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雲家那邊雲詔和雲老夫人兩口又送來了兩筆錢,樂輕悠本就不是個小氣的,這下花起錢來更不心疼。


    直接又讓夜與找了上百人去官邸區那個王府宅院那兒修整,不過七八天,那處宅院就掛上了樂府的匾額,充作新房的第二進宅院和後麵的第三進也都煥然一新。


    樂輕悠喜歡花,因此讓人通過水路把山莊裏正盛開的各種鮮花足足運來了將近一千盆,但別看一千盆多,家裏的老下人再加上新添的下人以及從方宴那兒借調來的下人,幾百號人不過半天,就把兩進院子布置得繁花錦繡一般。


    這天樂輕悠剛出來官邸區這邊的樂府,就見一輛馬車在府門口停著,雲霞已經下來,雲霓正挑著簾子扶著丫頭的手從車上下來。


    樂輕悠心裏疑惑,這都有將近十天不見雲霞這位表姐了,怎麽今兒個跟雲霓一起來了?


    但她還是過來打了聲招呼,多的也沒問。


    雲霓不太想搭理樂輕悠,就一直冷著臉,雲霞笑道:“爹說你這兒忙得很,讓我們過來幫著些。”


    樂輕悠說道:“差不多已經布置好了,不過表姐們過來我也很歡迎的。”


    “既然你已經布置好,那我就不在這兒礙眼了,反正你看我肯定也不順眼,何必裝出一副熱情的樣子!”雲霓陰沉著臉這麽說,甩袖就走。


    雲霞隻看著這個妹妹回身登上馬車走了,才跟樂輕悠道:“爹本來是想讓她出來散散心的,看這樣子,我們也不能讓她開懷。”


    樂輕悠對這些事不感興趣,問雲霞道:“表姐要去府裏看看嗎?”


    “我看你這是要出去的,是有什麽東西還沒買嗎?我爹讓我們過來,雖是為了讓雲霓散散心,同樣也是讓我們來幫忙的。你本來要做什麽就接著做,我跟你一起去就是了。”雲霞說道,“要看你布置的府門,也不急這一會兒。”


    樂輕悠便不跟她客氣,說道:“家裏還差一批攢花的紅綢,剪雙喜的紅紙也沒買,我正是要買這些的。”


    雲霞挽住樂輕悠的手,看起來興致很高,“那就走吧,我也會攢花,回來教你。”


    樂輕悠也算了解雲霞了,知道她就是個自覺行事穩妥的全乎人兒,經常看不慣別人任性,但並不是個有壞心的人,對她今天跟自己毫無罅隙的表現也沒什麽奇怪的。


    一路到外城的街上,轉了兩家布莊,樂輕悠便定下攢花的紅綢,雲霞在一旁看著,還問樂輕悠:“你做新衣服沒?”


    樂輕悠搖頭,“我沒上身的衣服還有很多”。


    “喜慶些的可有?”雲霞看看樂輕悠身上灰白色為主色調的軟綢衣,搖頭,“你這個衣服也太素了,大表哥成親那天,你總得穿得喜慶些啊。”


    說著叫布莊的小二取下來一匹梅花紋水紅絲綢,拿在樂輕悠肩頭比了比,“這個就很好,你底子白,穿這個顏色好看。”


    樂輕悠把那絲綢推開,拒絕道:“我有顏色鮮的衣服,不用再做了。”


    雲霞把那匹布放到櫃台上,“你有鮮色衣服怎麽都不經常穿,總是青色、灰色的,這些顏色男子穿得都少。”


    樂輕悠還沒說話,櫃台後的掌櫃插嘴道:“依老朽來看,這位小姐身上穿的這種布料顏色,卻都是極其罕見的。尤其是這種近白色又通透的灰,向來最為難染。”


    一席話聽得雲霞好沒意思,叫她的丫鬟過來幫忙抱紅綢,轉身就先走了。


    樂輕悠向掌櫃的笑了笑,付過帳,才帶著春卷、春和一起出門。


    春卷抱著一匹紅色阮煙羅,低聲笑道:“表小姐這下不教您做事了。初開始接觸時,奴婢還覺得表小姐挺好的,越相處越覺得不對勁兒,總好像她做得都是對的,小姐則處處不妥一般。”


    “少說兩句吧”,樂輕悠看著前麵的路,目不斜視,“不過我本來就不是一個合格的貴族小姐,雲霞表姐拿那個框架來對比我,自然覺得我處處不妥。”


    或許很多時候在她看來,自己這表現都是不惜福呢。


    雲霞在外麵等了會兒,那點尷尬就下去了,樂輕悠過來後,她們便先後上了馬車。


    馬車上的小抽屜中有剪子,在路上,雲霞就裁下來一條二三尺寬十幾尺長的紅綢,給樂輕悠示範怎麽攢花。


    樂輕悠看著挺有趣的,也弄了一條紅綢跟她學,等外麵傳來夜與提醒到家的聲音時,樂輕悠手裏正拿著第二個攢到一半的紅花。


    “表姐,吃過飯我們再做”,下車時,樂輕悠還高興地這麽說,剛在地麵上站穩,遠遠地就有一個麵上猶帶青腫的書生打扮的男子向她深深躬禮:“沈宏,多謝樂小姐救命之恩。”


    夜與皺著眉,一副防備的姿態站在樂輕悠前麵,旁邊的春和,臉色也帶著幾分難看。


    樂輕悠愣了愣,說道:“對我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沈公子不需如此多禮。”


    沈宏直起身子,也並不失禮地望到樂輕悠麵上,垂著眼皮道:“於小姐說是舉手之勞,於在下說是救命大恩,在下區區一書生,不能有實質性的感謝,卻不能不當麵向救命恩人道一聲謝。”


    樂輕悠看他神色中透著堅毅,與之前聽春和的敘述時產生的印象大不相符,倒覺得這應該是個不錯的人,便笑道:“你的感謝我收下了。”


    沈宏聞言,再次鞠了一躬。


    樂輕悠點點頭,想著也不是熟人,沒必要邀請人家去喝口水什麽的,就抬步回了家中。


    雲霞跟在樂輕悠身後,進門時,不由回頭又看了眼,見那人是直等著樂輕悠走過去才抬起頭,然後就看向後麵的春和,心裏一瞬間有些嫉妒。


    怎麽表妹的運氣這般好,隨隨便便救個追在妓女身後的乞丐,竟是個長相堪稱俊朗、氣質半分都不猥瑣,還十分記恩之人?


    到屋裏坐下,小丫鬟送了果茶上來,樂輕悠拿著那半個花球繼續攢,雲霞喝了一口果茶,笑著道:“表妹,我看那個人來謝你是順便,見你的大丫鬟春和才是主要的。”


    “啊?”樂輕悠驚訝,“春和是我們山莊那些丫鬟中最穩重的,應該不會”


    “怎麽不會的?”雲霞邊喝茶邊笑說,“那些救命之恩以身相許的話本都不是瞎演的,再說了,春和沒那個意思,人家是怎麽找過來的?”


    樂輕悠說道:“打聽著找到的也沒什麽稀奇”,看見春和麵色凝重地向客廳走來,她忙說:“春和從不欺瞞我們的,表姐先不要這麽說,不過若是他們真有那個緣分,我也不會攔著。”


    雲霞聞言笑了笑,“表妹對這些丫鬟真是不錯”。


    心裏卻很不是滋味,她跟著爹娘來到京城都兩個月了,本來打算尋個家境一般、人才可堪的良人,卻一直沒有合適的,眼下表妹身邊一個丫鬟,倒是比她還有幾分良緣。


    說話間,春和已經走了進來,她一進來就跟樂輕悠解釋,那天絕對沒有透露自家住址,她除了可憐那人多照顧了會兒什麽也沒做、半分多餘的話也沒說。


    樂輕悠攢著花球聽她說完了,才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好了,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你去廚下說一聲,中午我想吃雞絲麵。”


    春和應聲是,站起來,施一禮退了出去。


    雲霞身後的丫鬟紅羽一直在旁的,剛才表小姐的話都聽入了耳中,這時就心生羨慕,她們這些做丫鬟的,跟對了主子,將來的前程才真正的錯不了。


    午飯還沒開,夜與抱著一個雕琢樸素的木頭盒子走了進來,樂輕悠問他是什麽,夜與擔心是什麽不好的東西,剛才已經打開看過了,就說:“是那位葉家小姐遣人送來的,據說是葉小姐親自配的一些驅蚊提神香包,送給小姐使的。”


    這幾天樂輕悠和葉裁裳熟悉了起來,對她觀感很不錯,這時便放下已快成型的花球,過去打開那盒子,拿出一個放到鼻子下麵嗅了嗅:“跟我做的那些味道不怎麽相同,倒是挺清爽的”,看這些香包足有四五個,就覺得給哥哥們一人分一個,尤其是二哥。


    樂輕悠覺得她得撮合一下二哥和葉小姐,當然了她還得先問問這雙方的意見,反正她不會傳出去,倒也不用擔心被人說閑話什麽的。


    感覺自己這點越來越像個中年大媽,樂輕悠忍不住有些好笑,接過盒子對夜與道:“你快去歇著吧,這些事讓其他人做也可以的。”


    夜與笑了笑沒說話。


    樂輕悠又問他:“我之前分給你的蚊香花露水還有嗎?”


    “還夠半個月的”,夜與說道,“不夠了我會跟小姐要的。”


    隨即告退離開。


    雲霞這才開口道:“表妹,你對家裏的男仆,不用這麽關心,要不然好說不好聽啊。”


    樂輕悠知道雲霞說得在理,可任何問題都有它的特殊性,她從沒把對她真心照顧的夜與看做什麽仆人,於是就不打算任雲霞這麽說,道:“夜與不是我家的仆人,再說就算是家裏的仆人,每到夏季,我也都會給他們分蚊香花露水。”


    雲霞已經在這個表妹兒碰釘子碰習慣了,聞言笑道:“我也沒什麽其他的意思。”


    樂輕悠點點頭,知道,你就是看不慣的多了點兒好為人師了點兒。


    這邊正說著,夜與又回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個人,是蔣宜深的小廝成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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