跟謝老夫婦之間,這個全憑媽您自己做主。”


    “韶川你給打算給媽在濉市買房子,目的也是想讓媽遠離這樣宗錯的紛爭是嗎?”梅小斜看著女婿問道。


    女婿就坐在她對麵,直到現在坐在這裏吃飯,女婿都還沒有來得及上樓去把一身西裝歡下來,穿著西裝的女婿既給人一種帥氣硬朗的感覺,又帶著一種常年浸潤在商場裏大氣滂沱力挽狂瀾的威勢。


    女婿非常沉穩,沉穩又淡定。


    做任何事情他都成竹在胸極有把握。


    這讓梅小斜心中陡然放鬆。


    譚韶川說到她心坎裏了。


    隻不過沒有想到今生還有機會治好自己的眼,跟沒想過回到濉市還能住上別墅。


    她隻是想,在這個城市中,她既要麵對謝氏夫婦,又要夾在蕎蕎和慕寒之間,她難做,蕎蕎也難做。


    她沒想到,她心中所想女婿都已經幫她安排好了。


    梅小斜隻說了一句:“韶川,蕎蕎交給你,我是最放心的了。”


    “謝謝媽。”譚韶川謙誠的道。


    藍憶蕎也崇拜的眼神看著自己男人,她知道自昨天到今天發生的事,家裏如果沒有韶川在這裏拿大主意,她和媽媽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招架。


    她回給男人六個字:“辛苦你了韶川。”


    六個字裏含了兩個意思。


    其中之一是男人真的辛苦了,然後另一層意思是,因為這兩天安慰母親的原因,她又要和男人分床了。


    嗯,辛苦了。


    這一夜,因為女兒的陪伴又因為女婿把事情安排的那般妥當,梅小斜睡得很安穩,第二天早晨還起了大早和李嫂一起去魚市裏買了魚給女婿熬了魚片粥。


    吃了早飯譚韶川照例去上班。


    藍憶蕎依然在家裏陪伴母親,一切隻等韶川和國外那邊正式敲定時間,尋找捐獻之後,就動身去醫治眼睛。


    “媽,等國外回來您視力恢複以後,您就好好打扮打扮您自己,把自己打扮成貴婦,您才五十歲,您隻是眼睛不好,但是五官又不醜,說不定您還能遇到一個更好的男人,然後梅開二度呢。”藍憶蕎和母親在公園裏一邊倒退著散步一邊說道。


    倒退著散步是對駝背,脊椎不好的病人的一種慢性治療方法。


    “你瞧瞧你這孩子被韶川慣得!一點整正形都沒有!媽媽都老太婆了,到哪裏去梅開二度去!”梅小斜心情大好的手指頭戳著女兒。


    “嘻嘻!我跟您說媽,每個年齡都有每個年齡的魅力之處,您看您吧,因為常年的在吃飯上節約,您身上一點中年人的贅肉都沒有,您也不矮,一米六五呢,就說您是斜眼子吧,可斜眼子也有斜眼子的好處啊,你沒看電視上那種風情萬種的女人看男人的時候,都是斜著眼睛看的嘛,十分迷人……”藍憶蕎一邊說,一邊示範給母親。


    “媽,您看,您看呀,說不定您真的能遇上一個老帥哥呢,我看好您,加油媽!”


    “你個小沒良心的!你盡拿你媽開涮,看我不擰掉你的耳朵。”梅小斜作勢揪住藍憶蕎的耳朵。


    “哈哈哈,媽,媽,癢,癢癢。嗬嗬嗬嗬。”藍憶蕎一邊躲閃一邊往前跑,留下母親一個人繼續慢悠悠後退著走路。


    藍憶蕎則在拐角處等母親。


    一轉臉,她看到兩個人。


    頓時間她臉上的笑意耷拉了下來:“你……你們跟蹤我和我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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