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裂開一道縫,金如放一騎快馬城中掠過,馬蹄聲碎了原本的寧靜。


    馬踏晨光出來送禮?聖子府門房睜著稀鬆的雙眼揉了幾揉,以為聽錯了!


    琉璃聽的通報抬頭看看了天際,東方隻露出一道微弱的光線,這時候,來送禮?帝小姐果然非尋常人。


    “琉璃姑娘,聖子尚未起吧?沒關係我等等!”小姐說了,隻要上朝前送到即可,不過,的親手送到聖子手中。


    琉璃眸色一動,看著他手中的東西,這架勢是要親自給主子了!又看了眼天色,吩咐上茶,自己去喊人。


    主子昨夜翻看那些舊卷看到近天亮,這才眯了不到一個時辰,平常,她是怎麽也不會這麽早喊人的。


    可這禮物主子盼了三天,這好不容易送來了,想必主子也急切。


    看那包袱不大不小的,不知道是什麽…琉璃也忍不住生出好奇之心。


    納蘭胤燁睡的正熟,聽的琉璃喚他,眉頭皺起睜開眼,這麽快就到上朝的時辰了?


    “琉璃,幾更了?”


    “主子,不管幾更,您快起來吧,帝府的禮物到了,金總管送來的,人還在外堂等著呢。”意思是要親自給他。


    “帝府?禮物?”還沒太清醒,人卻一溜煙爬了起來,那動作一氣嗬成看的琉璃都忍不住搖頭。


    主子這反應,也太過明顯了…


    簡單梳洗,套了件衣服就去往外堂,剛出寢屋的門,抬頭看了看天色,還尚早,這麽早就讓人給他送禮來?她定是沒睡好了,這女人,怎麽總是不愛惜自己。


    此時某人這心裏的責備都帶了幾分炫耀的甜味,她睡不好,可是為了給他的這份禮?有心了。


    心情很是愉悅,一路腳步輕快,眉開眼笑,琉璃跟在身後都能感受到前麵的主子有些輕飄了。


    這會那些貼身看顧聖子的‘太醫’們,尚在睡夢中。


    “這麽早,勞金總管辛苦一趟了。”人一到外堂就客氣了一句。


    額~聖子殿下好像心情很不錯,金如放躬身行禮,“見過聖子,聖子言重了,這是我家小姐讓送來的。”金如放也不囉嗦,拿著包袱雙手奉上。


    結果,手上掂量一番,是書?晨起送書,這是讓他多多做功課?督促他?恩,很好!


    約莫著這時候,送什麽他都覺得很好,都能想出對方的一番好心思來。


    這聖子的表情有些怪怪的,不過他還有事,就不留了,他的回去看看老常那邊怎麽安排,還的另去一處送東西,今天可真夠忙的,就是不知,忙往之後,這帝都是怎樣一番熱鬧。


    “東西送到,就不打擾聖子殿下了,告退!”


    “辛苦了,琉璃送送!”


    “不用不用!留步。”


    金如放一走,某人就抱著東西,迫不及待的回到寢居殿,他來得及,隻穿了鞋,未穿內襪。


    “主子,帝小姐這一大早讓送東西來,著實有心了。”她這是順著主子的心情說一句,瞧把主子給美的,比睡了一個好覺還精神。


    某人頗為同意的點頭,那是自然,將包袱放在桌子上,慢慢打開,裏麵不像是書,“琉璃將燈挑亮一些。”


    琉璃應了聲去挑燈,模糊看了一眼,好像是書?什麽書這般寶貝緊要的?主子要挑燈一閱。


    屋裏光線亮了一些,納蘭胤燁凝眉翻開,他已經確定,這不是書了,倒像是賬本。


    “主子,還有封信!”琉璃眼尖,看到裏麵夾著的信封。


    信?將信拿出,先看看她說什麽,拿出信,展開,湊近燈火看了看,是她的風格沒錯,寥寥數語,沒有一句虛言。


    ‘終始、始終,天道循環,終即始,始即終,人生難得一遇是知己,聖子之禮玄淩笑納,略備薄禮回贈,不知聖子可敢收下,玄淩筆。’


    知己?略略一笑,既是知己,又怎不是紅顏?她想逃,沒那麽容易,不急,慢慢來,總要她一個心甘情願,他等。


    將信仔細又看了一遍,這才輕輕疊好收起,這是她的墨寶,定要珍藏。


    目光落在桌麵上,他到要看看,什麽樣的禮,他納蘭胤燁不敢收,伸手翻開,入眼是一筆筆賬目。


    一頁頁翻過去,麵色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最後一黑到底,琉璃在一旁明顯感覺到納蘭胤燁身上散發的怒氣。


    怎麽回事?帝小姐的禮物再不好,主子也不會發怒啊!到底送的什麽東西?


    “琉璃,換朝服!”合上賬本,納蘭胤燁突然起身,目光清冷,極力壓製著怒氣。


    琉璃一臉不解,“主子?”疑惑的拿來朝服小心伺候著,眼睛不著痕跡的落在桌麵上,這帝小姐究竟送的什麽東西?


    “去喊林淵。”


    “哦,好!”琉璃哦了一聲,帶著疑惑急忙轉身出去,這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整理好朝服,納蘭胤燁重新坐到桌前,這些賬本,是邊州、遠州、簡州、涪陵郡、成郡、雲穹郡、等南方三州六郡的鹽稅賬本,不過,這本賬是從新梳理過的,原本應該不是這樣。


    賬本上,每一筆都清清楚楚的點出問題之處,年份、日期、經手人,都記得清清楚楚,他雖經手戶部稅務不多,可也能看的明白這裏頭的文章,出入數額大的驚人,這本賬應該就是她家的老賬房先生整理的,一目了然。


    從這本賬可以清楚看出,多少人牽涉其中,他們打著朝廷的幌子,克扣走私私鹽出關,賊喊抓賊,將正當鹽商的利益盡收囊中,與江湖黑道勢力勾結,在鹽湖一代為虎作倀,私開鹽田,有更是將公田私有。


    這一筆筆,一筆不落,全在賬目上,這本賬想來她來的並不輕巧,筆筆都是證據確鑿,她是什麽時候開始查三州六郡的鹽賬?沒有一番功夫,不可能查的如此測底仔細。


    怪不得,她會問他敢不敢收這份禮。


    他隻要今天將這些賬拿到朝堂,九黎半個朝堂都要牽涉進來!同時,父帝也無暇管他這個聖子了,這便是天大的事了。


    他徹查,朝堂就會動蕩,他不查,難以交代,而這一查,在九黎國史上,就是重重一筆,鹽稅不同一般的貪墨案,牽涉之廣,之深,難以估量。


    是曆代積攢下的問題,一旦開查,可能還會牽涉到前朝的問題,哪個帝王想過問前朝之事?一個查不好,甚至會查到自己身上。


    就是他也不能保證,他的人中,就絕對沒有人牽涉其中。


    “這份禮,的確夠分量。”這些賬目流露出的問題,已到了觸目驚心的地步,為何戶部一點動靜都沒有,是戶部捂著了,還是父帝捂著?


    表麵看,這麽拖著,近幾年,是可能不會出大問題,可一旦爆發,那就猶如山崩地裂,那些個混蛋,已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


    侵占鹽湖鹽民的鹽田,加重賦稅,百姓入不敷出艱難度日,這已經是隱患了,更有甚的,竟以地域劃分,將一帶百姓劃歸私有家奴,讓他們常年幾代在鹽田勞作,不得踏出圈占範圍,這是監禁,是將九黎百姓到畜生一樣奴役。


    “這些王八蛋!”他知道,曆代鹽稅都是大問題,也曾與舅舅說過,待他登基,好好摸一摸本朝的這些問題到了什麽地步。


    是他大意疏忽了,這顯然是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


    手握著賬本,越來越急。


    “一大早,誰惹你了?”林淵打著哈欠進來,有些不太高興,自從來帝府這幾天,從未一覺踏實過,這地方,當真水深火熱的。


    “安排一下,派出閣中身手不錯的,務必三日內趕到南方,一會我將詳細地方寫下,讓他們幫我帶些東西回來。”


    瞌睡立刻清醒,“三天?”是他沒睡醒?三天從丹子閣到南方地境,就是日夜兼程,也十分困難。


    “沒錯,就三天,所以人你看著選。”說著,沒有去看對方的臉色,已讓琉璃去準備筆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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