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一襲灰色長袍,幾分隨意幾分鬆垮,掛在玄淩高瘦的身段上,讓人看著,好像隨時會隨風而去一樣。


    臉色還是一如既往的蒼白,見玄淩裝扮,納蘭胤燁便知來的匆忙,夜來寒涼,趕緊將人迎進府。


    全辛、帝簡都在車上等著,隻殷晨曦跟進去了。


    “可是有事?”雖然很想是風花雪月,可納蘭胤燁還是挺清醒的。


    玄淩點了點頭,“與案子有關,有點事想問問聖子。”


    聖子府書房內,桌上還攤開一堆的案卷材料。


    千秋意和雨軒都在,這情形看,是一天未曾休息。


    玄淩突然造訪,千秋意和雨軒都有些驚訝,納蘭胤燁雖然不喜歡這麽多‘閑雜人等’在場,可也不好開口趕人。


    “你剛才說的名單在這。”將科考殿試在場人員名單遞給玄淩,不知她的用意。


    接過細細看罷,這些人,如今還在朝的不多,對著名字,一個個琢磨起來。


    “除了宮人,在場的人,都在這名單上了,可是有什麽問題?”今日,他們幾個拿著千尚玖殿試的文章對著名單上的人平日墨寶比對,忙活了大半天,卻是沒有結果。


    宮人?玄淩眼眸一亮,對了,她終於知道,她要找的是什麽,將名單放下,望向納蘭胤燁,“聖子,殿試上伺候的宮人,可能查出都有那些,特別是聖帝身邊伺候的。”


    “…宮人?”難道,泄題的會是宮人?


    “琉璃,速度去查,今天晚上務必拿到名單。”宮中當差,都有輪值記錄,可是十六年前的,怕是隻能找宮裏的老人一個個問了。


    “奴婢這就進宮去。”要的這麽急,需的她自己去督促。


    琉璃走後,納蘭胤燁這才相問,“你覺得會是宮人?”如果是宮人,那必是聽從別人安排了,可是,宮人雖然有機會接觸試題,可試題出了之後,父帝直接鉛封了,就算接觸也看不到。


    “聖子,這些官員之中,為了避嫌,科考前後,都是統一食宿,不得與考生接觸,他們就算知道殿試的卷子,那麽短的時間內,也很難送出去,但是宮人卻是有機會的,在殿試之前,這些考生所在地方,會有宮人送吃食。”記得沒錯的話,入了殿試資格的,是有賜食的。


    她這一說,納蘭胤燁離開明白過來,擺了擺手,“不太可能,殿試考生賜食要查三道,賜食的宮人也要嚴查。”


    “那負責嚴查的宮人呢?如果不是一個人所為呢?這個宮人,不光是有能耐安排這些,還的是聖帝身邊極為親近的才可以,甚至,可以通過幾個字眼,猜出聖帝出的考題。”


    那就的是身邊伺候的,納蘭胤燁凝眉思索起來,他父帝疑心素來就重,身邊伺候的人不多,他登基哪會…“張敏!”


    “張舍人是從何時開始伺候聖帝的?”沒錯,這就說得通了,張敏在宮中要安排宮人做點什麽,輕而易舉。


    “孤想想…好像是。孤出生那年,到父帝登基,那時候已經跟在父帝身邊六七年了。”六七年的天天相處,想要了解一個人,並非難事,難道真是張敏?


    “如果張敏是聽命於人,那他是從一開始就是有意被安分在聖帝身邊的,還是後來被收買的?”千秋意聽了半天,插了一句直中要害。


    這句話的分量讓納蘭胤燁驚魂未定。


    試想一下,誰能在一國之君身側安插人?那這人的用心更是非同小可,一國之君身邊親近的人,隨便抖露一兩件事,都是國秘。


    “糟糕!”


    “不好!”


    納蘭胤燁與玄淩同時開口,兩人對望一眼,玄淩立刻扭頭看向殷晨曦,“晨曦,你速去追琉璃姑娘,攔下她。”


    殷晨曦眉心一沉不多問,立刻轉身而去,黑夜中,幾個飛躍便出了聖子府。


    “但願來得及。”玄淩輕歎了句,如果真是張敏,依著他在宮中的勢力,一點風吹草動他就能聞出味來。


    書房內,瞬間迷霧籠罩,張敏!此刻他們心中,幾乎可以確定,就是這個張敏,隻有他有這個機會。


    “怪不得,這篇文章從文采來看,絕非最佳,甚至略帶匠氣,引經據典的痕跡過於明顯,卻唯獨一樣是其他幾篇殿試文章所不及的,那就是這文章裏的觀點最是合父帝的心意。”


    “張敏跟隨聖帝多年,對他的心思估計摸的比誰都清楚,聖子對這個張敏了解多少?他何時進宮的?”


    “自本宮有記憶起,這張敏便在父帝身邊,能在那個歲數爬到父帝身邊當上內務總管,可見是在宮中多年了,張敏這個人,得勢卻不張揚,在宮裏,無論是否得寵,待人接物分寸把握的恰當好處,對金銀財物也不見得有多貪婪,所以很難收買,也因此深得父帝器重,內務總管一當就是這麽多年…”


    如今這麽看來,才驚覺這張敏的可怕之處,人怎會沒一點脾氣?


    之前,一直將重點放在朝臣上,放在負責科考的吏部,怪不得一無所獲,“我出去一趟,琉璃進宮的路線,晨曦公子未必追的上。”


    與此同時,宮裏已經收到了消息,帝玄淩夜訪聖子府。


    “這個帝玄淩,無人教養!不知禮教為何物!”納蘭秦風正好在慧太後這過問一下清歌的婚事準備的如何,慧太後便聽了一耳朵,立時就變了臉。


    納蘭秦風嘴角抽了抽,跟她談禮教?看來這母後還是不夠了解他們九黎這位女伯爵,禮教在她眼裏就是狗屁。


    但凡有一點羞恥心的女子,尚未婚嫁,誰能做出這事來?


    “該管管了!免得傳出去,說我九黎女子如此放蕩。”慧太後拿出一副尊者的派頭,說的還語重心長。


    管?納蘭秦風早就聽麻木了,她放蕩不羈又不是一回兩回,略寬慰了太後兩句便問了來通報的人,去了多久,帶了幾個人,知道去幹什麽等等。


    納蘭秦風尚未說什麽,慧太後不幹了,“案子?她一個女兒家,也敢妄自插手朝事?哀家這些年沒在宮裏,難道這現在朝廷的規矩都改了不成?”


    “母後何必與她一般見識…”


    兩母子又是一番說道,納蘭秦風這才離開,跟在他身邊伺候的張敏一直低著頭,隻有在聽到案子兩個字時耳朵稍動了動。


    “太後,一個小丫頭,你何必動怒?”納蘭秦風走後,慧太後身邊的嬤嬤大概是覺得太後與平日相比有些反常,便問了句。


    慧太後一改怒容,笑的春風和煦,扶著嬤嬤的手起身,“今夜月色不錯,走一走,哀家活了大半輩子,什麽人沒見過,豈會對一個小丫頭動怒。”


    “那太後?”


    “哀家一生無所出,養了聖帝如今才能讓人稱一聲太後,就憑聖帝的性子,…他能當上聖帝嗎?要說算計,這九黎,這皇宮,誰又算的過他啊…你真當他拿帝玄淩沒法子?他隻是現在還不想要帝玄淩的命。”他還惦記著帝家的東西,所以,在他沒下決心動殺心之前,她的想辦法,把那丫頭送走。


    所以,她隻能處心積慮的讓聖帝以為,她不待見那丫頭。


    可是,如何能不待見呢?長的那般像鳳曦那丫頭,當年都傳,先帝看上了帝鳳曦,對她寵愛有加,屢次招進宮來,寵愛?


    男人眼裏,從來隻有野心、隻有權勢,愛江山更愛美人,不過是江山已經到手了的屁話。


    她想方設法想送走帝玄淩,不光是為了帝家這最後一點血脈,更是因為她和聖子的婚旨,聽聞,這兩個孩子走的很近。


    抬頭,看向頭頂一輪明月,閉上眼心中滿是蒼涼,那兩個孩子,有緣無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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