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兵荒馬亂的人堆中,順利溜出了馳家大門的向二小姐還來不及好好跟方白他們道個別,就馬不停蹄地搭了一早就等在路邊等候的文老幺的破奧拓一溜煙,跑了。


    “佑哥,你看看現在幾點了?”文金貴今天穿了一身的花衣裳,在奧拓裏蒸了一下午的桑拿,弄得一身臭汗,此刻見到姍姍來遲的人,真恨不得跳起來咬死她:“我從今天下午4點一直等到現在,連空調都不敢開,就怕把油弄沒了。如果你再晚來一個小時,怕是明天早上港城的頭版頭條就可以看到關於我的最後一篇新聞通稿了!題目就叫《淺水灣一帥哥在自家車裏離奇暴曬身亡》。”


    “艾瑪!花姑娘,你真夠無聊和無恥的!”還最後一篇?弄得自己像港城的名人兒一樣。向二小姐看他一身打扮感覺視覺神經也有點接受不了:“我老公今天不知道哪根筋抽了,一下午都待在家裏,沒見挪窩。哀家脫不了身,沒辦法呀!”


    “咦?”文老幺不解地問她:“我除了看見三個趕著送禮的,沒見到馳二爺出來呀?你又是怎麽溜掉的?”


    提起這事兒,向佑有些興奮地指了指自己紅彤彤的眼睛,傲嬌道:“看見沒有,看見沒有!港城奧斯卡新出爐的影後。哀家在牌桌子上想了一個下午的潛台詞,終於在半小時之前找到了演出機會——爆發了!估計是演技太好,還把溫玉看激動得暈了過去……”


    文金貴一邊開車,一邊給她遞了一瓶礦泉水:“到底是怎麽樣的機會,給了咱佑哥演技炸裂的靈感?快說來聽聽!”


    向佑雙眼放光:“就在剛才,你猜我見到了什麽?”


    文金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搖搖頭。


    向佑說:“我見到了三年前夢楊曾送過我的白度母碧璽項鏈,就是後來分手的時候,我還給他的那串。可剛才方白把它作為禮物,送給了二爺!”


    文金貴有些詫異緣分的離奇:“前情人送給老婆的定情信物,被現任老公接手了?這是緣分呐——”他踩了一腳油門,生生把奧拓開出了寶馬的速度。


    “可不是嘛!”向二小姐給自己調了個舒服的坐姿,頭枕著兩隻手幽幽的說:“我就納悶了,看我老公剛才的模樣,他好像察覺到了什麽……可是,他應該不知道的呀!”這人,是不是會什麽妖法?


    “你這是做賊心虛!”文老幺嗤笑了她一回:“我聽說,展夢楊大學畢業後為了籌集創業資本,將他母親留下來的家傳項鏈拿出去當了。沒想到那東西兜兜轉轉了一圈,又回到了你手裏。”


    “可惜,馳衝是不會把它給我的。”向佑自嘲的說:“他看中的東西,第一時間都送給了溫玉,哪裏會有咱家的份!”


    文老幺歎息著安慰了一句:“佑哥,節哀!”


    ……


    許是這話題起得有些沉重,兩人靜默了很長一段時間。文金貴悄悄回頭打量了好友的側臉幾次,真是美翻了。他想不明白,就向二小姐這模樣和性格,怎麽就討不了馳家家主的歡心:“你考慮清楚了?現在真的要回向家嗎?那可不是什麽好地兒……”他問她。


    向佑的眼睛正注視著窗外飛逝流動的萬家燈火,那一點一點的星光背後都是一個個或許平凡,卻溫情動人的故事。她想,若其中有一盞是為自己點亮的、等待的、憂傷的、思念的,那該有多好。可惜啊!她到現在都沒能找到自己的家,一個完整意義上的家!如果當初,她狠一狠心、咬一咬牙,不管盛鼎的死活,是不是就已經擁有了呢?


    “我曾經答應過家母,有生之年,不管向家或盛鼎遇到怎樣的危機,定竭盡全力護它周全。”向佑說:“死者為大,再沒有什麽能夠重過對故去至親許下的諾言。”


    燈火闌珊處,文金貴將車緩緩駛進了昌明街“鬱園”別墅區,占地2000尺獨棟豪宅近在眼前。“向佑!”他停下車,看著眼前樹影憧憧、昏黃迷離的夜景,第一次鄭重其事地叫她:“有沒有人曾經告訴過你——向家二小姐其實是一個外表看來豪放不羈,內裏卻迂腐懦弱、古板透頂,連骨頭和血液都被封建思想毒害了的女人?”


    “有——”向佑笑了笑:“展夢楊!”


    “你既然知道,為什麽還要為向家買單、為盛鼎買單?”文金貴問她:“上一輩的恩怨情仇,關你什麽事?你又理它做什麽?”


    向佑說:“母債子償。這是孟秋雨欠下的,我來替她還了!”她這人,從不賴賬。


    文金貴被她的頑固氣得七竅生煙:“可是,你為什麽要選擇把自己的幸福搭進去的方式還債?”他推了推厚重的黑鏡片質問:“難道不能尋找別的出路嗎?”


    向佑掃了麵前鸚鵡色頭發的男人一眼,抬手從他的襯衣口袋裏直接抽出了一根煙,點上。


    氤氳的白霧中,女孩子清純嫵媚兼具的側臉格外迷人:“老幺,你知道兩年前盛鼎拖欠員工薪水、銀行貸款、供貨商貨款和利息一共多少錢嗎?”


    ——逆境可以成為一個人成功的舞台,亦可以成為一個人永久的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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