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貫穿胸口,光旭迷迷糊糊已經有些神誌不清,他知道玄淩的醫術,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小主子,別費神了…讓我走的痛快些。”


    “先生,別說話,我能救你。”不管先生是否對她有所隱瞞,可這些年的陪伴不假,若非有他,她如今就是一個不知世事的山野丫頭,一輩子糊裏糊塗的活著。


    “小主子,你聽我說,我一直在騙你,小主子…”


    “先生,別說了,別說了。”


    屋內,負責打下手的幾個人都停頓了下…。


    這個玄淩口中的先生,他們多是聽過沒見過,但是都知道,這個先生對玄淩的重要。


    老常是見過的,是跟在他小徒弟身邊的一個小子,說是屬下,實則是好友,當初玄淩跟他說的時候,他絲毫不懷疑這個人的用心,如今他說騙…是何意?


    光旭掙紮著動了下,想要抬手在胸口拿什麽,一動傷口就大量的往外出血,“小主子,我時間不多了,讓…讓我把話說完。”他知道依著小主子的聰明,早晚是會疑心他的,能這樣結束,對他來說,卻是最好的結局了。


    如今…她的屍體總算出了皇陵,他也沒遺憾了,他這一生,對對錯錯的,也算交代了。


    玄淩看著不斷湧出的血,痛苦的閉上眼,“你們都出去吧。”她能救他,可她救不了一個存了死念的人。


    大家有些不放心,可玄淩的話,他們又不得不聽。


    看著人都走了,光旭示意玄淩從他胸口拿出遺詔,他的手有些抬不動了,也是倦了。


    玄淩一聲不吭,悶聲順著他的意思,從他懷裏摸出遺詔,看到手中絹帛,玄淩便大概知道是什麽。


    “小主子聰慧,一定猜到了這是什麽,這是遺詔,是先帝臨終所托,聖上一直在找這遺詔,他一直以為,這遺詔在皇陵中,其實,皇陵的祭祀殿放著的,不過是個空盒子,先帝騙過了所有人…”


    在關旭的目光暗示下,玄淩緩緩打開手中的絹帛,看完後,靜靜卷起,“先生,你是先帝的人。”不是問話,而是肯定的口吻。


    光旭點了點頭,算是承認。


    “小主子回帝都這麽久,一定也聽了不少,也打探了不少,都說,先帝對你母後,到了近乎癡狂的地步,沒錯,先帝對你母後愛而不得,因為帝家太強大了,帝家一向疼愛你母後,必然不會將你母後送入宮中,所以,他屢次三番找理由讓你母後進宮,你也知道,一旦進了那皇宮…到時候,帝家也隻能認,可是,你母後太聰慧了,次次化險為夷。”說到這,光旭已經有些氣短了。


    玄淩始終聽著,她知道,這是一個比較長的故事,先生不讓她救,就是怕時間不夠,來不及說,先生已經沒了生意,她從他眼中看出來了。


    她也想知道,這個陪伴在她身邊這麽多年的人,究竟在她人生中扮演了一個什麽樣的角色。


    她總是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看來,她確是太幼稚了,難怪有孤家寡人這個詞。


    “那盤鳳袍你知道吧,什麽封公主,那是先帝準備給你母後封妃用的,不過是後來被你母後巧妙躲過,所以改口說是封公主,帝家再盛,可也是九黎的臣民,一國之君惦記上了,又怎麽那麽好打發,於是,你母後便借機出遊離開帝都,沒想到,就這麽遇上了你父皇,那時候,他還是東離的太子,可是你母後不知道…先帝那時候發現自己身體不適,便管不得那麽多了,直接請了帝家家主入宮,本來是想提及納你母後入宮的,還讓天相師準備了一番說辭,誰知道,那天相師卻說了那樣一番話…當日先帝是沒心情提這個了,就在這個時候,你父皇大張旗鼓到九黎提親,求取帝家嫡女帝鳳曦…我便是那時候,被先帝安排到你母後身邊的。”


    說到這,光旭已是麵如紙白了…


    “先生歇會,後麵的玄淩來問,你能回答的便答,不想回答,玄淩也不強求,也算你我十六年一場相識如何。”


    玄淩聲音清冷,可也異常的冷靜與清醒,或許是因為,麻木!


    見光旭虛弱點頭,玄淩輕道:“先帝終究是愛美人更愛江山,那天相師的一句話,加上我母後的事讓他求而不得,讓他對帝家如鯁在喉,又不敢輕易除之,怕帝家真沒了,他的九黎也沒了,他讓你去東離,利用我母後借東離之手鉗製帝家對嗎?”


    再次點頭。


    “這麽說,我帝家滿門,皆是毀於先帝生前所布的局?”那先帝還真是可含笑九泉了。


    “不全是,小主子…若是先帝一人之力,如何能那麽快置帝家於死地…你母後那般聰慧的人,又怎會鬥不過一個東離後宮…況且,帝家出事的時候,先帝已經駕崩了,就算他算計再多,很多事根本沒法做到了…”光旭說道這,笑著搖了搖頭。


    “先生的意思,除了九黎和東離暗中還有人推波助瀾是嗎?”


    “或許先帝和東離都成了別人手中的刀…咳…”


    玄淩不置可否,帝家真相,她一定會弄明白,但至少現在可以肯定,九黎天家沒少出力。


    “那先生為何到的點蒼山…”為何告訴她真相,又一直教導她,幫她。


    “當初先帝還是忌憚那天相師的話的,所以隻想削弱帝家的,並不想帝家滅亡…”


    “先生不必為先帝開脫了,不管有多少隻手,結局已然是如此,你是讓玄淩按著他們當初出了多少力來給予相應的報複嗎?先生與我相處十六載,先生知我,我也知先生,先生若是因為納蘭緒的話給帝家留個活口,不讓帝家滅的一個不剩,那先生大可不必做那麽多,先生或許與玄淩演了十幾年的戲,可先生對母後的感情卻是真的。”所以才會不惜性命,替她擋下一箭。


    人的確是擅於偽裝的動物,可人能騙的聊所有人,卻騙不了自己,先生每次提及母後時的眸光,玄淩都看在心裏。


    光旭不知是無話可說,還是已經無力多說,沉默以對!


    “先生,我母後身邊的丫頭幻雲當真是先生親手埋的?”


    點頭,終於開口,“是。”


    看來,又多了一個疑問,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她相信先生這個時候不會說謊。


    “先生告訴我納蘭秦風立了遺詔,借由我的手入宮偷遺詔,一是試探我得知聖子身世後的反應會不會借此生事,二是驚動納蘭秦風不得不急著找到那封遺詔,不惜請人下皇陵,這時候,先生再給我那半隻蝶簪,引我入皇陵,是為了讓玄淩帶走母後吧,當年,是誰將母後送入皇陵的?這一點,玄淩還想不透,請先生解惑。”


    母後死的時候,納蘭緒已經死了,她很好奇。


    “小主子,帝家能有帝家隱,堂堂天家又怎會沒有暗勢力?從你母妃嫁去東離開始,先帝就…下了死令,生不同寢,死後同穴,你母後身死後,屍首必須陪著他…”


    玄淩忍了這麽久,終於忍不住爆發了,她之前的平靜,不過是暴風雨前的蓄力罷了。


    “先生一生,其實活在痛苦中,其他的且當你是忠於舊主,可我母後呢?你明明心中有她,你明明說,她真心以你為摯友,那你如何忍心…如何忍心讓她死後都不得安寧,受盡這般侮辱?”


    光旭終是流下男兒淚,意識已經開始模糊,“我以為她不會死…她怎麽會死…那些後宮的把戲,她明明都明白的…”


    “先生以為,哈哈哈哈,都道帝鳳曦如何厲害,可先生忘了,她也是個人,是個人怎麽就不會死?哈哈哈你以為她不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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