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白,為何這位出生並不高貴、沒有貴族教養禮儀的女子,卻受了這樣的寵愛,幸運地仿佛上天眷顧,聽說,也不過是救了陛下一命罷了,難道一國公主的尊貴榮華還不夠還她的救命之恩麽?


    她笑,卻比哭還難看,口中腹中滿滿的苦澀……她抬頭去看這位年少的陛下,可是陛下根本不看她,陛下隻看著那個少女。


    眉目間都是溫軟下來的跡象,看得她心中愈發酸澀,那酸澀又有些虛無縹緲握不住的不真實感,隻想將手伸進內腑好好揉揉,“為什麽……我也想問,為什麽好東西都是你的,人也都是你的?不過就因為你更早認識陛下,救了他一命麽?”


    近乎於尖銳的詰問。


    連表情都有些猙獰。


    暮顏與南瑾的相識的過程和原因,其實並沒有什麽官方說法,所謂救了一命也不過是坊間傳出的流言,並沒有誰真的擺到明麵上來,畢竟,南瑾的過去,對於世人來說,是一段足夠顛覆夕照江山的曆史,就連那個殺手組織,都在之前已經被清繳。


    這會兒,竟成了被人輕飄飄拿出來一句“不過救了一命”的說辭。


    原本心中的不忍,便被某些不愉取代,她就是這樣的人,可以慈悲,可以憐憫,可是,更護短不講理。南瑾的過去,注定成為再不能提起、也無人能知道的曆史,可是那些血腥殺戮,那些黑暗中孤立無援、那些除了自己手中的匕首,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的寂寞、那些連活下去的理由都沒有的歲月,不該被這樣輕慢。


    她緩緩起身,裙擺拖曳間,款步走到德妃跟前,緩緩蹲下,平視著跪著的德妃,勾唇一笑,她本就眉眼微微上挑,這會兒如此一笑,更添了幾分驚豔時光的明豔,她笑著問道,“我既救了他,難道他不該,以身相許麽?”


    以身相許!


    少女清淺的聲音,宛若重雷炸響,德妃霍然抬頭,瞳孔大睜,“你們——”


    少女笑意未變,眼眸秋波般蕩漾,德妃尖銳地大喊,“你們怎麽敢!”


    暮顏嗤笑一聲,道,“不管我們敢不敢,你們都這樣猜測了不是麽?別以為本宮不知道宮中流言,原以為,流言止於智者,可誰曾想,這後宮之中,盡皆無腦之人。……德妃,南瑾很好,往後會有很多喜歡他的姑娘,也許後宮終將三千佳麗,而你,要一個個恨過去麽?那你……該如何自處?”


    說罷,她再不管似乎呆愣住的德妃,起身就徑直朝外走去,厚厚鞋底踏過德妃精致的宮裝。德妃就像是突然被人卸了氣的皮球,一下癱軟在了地上。


    她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她也不喜歡這樣的自己。滿心滿腹的不愉快、糾葛,心心念念地將他心中眼中的人剔除,仿佛走火入魔了一般,想著隻要那個人不在了,他就會看到自己了……明明曾經,自己那麽喜歡這位長公主殿下。


    暮三爺哼了一聲,也起身走了。


    南瑾一聲不吭,也走了。隨後,聖旨便下來了,德妃降級成了貴人,寢宮也從原來的單獨的宮殿搬到了安貴人一處,罰俸、禁足半年。


    沒有人知道那日後宮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麽,幾位妃子家眷無論怎麽打聽,都打聽不出個所以然來,就連她們本人都不願多說,到了最後,隻說是衝撞了陛下。


    可是,到底是什麽原因,能讓這些人同時衝撞了陛下?


    知道的不敢說,不知道的不敢問。於是,這件事就這樣莫名其妙得偃旗息鼓了……但是所有人似乎都隱隱覺得,這件事和長樂宮脫不了幹係,畢竟,長樂宮那位主子一回來,這事兒就發生了,也因此,那些如同雪花一樣飄灑過來的拜帖,這幾日竟一封都沒有。


    長樂宮,著實清淨了不少。


    隻是,這份清淨,也終於在那個和往常一樣,日色溫軟的午後,被打破了。


    之前的拜帖是怎麽處理的暮顏其實並不知情,反正她左右也不覺得有什麽要緊。可是,這一日,她實在閑極無聊,在院中半眯著眼看天空飛鳥撲簌簌飛過的時候,有個小宮女抱著一疊拜帖走過,暮顏突然鬼使神差地叫住了那個宮女。


    拜帖很多,真的是厚厚一遝,暮顏隨手抽了幾本翻著,辭藻華麗,長篇大論像個老奶奶的裹腳布一樣,隻是內容卻極其空泛,中心思想隻有一句話兩個字——求見。


    暮顏扯著嘴角,突然覺得自己還真是無聊,剛要把拜帖遞回去,突然那一疊帖子裏,掉出了一張薄薄的信封,在一本本厚厚的拜帖裏,顯得格外與眾不同。


    暮顏下意識撿了起來,目光觸及信封右下角,一頓——一個格外熟悉的月形標記。那月形標記在午後暖陽裏,反射著金色的光,小巧、精致的月形,和她始終貼身帶著的玉佩一模一樣。


    連大小都不差分毫。


    暮顏目光一沉,心中一緊,月蟬的消息太久沒有聽到了,上回師兄來信就說月蟬又不知道去了哪裏,許久未曾回森羅學院了,如今,這樣一封信,夾在這厚厚一遝的拜帖裏,有種強烈的不安感。


    暮顏輕輕攥著手中的信封,不動聲色地將其餘拜帖遞給小宮女,揮了揮手,“都退下吧。”


    身後小平帶著眾人離開,暮顏才打開手中信箋,信箋短短幾句話,卻是散發著濃烈的煞氣——天燼月家,以月蟬性命為碼,恭候殿下駕到。


    肅殺、血腥,信封右下角那枚月形標記,似乎都泛著淡淡猩紅。


    果然,出事了。


    暮顏甚至奇怪地扯了扯嘴角,這月家,真是搞笑,以自己家最小的女兒性命,要挾她?扯完之後,卻滿腹悲涼,世人皆知,月家天才月蟬,是森羅學院老院長的得意弟子,行走四國之間都有特殊的通行證,即使是高高在上的帝王,都要客客氣氣稱呼一聲,月姑娘。


    卻沒人知道,月蟬從不得月家喜歡,甚至,月家因此引以為恥!


    因為名醫世家的月蟬,更精通毒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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