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輕輕,這個宅子太大了,有些地方還有荒草瓦礫的,一會兒你帶著我去轉轉吧”,雲霞端起那杯茶抿了口,對樂輕悠說道。


    樂輕悠還未說好,樂岑就笑道:“外麵的日頭太毒了,你們兩個女孩子可禁不得曬。如果雲表妹實在想去轉,我讓廚下幫忙的那幾個大娘帶你轉轉。不過也別走太遠,四五進呢,這一會兒可瞧不過來。等半下午太陽快落了,再繼續看也行的。”


    雲霞唇角的笑意有些僵硬,明著說是兩個女孩子不禁曬,其實還不是覺得自己不懂事,讓他堂妹跟著跑了。


    但雲霞是個習慣於隱藏心思的人,當下笑道:“好啊,那就勞煩岑表哥給我安排了。”


    後半下午,樂輕悠跟雲霞一人撐著一把樂岑讓人去裏麵的店鋪買來的油紙傘,在園中一一遊看時,雲霞就又恢複了以前的說說笑笑。


    在裏麵轉了一圈出來,就看到穿著官服在樹蔭處跟樂岑在指點園中哪處建築要推、哪處要重蓋的樂峻。


    樂輕悠也不覺得身上累了,忙跑過去,笑道:“二哥,你怎麽還來接我了?”


    “沒見你在家,就過來看看”,樂峻先還是笑著的,看到妹妹熱得兩頰紅彤彤,右邊額角還有被什麽小蟲子叮的一點紅,沉了臉從袖口裏掏出一個青綠玉瓶遞給她,“讓春和給你擦擦藥。”


    末了又低聲訓道:“今兒個不是不舒服,還是這麽熱的天,怎麽又跑了過來?”


    樂輕悠把玉瓶遞給春和,才說道:“我出來時天還早,不知道會這麽熱。大哥三哥呢?”


    “一下值大哥就被鬱大人派人叫了過來,可能還會去鬱府用晚飯,本來也叫我和你三哥一起的,我覺得鬱大人肯定是有事要跟大哥商量,就沒去。你三哥說是家裏書房還沒整理,回方府去了。”


    樂峻一五一十說得很是詳細。


    樂輕悠笑笑,“二哥跟我說得這麽詳細幹嗎?”


    樂峻敲了敲她的額頭,這才向剛才就走過來,卻隻是站在那裏沒上前打擾他們的雲霞點了點頭。


    雲霞見過禮,隨便說兩句閑話,便道:“表妹這兒有峻表哥接,我就不跟她一起回了,隻是要再麻煩套一輛馬車,借我使使。”


    “雲家表妹太客氣了”,樂峻沒留,也不好留的,當下就吩咐人去套車,又讓夜與去送。


    等雲霞走了,他則叫上樂岑,帶著自家妹妹,直接向官邸區外的一條最繁華的商業街去了。


    商業街裏的酒樓和茶館最多,還有耍雜技的,樂峻是這麽跟樂輕悠說的,“大哥吃席去了,二哥帶你也吃好吃的去。”


    從酒樓吃過飯出來時,已經是酉末了,在夏季,這個時候天還亮著,但整條商業街上卻都已經掛上了紅紅的燈籠。


    因為樂輕悠還想慢慢逛會兒,樂岑就先走了,他回家還得試新婚禮服。


    樂峻對樂輕悠道:“看看都想要什麽,二哥給你買。”


    樂輕悠:“也沒什麽想要的,這裏看起來很熱鬧,隻看看就行了。”


    見她喜歡,樂峻笑道:“那以後我常帶你來這裏。”


    “好”,樂輕悠點頭,又問:“對了二哥,你怎麽發現剛才那家酒樓的?他們家的鬆鼠桂魚做的真好吃。以後有空了,叫上大哥和三哥一起。”


    “我也是聽翰林院那些同僚說的,據說剛才那家魚做得最正宗,還有一家的麵做得最好,以後都帶你來逛一逛。”


    說著時經過一個擺在牆邊的糖人兒攤位,攤位後麵坐著個衣著整潔的老人,老人正在熱真地畫糖人兒,旁邊也沒什麽人,樂峻見畫得好,就停下來問樂輕悠要不要一個。


    樂輕悠看了看,選了一個燕子樣式的。


    老人點點頭,說了句稍等,就又埋頭畫起來。


    “怪不得樂兄不參加咱們的茶會,原來是佳人有約啊”,這時,一道調侃的聲音在前方響起。


    樂輕悠和樂峻一起看了過去,見是幾個衣著錦繡的年青人,一個個都是意氣風發的模樣,想著必是這年新進翰林院的進士,便向他們微微福了一禮。


    樂峻皺眉,語氣還是很客氣的,“冷兄說笑了,我隻是帶舍妹出來吃頓飯。”


    在樂輕悠向他們行禮時,開玩笑的冷旭就察覺唐突了,這小姑娘打眼一瞧,就不是那種地方的,又聽到樂峻解釋,他忙拱拳道歉:“原來是樂姑娘,愚兄唐突了。要不我請二位去前麵喝杯茶,權當謝罪。”


    有哥哥在前,樂輕悠便沒說話,樂峻笑著婉拒了,“時間不早,我們這就回家去了。”


    冷旭看了樂輕悠一眼,有心再多說兩句,又擔心惹惱小姑娘,隻好點頭道:“有時間請你們去寒舍做客。”


    這時樂輕悠的糖人兒也做好了,樂峻接過來,又付過錢,便遞給妹妹,走在她和那幾個人之間,說了句客套話走了。


    直到看著那個纖細美麗的背影走遠,冷旭都沒回過神來,旁邊一人笑著道:“子虛兄,該回神了。”


    冷旭咳了咳,“剛才說接下來去麥香巷如如姑娘做客?走吧,再晚了如如姑娘那兒就沒咱們的位置了。”


    另一人就搖了搖頭,嘖嘖道:“子虛兄,你這隻軀殼去,心神早不知跑到了哪兒去,如如姑娘也不能招待你啊。”


    “就是,誰不知道麥香巷那兒數玉舞和如如姑娘脾氣最大”,其他人也紛紛笑著附和,“子虛兄這一幅心不在焉的樣子,可不如不去。”


    冷旭剛才的確忘了接下來要去做什麽,在這幫新舊朋友打趣時也就沒來得及反駁,此時才神情嚴肅道:“都說夠了嗎?說夠了還想去的話就走,不想去,各回各家。”


    冷旭家世不錯,父親是兵部尚書,外祖曾官至內閣次輔,兩個舅舅,如今一個是五城兵馬司總指揮使,另一個領兵在外,因此即便在全是精英的翰林院,他也是眾人需要捧著的對象。


    這話一出,那幾個人都不再多說什麽,很快便用別的話題岔了過去。


    冷旭卻沒怎麽注意這些朋友接下來的話題,走一步想一件事,那個小姑娘精致帶笑的麵容就會出現在眼前。


    一直到進了薛如如家門,薛如如身後跟著三四個俏麗丫鬟,笑意盈盈地迎接出來,與他們行禮時,冷旭才勉強著把注意力放在當下。


    進到香風陣陣的室內之後,一個身著褐色錦衣看起來很是一絲不苟的人提議道:“我們這麽多人來,如如姑娘何不再請兩個姑娘來?尤其是玉舞姑娘。要不然,你可抓不回來冷大公子今天的神魂。”


    薛如如起身接過丫鬟送來的一盤擺成花瓣形狀的蜜瓜,聞言徑直笑著捧到坐在角落一張軟椅上的冷旭旁邊,打趣道:“子虛,要不是吉林提醒,我都沒發現你過來了。許久不來我這裏,一來又是這般一副模樣,可是小女子何時不知地得罪了您不成?”


    冷旭笑笑,恢複以往的吊兒郎當,“哪敢聽如如姑娘一聲得罪?”


    說著拿銀叉子插起一塊蜜瓜送到薛如如唇邊,“來,這是我的賠禮。”


    當即有人拍掌道:“不成,要賠禮可得有誠意,子虛兄,你得用嘴來喂啊。”


    薛如如臉上的笑有些不自然,剛才欲推謝的手勢放下,她直接張開紅唇咬住了那塊蜜瓜,小銀叉下留下一點胭脂紅。


    段吉林見薛如如這番動作,眼中閃過一抹嫉恨,麵上卻搖頭歎道:“如如姑娘越發開不起玩笑了,莫非真要給小蔣大人守身如玉?”


    “段大人,我一個開門做生意的小女子,當得起什麽如玉?”薛如如麵露不喜,“你這麽說可是要絕我生路?”


    換了一個新銀叉正吃著蜜瓜的冷旭見薛如如真惱了,笑道:“如如姑娘何必著惱,段兄能舍得絕你生路?你要是願意,他把你藏起來還來不及啊。”


    這其中雖然有新近與冷旭認識的,但都知道段吉林想娶薛如如的事兒,這話一落,於是一個個都打趣起來。


    薛如如又恢複了剛才的笑意,卻半分沒有接這些打趣之語的意思


    段吉林心裏因同伴們打趣而升起的那點希望又迅速消退,他想起剛才要說的話,就順勢道:“如如姑娘可是好奇,剛才冷兄怎麽一副癡樣的進來?”


    薛如如看向段吉林,好奇道:“怎麽?”


    冷旭的麵色立時就冷了下來,“段兄沒喝多,怎麽進來這裏就開始胡言亂語起來?”


    段吉林裝作沒聽懂冷旭的警告,依舊笑著道:“子虛兄才是被美人陶醉了吧。你是不知道,來的時候,咱們遇到了一個天仙般的女子,就是一門三進士的樂家的女子。”


    “我跟小蔣大人同科,曾湊巧聽到過蔣家小廝說到的一些秘密”,聽到這兒,想要直接打斷段吉林的冷旭停頓了下,隻這一停頓,段吉林那邊已經把話說完了,“小蔣大人如今還不娶妻,為的就是等樂家姑娘。今日我們一見,果然天人一般。要不然也不能迷得子虛兄不知身在何處。”


    “如如啊,你若是能出個好主意把子虛兄跟那姑娘撮合成了”,段吉林看向薛如如,臉上全是笑,“你嫁給小蔣大人就有指望了。”


    冷旭猛地站起身,冷冷看著段吉林,“段大人,這兒的事這兒了,出了這個門,你再多說一個字,別怪我沒提醒你南邊的瘴氣有多重。”


    話落,即甩袖離去。


    那幾個同來的人見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都不禁麵麵相覷,下一秒,他們都站起來,笑著對麵色漲紅的段吉林道:“段兄稍作,我們去勸子虛兄回來。”


    其實是擔心再和段吉林一起留著,會得罪冷旭。


    段吉林強撐氣勢,嘲諷道:“若非憑著家世,蔣宜深能一出翰林院就進了吏部?冷旭夠得著在我跟前放狠話?朝廷可不是他們這些枝枝蔓蔓的重臣開的。”


    聽到這些話,那幾個人腳下的步子更快了。


    因聽到蔣宜深遲遲不娶親是在等什麽樂家的女兒,薛如如心裏紛亂複雜至極,見事情失控,才急忙站起來,追了出去。


    隻是剛走到灑著溫暖燈光的門口,就聽到遠遠傳來冷旭的聲音:“我和他生氣,犯得著嗎?我是看不慣他那樣損人家姑娘的名聲,這裏是什麽下三濫的地方?便是個小門小戶家的女孩兒,在這種地方被提及也是極大的侮辱。”


    “哈哈,子虛兄,你一句下三濫,可把咱們也都罵進去了。”


    又有人說,“我早有些看不慣段大人了,他自己能力不夠升不上去,不說好好做事,卻整日跟個婦人一般聽壁腳弄些隱私手段,反過來還要嘲諷朝廷任人唯親。真真讓人瞧不起。”


    聲音漸漸遠去,薛如如聽不清了,也不想分辨那些人在說什麽了,她隻覺在這個燥熱的夏日,一瞬間從頭冷到了腳。


    ……


    樂輕悠和樂峻到家時,樂巍還沒回來,早先回家的春和與春卷一麵遞了濕毛巾給他們,一麵稟告了下午時家裏的事。


    春卷道:“小姐出門沒多大會兒,隔壁的大娘給送來了些雞油卷,奴婢給回了一盤千層糕。另外又收到了兩張請帖,都是請小姐在少爺們休沐時一起去參加花會的。那些送請帖來的,奴婢按照別人家的規矩,打發了十幾個錢。”


    春和道:“剛才三少爺那邊讓人送來了些晚收的櫻桃,來人還轉告說,三少爺明早來這兒吃飯,請小姐多準備一份。”


    樂輕悠聽她們說完,笑道:“你們做得很好,月底給你加賞錢”,同時對屋子裏的另外幾個各司其職的丫鬟道,“你們也都有份。”


    樂峻坐在一旁喝茶,看著妹妹管家,心裏又可樂又欣慰,等妹妹說完了,才問春和:“我怎麽聽堂哥說,我過去那邊宅子的時候,你才到?不跟著小姐,你忙什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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