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就是半個月。


    半個月來,容閎仿佛軍營裏沒有容徹這號人。


    連容徹帶來的士兵,也是單獨開火,對於他們容閎選擇了完全的無視。


    高蓋將一切看在眼裏,覺得此事不妥。


    “濟北王,大司馬已經到軍中半月有餘,您的意思是?”


    這樣拖著也不是辦法。


    況且,現在容徹在軍中一無頭銜,二沒人認可,著實尷尬。


    高蓋本是一片好心,卻不想料容閎大發雷霆,“本王做事,用你一個奴才來教?”


    容閎的語氣本就不好,話語更是刺耳的很。


    但高蓋又想到,容徹對他有恩,此時他在軍中還有些威望,這事現在隻能他來提。


    “王爺的意思是?”


    高蓋堅持想要一個結果,或者說是一個態度,容閎對對容徹的態度。


    容閎本聽著容徹就煩,現在高蓋又不知進退,非要問出個結果,頓時勃然大怒。


    “來人,將高蓋拖出去,打三十鞭。”


    一聽主帥吩咐,士兵們忙進來拿人,卻未想到,這命令是打高將軍。


    高將軍在軍中的威望很高,他們進軍營,都是因著高將軍的聲望,才參的軍。


    見進來的士兵,還不動手,容閎更為惱怒,


    “都不動手,想一起挨鞭子?”


    高蓋見事情越鬧越大,忙告罪向帳外走去,他不能因此牽連了兄弟們。


    高蓋被綁在刑架上,下麵的士兵還一臉的不可置信,遲遲不願動手。


    高蓋怕在惹來容閎的不滿,忙催促著,“快些動手。”


    掌刑的士兵一臉的不忍心,高將軍他們很是敬仰,況且,也未犯什麽錯,就被當眾鞭背,這懲罰,他們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高蓋見人還沒動作,沉聲說道:“若是下不去手,換別人,快點。”


    那小士兵也知道,高將軍定是為他們著想,怕惹怒統帥。


    若是統帥動怒,到時候少不了他們一頓鞭子。


    想到高將軍的好意,他咬了咬牙,抬起鞭子,向高蓋背上揮去。


    高蓋被突如其來的一鞭,打的悶哼出聲。


    那將士忙停下來,上前詢問,“將軍,可還受得住?”


    高蓋正欲吩咐他繼續,身後卻傳來了惱怒的聲音。


    “不會掌刑?”


    這是容閎的聲音。


    那小將士,一聽是容閎,嚇得腿都有些抖了。


    高蓋怕他受牽連,忙將事情往自己身上攬,“是末將喚他,他才上前的。”


    容閎聽此,嘴角勾起一抹幽深的笑意。


    “好,既然是將軍的問題,那就加罰二十鞭。”


    高蓋見容閎罰了他,心下一鬆。


    “謝統帥。”


    既然已經罰了他,就不會連累那小將士了。


    而容閎心裏想的卻是,正好找不到處理高蓋的由頭。


    這個老家夥,留著遲早是個禍害。


    他知道這軍隊是怎麽來的,還一心向著容徹,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會反咬一口。


    還是趁機收拾了穩妥,他隻相信死人,才會保守秘密。


    正待高蓋心下一鬆的時候,容閎又看向那小士兵。


    “既然不會揮鞭子,那就好好學學,該是什麽力度。”


    說完,朝一旁沉聲吩咐道,“你來教教他,什麽時候會了,什麽時候停。”


    臨走還不忘補上一句,“就在這,狠狠的打。”


    就在高蓋的眼前打,讓他看著和他容閎作對的下場。


    高蓋還欲開口,容閎卻已經走遠了。


    隻留下,被鞭子打得慘叫連連的小將士。


    高蓋此時怒目圓睜,睚眥欲裂。罰他無所謂,終究不過多上幾鞭子,他還受的住。


    這是他惹來的,一人做事一人當。


    但連累無辜之人,他最難以忍受。


    高蓋本就是重情義之人,因而在華陰才能頗有威望。


    現在,這小兄弟是好心,卻因他討來這頓毒打,他心中難安。


    高蓋被抽了五十鞭子,本來就已經年歲不小,此時更加難受的緊,整個人有些眩暈。


    營中的兄弟都前來看望,幫他洗衣上藥。


    軍中的條件本就不好,當日晚上高蓋還發起了高燒。


    軍營是新組建的,軍醫還不是很多,找了好幾個地方,才找到一個經驗略顯豐富的大夫。


    給高蓋開了些消炎止痛的藥物。


    高蓋才渾渾噩噩的睡了過去,也不知睡了多長時間。


    一睜眼,竟然看到了容徹。


    頓時一陣驚訝,忙要起身,卻不想這一動,牽扯到了背上的傷。


    “嘶……”


    容徹忙上前,止住了他要起身的動作。


    “老將軍背上有傷,不可亂動。”


    說著,容徹還仔細的看了眼高蓋背上的傷,縱橫交錯,看起來很是駭人。


    “將軍受苦了。”


    容徹聲音有些低沉,他也是剛剛才聽說。


    “行伍粗人,這點小傷算什麽。”高蓋被容徹一關心,有些不好意思。


    傷口看上去很深,上麵草草的塗了些止血的草藥,想來應該是軍中草藥缺乏,也就隻能這般,先止住血。


    容徹自懷中一摸,一個精致的瓷瓶出現在了手上。


    “這是上好的金創藥,對傷口有奇效。”


    高蓋見此,忙推辭。


    他本就受恩於容徹,現在不過是算為他近些力,而且還未成功。


    此時,被容徹這般關心,倒覺得有些受之有愧了。


    “藥本就是拿來用的,我且給你塗上。”


    說著,就去拔瓷瓶上的塞子。


    高蓋那裏受得起,忙起身要去阻止,容徹卻先把一步,將人牢牢的按在了床上。


    “也免得被人知曉,惹來是非。”容徹開口解釋。


    他是暗中來看高蓋的,就是怕為他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若是高蓋找人來換藥,搞不準再弄巧成拙,最後受苦的還是他自己。


    高蓋聽容徹這麽說,果真沒在掙紮,老老實實的讓容徹上藥。


    隻是身子有些顫抖,但這顫抖卻不是疼的,他何德何能,竟然受著大司馬的服侍。


    容徹的這份恩情,恐怕就算他結草銜環,都難以償還其萬一了。


    容徹的藥,果真好用的很,不消幾日,高蓋就能下地行走了。


    高蓋將那瓷瓶,緊緊握在手上,小心翼翼的揣在懷中。


    這於他來說,不僅僅是藥,而是情誼,沉甸甸的情誼。


    休息了七八日,高蓋終於可以出來走走。


    聽到的第一個消息,卻如雷電轟。


    那天的那位小將士,死了。


    那日受罰後,他傷勢過重,又無人敢管,最後奄奄一息,被卷著草席,扔到了亂葬崗。


    高蓋的心中,仿佛插進了根刺,錐心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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