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輕悠和鬱嫻兒到了雅意茶樓時,進士們那長長的隊伍還未過來,樂岑和趙慶喜都在這邊等著了,幾人喝了會兒茶才聽見熱鬧聲向這邊湧來。


    樂輕悠朝窗外看了眼,路兩邊的窗戶中頻頻有花朵鮮果擲出,比之剛才那條街的熱鬧情形半點不差。


    趙慶喜看了看樂輕悠的小竹籃問她:“輕輕,你隻準備了這麽點東西?”


    小竹籃中的花和櫻桃還有半籃子,樂輕悠說道:“這些就夠了,我一會兒還得回家。”


    趙慶喜笑道:“怎麽不多跟著你哥哥他們瞧瞧這熱鬧,以後想看可就看不見了。”


    “家裏也不能一直沒人”,看到方宴騎著馬走近了,樂輕悠忙拿出一朵鮮花扔了下去,因為這是她之前就跟哥哥們說好的給他們扔花的地點,還和他們一起來看了看這間臨街雅間的位置,所以她沒喊方宴一聲,方宴也在這個時候伸手接住了那朵花。


    花是玫瑰花,樂輕悠把花枝上的刺都拔得幹幹淨淨,方宴拿食指和拇指摩挲了下花枝,向那個窗戶的方向笑了笑。


    施朗沉著臉,見這搶了他狀元之位的人接了一朵花臉上也帶了笑容,便笑著大聲問道:“狀元郎一路上都不苟言笑,這時卻是接了哪位佳人的花,笑得這般開心?”


    旁邊的人群喧喧鬧鬧的,民眾們的關注點都在狀元郎如何年輕如何俊美之上,誰也沒管騎在駿馬上的這些進士老爺們在說什麽,施朗這話,同樣騎在馬上的樂峻等人聽了個清楚。


    樂峻和樂巍都看出來這個榜眼不服氣自家三弟得這個狀元,此時都有些擔心這人故意找事,小宴接的花是誰扔的他們都很清楚。


    跟在樂巍後麵的進士聽到這話,卻露出了事不關己隻看好戲的笑容。


    方宴神情疏淡的笑了下,什麽話也沒說,正視前方繼續前行。


    或許是見狀元郎接了朵花,那些人群中的姑娘以及有條件躲在雅間中的姑娘都激動起來,一波又一波鮮花朝路中央的人和馬砸了過去。


    樂輕悠又朝大哥二哥的方向扔了幾朵,見他們都接住了,這才不扔了,看著幾乎能把人淹沒的花朵說道:“幸虧有人給進士們牽馬,要不然這場麵要驚馬的。”


    過來換茶的小二便笑著接話道:“可不是,往年新科狀元率眾進士跨馬遊街已是熱鬧了,今年的狀元還有探花還有那後麵的好些個進士老爺,都長得太俊了,這不剛才我那老娘都買了兩朵鮮花扔給了狀元郎。”


    “那貴店今天隻賣花這一項生意就賺不少吧”,趙慶喜說道


    小二笑了笑,“不瞞客官,今天的花的確賺了不少。那您眾位慢慢品茶,小的下去了。”


    趙慶喜擺擺手,見那小二出了門,才道:“如果知道京城的人看狀元遊街時都這麽舍得,我也弄些花來賺一波。”


    說說笑笑的,等樓下的人馬都走了過去,樂輕悠便起身回家,樂岑說他今天沒事,正好送她回去,家裏有什麽事的話他也好幫忙。


    趙慶喜還要寫書,便與他們在茶樓門口分開了。


    “樂小姐”,一道忐忑的聲音在後麵響起,樂輕悠回頭,就見一個穿著秀雅卻又有些風塵氣息的女子笑道:“果然是你們。”


    “剛才看到狀元郎竟然是樂三公子”,那女子說著話向樂輕悠走來,“我就猜到是你們了,恭喜你了,你三個哥哥都一朝高中了。”


    樂輕悠一邊聽她說話一邊努力回想這人是誰,但到底也沒想起來,便笑笑道:“謝謝了。”


    女子又問道:“你們住在哪兒,有空了我去拜訪。”


    趙慶喜剛才要走的,聽到有人喊輕輕便停了下來,此時嗤笑一聲:“不知是哪個泥窩裏混的,也敢說去拜訪我表妹,是說你臉太大還是臉太厚?”


    這身裝扮一看就是風塵女,竟然敢當街跑過來跟他妹子打招呼,還說什麽拜訪,讓別人如何想?好人家的姑娘誰會跟這種風塵女有來往?


    女子的臉色紅了紅,眼眶子也紅了,對趙慶喜解釋道:“我沒別的意思,隻是曾經受到過樂公子一救之恩,想感謝而已。”


    樂輕悠聽見這話猛然間想起這個女子是誰來,年前她和哥哥們來京在路上帶了一程的那個叫什麽來著的女子。


    隻是怎麽聽慶喜表哥的意思,這女子淪落風塵了?


    然而樂輕悠並沒有什麽幫人沒幫到底的後悔心情,拉住臉色難看的趙慶喜,跟那女子點點頭,便轉身走了。


    鬱嫻兒走出幾步,又回頭看了眼,見那女子已經轉身離開,似乎還是邊走邊擦眼睛,她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些,一股不安的感覺襲上心頭。


    鬱嫻兒就沒立即回府,而是跟著樂輕悠一起去了她家,找了機會問樂輕悠:“輕輕,之前那個姑娘,你們是在哪兒認識的?怎麽看她對你們很熟悉的樣子?”


    樂輕悠知道鬱嫻兒真正想問的是什麽,想了想把她和哥哥們年前來京時在路上遇到那姑娘帶了她一程的事如實說了。


    鬱嫻兒笑了笑,“怪不得那女子說什麽一救之恩呢。”


    樂輕悠說道:“你別多想,且這中間本也沒有什麽可多想的。”


    她都沒說大哥當時解了披風給那女子呢,鬱嫻兒就已經笑得有些勉強了,看來不論古今,女子是沒有希望自己喜歡的人和其他女人有什麽牽扯的。


    她也可以不跟鬱嫻兒實說,但這事又有什麽需要說假話的理由,再說假話也終有被拆穿的一天。


    鬱嫻兒心裏的確不喜歡樂巍救過那麽個女人,然而她也不至於那麽小心眼,便道:“我能多想什麽啊?對了,他們晚上應該不會回家吃飯,我在這裏多陪你一會兒。”


    天黑了鬱嫻兒才回去,鬱家的下人過來接的,樂輕悠送她出了門,因此是天氣已經熱起來,就讓夜與在院子裏多點了兩盞燈籠,和樂岑坐在院子裏的石桌邊喝茶。


    又過了半個時辰,大門外才響起馬蹄聲,樂輕悠和樂岑都起來過去,樂巍他們已經下了馬。


    樂輕悠聞到微涼的空氣中有清冽的酒味,問道:“要不要煮些醒酒湯?”


    樂巍說不用,將韁繩交給武恒,說道:“牽到後院好好喂著,明天送回禦馬司去。”


    武恒答應著,跟武藝、武應牽著馬先進了家門。


    “你們在哪兒吃的飯?”樂輕悠走在方宴旁邊,突然皺皺眉,問道:“席上還有女人嗎?”


    方宴聽她這語氣,心裏就是一咯噔,笑道:“有幾個歌女。青樓女子會在這天主動去陪新科進士飲宴,不過我沒讓人近身。”


    後麵這一句他說時微微低了頭,聲音也壓得很低。


    樂峻上前兩步,打斷了他們的話:“輕輕可吃飯了?有沒有粥,二哥還有些餓。”


    樂輕悠便把剛才那個話題拋在了一邊,“爐子上溫著水果粥呢,我給二哥去盛。大哥三哥,你們要不要?”


    樂巍笑道:“給我們也盛些吧,席上沒怎麽吃東西。”


    方宴連個說話的餘地都沒有了,不過心裏知道輕輕喜歡自己,他也不跟兩個大哥爭這一點兒先後。


    客廳裏,樂岑問道:“你們三個這都能進翰林院吧?”說著又豎起大拇指,“你們這一場科考,真是給咱們樂家爭光了。”


    樂巍笑了笑,“阿岑哥就不用再誇我們了。按照慣例倒是都能進翰林院,隻是我們有意外任,一切還得等幾日後的大朝會才能確定。”


    “別管去哪兒,好好當官”,樂岑說道,“咱們總能都在京城安定下來的。”


    兄弟幾人又說了會兒話,樂輕悠端著幾碗甜香的水果粥過來了。


    此時的鬱嫻兒已經洗漱好準備休息了,知意拿著個木梳在給小姐梳通頭發,透過銅鏡隱約看到小姐麵露沉思,她想了想,終是開口道:“小姐,上午跟樂小姐打招呼那個女子,奴婢覺得應該好好注意一下。”


    好片刻,鬱嫻兒才道:“為什麽這麽認為?”


    知意握著梳子的手頓了頓,不能說她一直關注著姑爺因此在樓上時就看到了那個女子,當然了當時有那麽多姑娘,她之所以注意到那個女子,一是因為她的穿著二是因為她的神情動作。


    在眾人都在高興地議論新科進士們時,那個女子一直想要往前擠,好幾次都差點擠過人群衝到大路中央,隻是現場人多,才沒讓她衝出來。


    知意看得很清楚,那個女子的主要目標就是姑爺,後來又知道她和姑爺認識,自己心裏就有些擔心。


    知意就笑道:“那女子看起來不像是正經人家的女孩,而那些青樓女子、歌女又都喜歡攀結新科進士,往往不請自去,奴婢擔心那女子會趁這個機會去纏著姑爺。畢竟聽她跟樂小姐說的那些話,她很是感謝姑爺他們的救命之恩,若是就這麽賴上姑爺……”


    鬱嫻兒點了點頭,“你說的對。”


    第二天一大早,鬱嫻兒就去找了鬱然,剛打聽兩句昨晚上他們用餐時的事情,鬱然便笑了:“四姐放心,不用你交代我也得幫你注意著姐夫啊。姐夫倒不是那輕浮之人,昨晚咱們吃飯時姐夫都沒讓那些女人近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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