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短二字,回絕了那份渴望諒解的祈求。


    “喔!”向佑悶悶的應了一聲。她知道丈夫不喜歡她、不要她了,偏偏自己又沒有半分委屈的底氣和抗爭的權力,隻能默默咽下苦果,甚至不敢對任何人說起個中因由。她思忖著,早知如此自己昨日會不會選擇繼續保守這個秘密,一直到老、一直到死……如果那樣的話,在丈夫眼裏的她,還是那個應當被捧在手掌心上、純潔無垢的女人。


    “段飛!”馳家家主故意無視了妻子糾結的情緒,沉聲喚著在沙發上看書的小年輕:“我讓你采辦的生日禮物備好了沒有?”


    寸頭的青年忙從茶幾上將包裝精美的檀香木盒送了過去,恭恭敬敬放到男人麵前。


    下一刻,馳家家主起身,徑直將禮物送到四房夫人手裏,溫和道:“生日快樂!”男人的呼吸似有若無地輕拂在那張白玉的臉頰,好似春風般的吻,柔軟溫暖,酥得人心中發燙。


    溫玉怔愣看著手中帶有餘溫的盒子,心中一股暖流掠過,那種枯木逢春、失而複得的感受讓她欣喜若狂,卻仍舊揣著、矜持著不能表露分毫。這些時日,丈夫的冷淡和對大房的寵溺反複煎熬著她,令她妒忌得發狂。誰人能料到,肖毓青失勢後,大房因為貪婪算計也被打入了冷宮。如今,在偌大的馳家,除了馳家二夫人,再沒人能妨礙她了。


    檀香木盒裏裝著一串精致的尼泊爾鳳眼菩提佛珠,深棗紅色,每一粒直徑均在17毫米左右,顆顆飽滿,眼形正,眼線分明,還被熏染出了濃重的檀木香,禪意深深。


    看慣了極品翡翠珍稀的女人卻是第一次收到這樣質樸而特別的禮物,雖然菩提子在價值上與往日裏馳家二爺贈送的動輒上千萬的美玉相去甚遠,但其意義非凡。它是自己重拾丈夫寵愛的見證,是她在與馳家三房的苦苦爭鬥中的勝利品,其珍貴程度非同一般。當她手握著那串佛家之物,所有的委屈、鬱氣一時間盡數消了。


    “身是菩提樹,心為明鏡台。明鏡本清淨,何處染塵埃!”馳家家主沉寂的嗓音低吟淺誦,卻讓人生生聽出了情詩的味道,意境悠遠、飽含哲寓。


    溫玉任丈夫替自己戴上了象征勝利的漂亮禮物,水潤的眸子在馳家三房夫人神色各異的麵龐一掃而過,那種隱藏至深的挑釁和不屑從淺淡目光中一點點滲透出來,即便是平和心境的佛家之物也無法淨化消磨。


    正在大廳裏氛圍難言時,老管家讓下麵的人抬著一個直徑60厘米左右上了鎖的木箱子進來了,晃晃悠悠的,看起來分量不輕。“二夫人,您的快遞!”周漢申招呼著人把東西在客廳裏放好,溫和道:“安保員已經用檢測儀探過了,不是危險易爆品!”凡是進入主宅的不明物,必須經過門口的重重安檢,確保萬無一失。這是馳家多年來的規矩,從未例外過。


    “家裏寄來的觀音像這麽快就到了?”黎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框,對向家二小姐說:“老大,我媽媽的手很巧,她親手塑的觀音非常有靈氣,鄰裏親朋都很喜歡。我們去挑一個好位置放著……鎮宅!”


    聞言,向佑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兒。都是快要被流放的人了,難道還要給菩薩上一炷香再走?“好吧!”對於家裏老二和老三的合理訴求,很少拒絕的大房悻悻地應了。


    二女攜手拆箱子,稀裏嘩啦一番動靜。


    “我用完了!”馳家四夫人目光幽深地看了一眼客廳裏的大房和二房,心髒波動得厲害,唇角揚起微弱的弧度。她優雅地放下了手中的餐巾,起身向樓梯口走去……


    鎖開,木箱的閘門應聲落地,漆黑的箱壁擋住了內裏乾坤,一時看不真切……下一刻,意外突發。兩道陰森的光在黑暗裏晃動了一下,而後一個黑黢黢的東西忽然從裏麵躥了出來,疾如風快如電,瞬間奔出去老遠。


    “——狗!”被那褐色家夥的皮毛掃到小腿的向二小姐全身都冒起了雞皮疙瘩,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想往人懷裏鑽。周管家,太老了……馳二爺,不要自己……段飛?很有安全感,近水樓台正好吃窩邊草。


    “段小飛!”被嚇得腿軟的向佑一臉恐懼地就近尋找安全懷抱避難,想都沒想,直接向小年輕飛撲過去!


    十秒之後,馳家主宅傳來一陣驚恐、歇斯底裏的呼喊。女人的尖叫異常慘烈,聽得人心肝發顫,若膽小一些的保準去一半的魂兒!


    聽到這陣陣慘叫,原本急於尋找避風港的向二小姐猛然轉身,卻看到了令她終生難忘的一幕。此時,在客廳的旋轉樓梯口,一條大約有60厘米高的圓毛畜生正死死叼著馳家四夫人右小腿上的一坨肉,撕咬、狂扯,它雙目緋紅,嘴裏還發出陣陣恐怖的獸鳴,全身處於亢奮狀態,連耳朵都豎了起來。


    突然的變故,小腿處皮開肉綻的劇烈疼痛,讓女人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她兩隻手拚命抓住樓梯扶手,使勁掙紮反擊卻無濟於事,那又壯又暴躁的畜生反而越發凶猛興奮,頭顱不停晃動,一雙眼睛發出幽綠的光。


    美國比特犬,咬力強勁,意誌驚人,在狗類中的戰鬥力可排前三。黎櫻老母親寄過來的東西,怎會是這麽個玩意兒?向佑哆哆嗦嗦的,在原地嚇得腿軟,兩隻手向著小保鏢的方向劃撥了兩下……


    “二……二爺!救我……”美人早已哭花了妝容,五官因痛苦而擠作一團,一時間哪裏顧得上保持清冷、高貴、驕傲,隻剩四處求援的淒慘。她的右小腿血肉模糊,怕是一塊整肉都將被那褐色毛皮的畜生撕了下來。


    向佑怕極了名叫“狗”的生物。她思忖著:是不是馳家的人都怕那玩意兒?難道遇上這樣的狀況,不是應該先救人嗎?當她惶恐不安的回頭,卻發現不遠處的老管家轉身出門,施施然打他的太極去了;平日裏勇猛無比的段大保鏢甚至從懷裏摸出了一支煙;黎櫻低著頭,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麽;肖毓青傻了……沒有人預備出手救馳家四夫人,一個都沒有……


    溫玉承受著常人難以想象的劇痛,淚和汗糊了一臉,聲音已經破碎不堪。在驚恐中,她抬起頭,恍恍惚惚中看見丈夫麵容沉寂的邁著步子向前走,一步一步,卻不是走向自己……她的心瞬間感受到了比被畜生撕咬的疼痛還要恐怖的事情。為印證這一份恐懼,女人回頭看向馳家二夫人的方向,卻看見平日裏鵪鶉一樣的小女人正用一雙無辜的大眼睛打量著自己,在寂靜無聲中,黎櫻臉上掛著淡淡的淺笑,她用右手指腹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曖昧、惋惜!


    唇語?溫玉雙眼大睜。原來,在昨晚的宴會上這人一直站在二樓悄無聲息地觀察著自己,她與宋韻如之間的對話,早已完完全全被獲悉了……絕望,從心底蔓延開來,成為壓垮女人希望的最後一根稻草:“向……佑!”在走投無路時,曾經驕傲的,對所有人不屑一顧的馳家四夫人哀聲叫著那個名字!


    “砰!”下一秒,一個圓乎乎的東西砸了過去,不偏不倚重重打在了狗肚子上,然後掉在地下滾了好幾圈。


    那畜生吃痛,一時放開了嘴,尖牙上殘留著血跡,喉嚨裏發出“嗚嗚”的響聲調轉狗頭……


    眾人定睛一看,原來偷襲成功的東西,竟是一隻大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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