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月華聽罷施清如的話,臉上的表情卻是越發的落寞苦相了,笑得比哭好看不到哪裏去的低道:“是啊,不找點事情做,沒個愛好寄托的,別說宮裏了,便是外麵,隻怕一樣也難打發時間。可純妃娘娘昭媛娘娘都是皇上的妃嬪,都是有位份俸祿,有屬於自己的一方地方的,自然想吃就吃,想聽戲就聽戲。”


    “我卻算什麽呢,寄人籬下,一句話不敢多說,一步不敢多走,長公主也、也跟之前……大不一樣了,我真的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自己還能熬多久。我也好想我母親,想我自己的屋子,想家裏的每一個人,可我已經回不去了……”


    說到這裏,眼淚終於還是忍不住落了下來,哽咽得說不下去了。


    尹月華初見施清如時,心裏便瞧不上她,覺得她好歹也是個官家小姐,卻自甘墮落,跟了個太監,相較之下,連她出身卑微都算不得什麽不足了,畢竟出身是她自己沒法兒選的;要不要跟一個太監,卻是她自己能選的,實在不濟了,不還有一死嗎?


    她卻偏選了自甘墮落,還與韓征那般的柔情蜜意,也不知道怎麽想的!


    可此番進了宮後,除了跟著的一個貼身丫頭,尹月華放眼闔宮,便一個熟識的、能說話兒的人都沒有了。


    本該最親近的長輩福寧長公主,也忽然待她變了個人似的,——倒不是說福寧長公主怎麽了,她的吃穿用度都是上好的,據說就是福寧長公主特意吩咐下去的。


    而作為如今仁壽殿實際上說話最管用的主子,若福寧長公主想要刁難她,甚至不用開口,隻消一個眼色,也自然會有人替她辦妥的,但事實上,的確沒人敢真刁難她。


    然尹月華還是能分明的感覺到,福寧長公主不若之前那般喜歡她了,那種很微妙的感覺,真的是非當事人不能體會。


    她有什麽話,自然更不敢與福寧長公主說了。


    甚至與自己的丫鬟也不敢說了,她屋裏服侍的宮人眾多,之前主仆兩個明明就是關起門來說的私房話兒,卻隔日就傳到了福寧長公主耳朵裏,叫她們怎麽還敢輕易開口?


    於是尹月華自此便什麽都隻能悶在心裏,就像她自己說的,當真是‘一句話不敢多說,一步不敢多走’了。


    可人都是需要傾訴的,長時間不傾訴,任誰都要憋出病來了,所以這會兒見了施清如,再加上夜深人靜的,人心本來就更脆弱,尹月華便再也忍不住了。


    哪怕那個人是施清如,彼此也實沒有多深的交情,她依然忍不住了。


    施清如見尹月華說著說著,便捂著嘴哭了起來,分明那般高傲的一個人,如今卻連哭出聲來都不敢了,心裏又是一陣不是滋味兒。


    片刻才輕聲道:“六小姐怕是第一次離家這麽久吧?尤其宮裏又規矩森嚴,也不怪六小姐不適應,這般的想家,這般的思念親人。但六小姐是進宮來給太後娘娘侍疾的,等太後娘娘大好了,你自然也就能出宮回家了,怎麽就回不去了呢,六小姐千萬別這麽悲觀。”


    尹六小姐卻是含著淚,捂著嘴不停的搖頭,含糊說著:“縣主不明白,是真的回不去了,我也真的好後悔,好後悔……”


    後悔當日蕭琅打發的人登門求見,說要麽退親,要麽就等他三年時,她為什麽要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她至少也該深思熟慮一番才是的。


    當日蕭琅的人登門求見後,奉國公雖生氣,卻並沒說要退親的話兒。


    一心堅持要退親的人,卻是奉國公夫人。


    哪怕奉國公不同意,她也無比的堅持,還抱著尹月華,紅著眼睛讓她別怕,說:“萬事都有娘在,娘一定不會讓你白白蹉跎女孩兒家這一生最美好的年華,一定會替你做主的!大不了退親後,咱們就等上一兩年的,再定親也就是了,這一次,娘一定好好兒替你挑選,哪怕門第低些,隻要夫婿上進,時刻將你放在心尖兒上,婆婆也待你好,便也不比現如今差了!”


    奉國公夫人之前對蕭琅自是一百個滿意,卻不想,人壓根兒沒將他們家、沒將她女兒放在心上,從說親到成親,一直都一副淡淡的樣子。


    臨到頭了更好,更是招呼都不打一聲,便直接去了涼州,幾年後才能回來,但凡心裏對她女兒有絲毫的上心,都幹不出這樣的事兒來!


    本來奉國公夫人對福寧長公主這個親家心裏便很不滿意了,女兒攤上這樣一個跋扈囂張的婆婆,偏又身份尊貴,回頭女兒受了委屈,自家輕易也不能上門去理論,這不是注定了隻能白白受氣,生生熬著嗎?


    結果連女婿也這般的讓人生氣寒心,那這門親事還有什麽可取之處,總不能明知是死路,還非要在一條道上走到黑。


    倒不如趁早回頭,哪怕是再找不到比蕭琅條件更好,長公主府門第更高的夫君和親家了,但隻要稍稍放低一點要求,憑她女兒的品貌才德,憑他們奉國公府的門第家世,再給女兒找一門好親事,定也不會是什麽難事。


    至於奉國公不同意,奉國公夫人也極有把握自己能讓他同意,畢竟二人已夫妻幾十年,自來感情極好,又生養了幾個兒女,個個兒都有出息,奉國公夫人娘家還十分得力,隻要她堅持,不愁成不了事兒!


    可惜打算得再好,架不住女兒不同意,尹月華偏偏死活不肯退親,隻哭著說自己要等蕭琅回來,“女兒既已與他定了親,好女不侍二夫,便這輩子都是他的人,都是蕭家的人了,怎麽可能因為他要外放幾年,便不等他了?他對自己的妹妹有情,對朝廷和皇上忠心,難道也有錯?我若因此就與他退了親,我成什麽人了,別說旁人知道了要瞧不起我了,連我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了!”


    把奉國公夫人氣了個半死。


    她就這一個親生的女兒,從小如珠似玉的養到這麽大,為她簡直操碎了心,結果到頭來,她卻一點不明白自己的苦心,一點不明白她都是為了她好,真是造的什麽孽!


    偏又是自己親生的,舍不得罵舍不得打,隻能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告訴尹月華蕭琅這分明就是心裏沒她,那萬一等了他三年後,他終於回了京,卻仍拖延著不肯迎她過門,或是等到庶子庶女一大堆後,再迎她過門呢?


    蕭琅是男人,二十七八上頭了再娶親,一樣可以迎娶高門千金黃花大閨女,她卻是女人,別說二十七八了,過了二十都再難嫁好人家,難道她真想將來淪為滿京城幾十年的笑柄,或是進門就庶子庶女一大群了,當現成的娘不成?


    奈何口水都說幹了,尹月華還是那句話,她要等蕭琅回來。


    奉國公本來也不想退親,且不說天家的親不好退,福寧長公主又著實是個驕橫跋扈的,他不想正麵與之衝突交惡。


    就算親事好退,他也得考慮家族的名聲,考慮萬一蕭琅還是有那麽一二分希望將來問鼎大位呢?


    畢竟聖心難測,且中間還有個太後,那便任何可能性都存在。


    那如今隻是讓一個女兒等三年,便於家族極可能都有利,又何樂而不為?


    正好女兒也自願等,並不是誰逼迫的,那就更好了,他畢竟不隻是女兒的父親,更是奉國公府的當家人、是尹氏一族的族長。


    奉國公夫人見丈夫和女兒站到了同一邊,氣得牙都要咬碎了,眼淚也要流幹了,也是無法,亦隻能妥協了。


    這才會翌日便進了宮去求見福寧長公主,要讓福寧長公主表個態。


    卻不想福寧長公主竟提出要即日迎娶尹月華過門,奉國公夫人如何猜不到她的打算?這是想讓她女兒也千裏迢迢的去涼州吃苦受罪,更是想讓兩家聯係更緊密,最好能盡快有個孫輩,想借助奉國公府的勢力呢!


    奉國公夫人自然不會傻到答應,自家是得考慮著蕭琅萬一有那麽一二分的希望上位,卻也得考慮著一旦成王敗寇,自家還不定會被連累成什麽樣兒。


    聰明人可從來都不會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裏!


    於是退親的話雖沒再說,卻也咬死了沒有答應成親,隻趁機提了兩個條件:蕭琅的庶子不能生在嫡子之前;尹月華要進宮為太後侍疾。


    兩個條件都是為了自己的傻女兒提的,也算是當母親的,能為女兒盡的最後一份心了。


    前者自不必說,是保障將來自己女兒和外孫的絕對地位和利益;


    後者卻是防的將來蕭琅回京後,萬一仍拖延著不肯迎女兒過門,她可都為他外祖母侍過疾,雖還不是名副其實的孫媳,幹的卻是名副其實的孫媳的活兒了,他若還拖著不肯迎她過門,就等著物議如沸,被人們的唾沫淹死吧!


    但後者又同時還為尹月華留了一條退路,她是進宮給太後侍疾了,卻眾所周知的確沒與蕭琅成親,那萬一將來不得已需要另說親事時,也不會對她有太大的影響,不至讓她太屈就了。


    奉國公夫人當真是為女兒殫精竭慮,把自己能想到的,都想到了。


    然後,便是分離。


    奉國公夫人心裏很清楚,與女兒這一別,以後縱隻隔著一道宮牆,母女之間也再難見麵;在蕭琅回京,事情有了徹底的定論之前,女兒也多半是回不去家了,她得代替蕭琅、代替福寧長公主承歡盡孝於太後膝下,尤其在丹陽公主也遠嫁了以後。


    惟有狠心告訴女兒,路是她自己選的,以後不管是好走還是難走,都隻能自己走下去,別想著大不了了,自己還能回家,自己還有爹娘兄長可以倚靠之類。


    所以她必須一直好好兒的走下去,再難也得走下去。


    至於她的屋子,既然以後長久都得空著,那也不必特意給她留著了,回頭她就安排給府裏其他人住去。


    弄得尹月華心裏又是傷感又是茫然,隻能帶著懵懂,倉促的進了宮。


    這才知道,當日母親為什麽見她堅持不退親後,那般的生氣那般的傷心,母親分明是預見到了她在宮裏的日子不會好過,她會撞得頭破血流,然而再要後悔,卻已然遲了啊!


    可她如今哪還有回頭路,別說太後病著,她不敢去求長公主要出宮了;就算將來太後好了,她定然也是不敢去求的,但她若不去求,長公主便不會讓她出宮,除非她做了什麽事,惹惱了太後或是長公主。


    那屆時她是可以出宮了,卻不是走著出去,而是躺著出去的,又還有什麽用?


    尹月華越哭越傷心,也越哭越後悔,很快便泣不成聲了,“蕭大人他為什麽要這麽對我,他倒是一走了之了,可曾想過留下我一個人會是何等的艱難?爹娘都有自己的顧慮,長公主也自有自己的煩心事,總之他們都顧慮重重,根本沒人會去想一想我孤身在宮裏,人生地不熟的,是多麽的孤苦無依……”


    “縣主,您知道蕭大人他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嗎?他就不能遲上十天半個月的,等、等迎娶了我過門後,再離京嗎?屆時不管是隨他一起去涼州,夫婦一道吃苦受累;還是留在京城,讓他沒有後顧之憂,好歹我都名正言順,不至於像現下這般尷尬,既回不去自己的家,在宮裏或是長公主府也是名不正言不順,就跟浮萍一樣,哪哪兒都靠不上啊!”


    施清如自不能告訴尹月華蕭琅此番離京更深層的原因是為了讓福寧長公主死心,當然,可能也還有旁的原因。


    便隻是道:“蕭大人隻有丹陽公主一個妹妹,自來便兄妹感情深厚想必六小姐也是知道的,此番公主卻遠嫁去了南梁,我說句不好聽的,比起六小姐眼下在宮裏的人生地不熟,公主到了南梁後,那才是真正的人生地不熟。六小姐好歹離家隻得這麽點兒距離,回頭待太後大好了,旁的不說,年節下的,我覺著應當還是有望回家去的;公主卻是有生之年,都未必能再回來了,叫蕭大人當哥哥的如何能安心?不盡可能離她近一點,確定她已經生活安定安穩了,怕是連飯都吃不下覺都睡不著,想來,六小姐的兄長們待六小姐,也是這樣的吧?”


    尹月華聞言,忙拭了淚,哽聲道:“我哥哥們也都是極疼我的,隻是比起蕭大人對丹陽公主,還是要差那麽一點點。其實我也不是怪蕭大人,我知道他疼妹妹,我也明白丹陽公主的不容易,我就是、就是實在不習慣宮裏的日子,心裏也憋得實在難受,實在想回家了……”


    她在自己家裏、在自己院裏時,從來都是想說什麽說什麽,想做什麽做什麽,誰的臉色都不必看,誰的氣也不必受。


    如今卻連與個宮女太監說話兒,都得在心裏先過個幾遍後,才能開口;還時時都得提著心捏著汗,怕萬一禍從口出,或是一個不慎,便惹得福寧長公主又不高興,更不喜歡她了。


    甚至,她連個偷偷哭一場的地方都沒有,——這樣憋屈的日子,可到底什麽時候才是頭啊!


    施清如點頭道:“任何人剛到一個新的地方,都會不適應,會想家的,哪怕那個新的地方比自己的家好十倍,也會忍不住想,畢竟老話都說了‘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我真的很能體會六小姐的心情。但已經這樣了,六小姐若是一味的沉浸在消極的情緒裏,除了讓自己越來越難受以外,真的於事無補,既然如此,何不看來一點,盡可能往好的方麵去想呢?”


    “蕭大人因為公主的原因,我多少接觸過幾次,真的是個人品端方的正人君子,絕對值得六小姐托付此生。如今他不過是因為旁的原因,隻能讓六小姐暫時等待而已,但我相信,他到了時間,一定會回京給六小姐一個交代,不叫六小姐白等他,以後定會加倍待六小姐好的。據我所知,他也自來潔身自好,跟前兒服侍的要麽便是小廝太監,,要麽便是上了年紀的媽媽嬤嬤們,所以,六小姐大可安心,將來,相信你也定會覺得如今的等待,都是值得,並會為之慶幸的。”


    尹月華本來就心悅蕭琅,那樣一個俊朗挺拔、文韜武略的男子,哪個女子能不心悅的?


    那個男子還是她的未婚夫,她就更有理由、更能名正言順的心悅他了,不然也不會死活不聽奉國公夫人的,死活不肯退親了。


    她心裏也是不相信自己母親的那些‘萬一’,不相信將來蕭琅會負她的,如今聽得施清如也這般說,她心裏受用之餘,又因未婚夫在別人眼裏竟也是這般的優秀、值得稱道,而有幾分與有榮焉。


    心情一下好了不少,雖仍眼睛紅紅的,嘴角卻已有了笑,輕聲道:“不瞞縣主,我自然是相信蕭大人的,一個能為自己妹妹做到那一步的人,一個對自己妹妹能那般有情有義的人,我相信他也定然不會有負自己……自己妻子的……”


    說到這裏,羞赧的低下了頭去,片刻才又道:“我心裏其實都知道,亦連我母親……亦連我方才說的,我就像浮萍一樣,哪哪兒都靠不上的話兒,其實也是氣話兒,若我實在熬不下去了,難道我爹娘還會眼睜睜看著不成?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觀的。我就是,就是心裏實在憋悶,實在難受,日日都戰戰兢兢的,又連個可以說話兒的人都沒有,這才會失態的,縣主可別笑話兒我才是。”


    她知道她此番讓母親失望難過了,可她除了實在心悅蕭琅以外,也是實在不想母親為難,到底一家之主、一族之長是父親,父親又自有自己的考量,她總不能讓父母因她生隙,讓家人族人們因她而對母親心生不滿。


    然就算她讓母親失望難過了,她也相信自己仍是母親放在心尖兒上的人,她的屋子母親會替她原樣留著,母親也定會時刻關心著她,時刻為她敞開家裏的大門和自己的懷抱。


    不就是再不能像在家裏時那般恣意自在了,不就是時時都得打點來精神來應對一切,不能有絲毫懈怠的時候,不就是偶爾會受一點明裏暗裏的小委屈麽?


    聽說嫁了人後,在家裏時再教養的女孩兒,都會走這一遭的,都得等三五年後,站穩了腳跟,才能慢慢兒好起來,她就當是、當是提前適應將來的日子吧。


    何況長公主也沒怎麽她,就是待她淡淡的而已,太後更是一直病著,她其實也用不著服侍太後,隻要自己能想開點,能自得其樂,日子還是能熬的。


    決定了,回頭就設法兒弄些書來,每日覺得日子難熬了,或是心裏憋屈了時,就看書吧,還可以做做針線之類,宮裏那麽多人都能過這樣的日子,她怎麽就不能了,她還好歹有盼頭呢……


    心念電轉之間,尹月華聽得施清如笑道:“我怎麽會笑話兒縣主,每個人都有情緒失控、失態的時候,過了那一會兒也就好了。六小姐也別放在心上,我轉頭就會什麽都忘了。”


    她忙回神道:“縣主別誤會,我沒有旁的意思,我就是覺著有些不好意思而已。那個,我閨名月華,縣主若是不介意,以後就叫我名字吧,六小姐六小姐的,聽著也太生分了。我、我之前對縣主也有所誤會,有所偏見,對不起……是我片麵、小人之心了,還請縣主千萬不要與我一般見識。”


    之前她隻想著韓征是太監,施清如自甘墮落,卻選擇性忽略了二人之間那雖無形,卻實打實存在的柔情蜜意,選擇性的認定了二人之間是權色交易,而非不顧世俗的真心相愛。


    如今想來,她憑什麽那般高高在上的看不起恭定縣主,憑什麽覺得她是自甘墮落呢?


    這種事,本來就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的,何況那是人家的選擇,與她的人品德行都無關,不能因為她不讚同人家的選擇,就連人整個兒都否定了才是。


    她那些莫名其妙的優越感,簡直不知從何而來,又是何等的不知所謂!


    虧得恭定縣主沒有與她一般見識,——尹月華不會傻到以為施清如並未感覺到她曾經的輕蔑與高傲,大家都是聰明人,有些事真的一個眼神便什麽都能明白了。


    可縣主並沒見她的氣,仍肯如此溫柔、如今善解人意的安慰她,開解她,真是讓她慚愧至極。


    施清如一聽就明白尹月華何以要與她說‘對不起’了,莞爾一笑,“我怎麽不知道六小姐曾對我有所誤會偏見啊?所以實在犯不著說對不起。時辰已不早了,我真得回去了,六小姐也早點兒回去歇息吧。再就是,以後可千萬別再像方才那樣,大半夜的出來吹笛子了,今兒虧得遇見的是我,要是遇上了旁人,回頭再傳到長公主耳朵裏……總歸六小姐快些回去吧。”


    因著這聲‘對不起’,倒是對尹月華印象改觀了不少,原來她也並不是一味的高傲,還是很明事理,也懂得自省的。


    那等將來蕭琅回京後,二人之間沒準兒還真能琴瑟和鳴亦未可知。


    但對尹月華的印象改觀歸改觀了,施清如卻並未打算與她深交,省得回頭又落了福寧長公主的眼,惹來什麽麻煩,她可算是怕了那個不可理喻的瘋子了!


    是以施清如仍是叫的她‘六小姐’,並為直呼她的閨名,大家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尹月華一聽施清如仍叫她‘六小姐’,便明白施清如無意與自己深交了,雖心下免不得有些失望,卻也很快放下了,笑道:“那縣主快回去吧,我也回去了,以後也定會注意的。多謝縣主。”


    也不怪縣主如今不肯與她深交,她們算來的確還不熟悉,且慢慢來吧,橫豎來日方長呢。


    二人遂就此作了別,一個回了太後的寢殿,一個回了自己房間去。


    就見太後寢殿越發安靜了,值夜的宮女太監們都忍不住躲在暗處打起盹兒來,便是段嬤嬤,也禁不住疲憊,靠著太後的床尾,閉目養神起來。


    施清如遂輕手輕腳的上前,自己也找地兒坐了,先還能保持清醒,後邊兒便越來越撐不住,迷迷糊糊中,都不知道自己熬到了天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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