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暖閣內,竹香沁人心脾,暖意融融間,主客對立而望。


    一副纖細瘦弱的身子骨,脂粉難掩的蒼白,卻又是那般落落大方,一身黑袍隱泛金光,墨發飛揚,眉目若鳳,氣勢如虹。


    站在眾人麵前的,不是什麽帝家孤女,而是帝家家主。


    “帝家家主好生偏心,這麽好的酒,卻是想獨待候爺!老夫也好這一口,可不能厚此薄彼啊!”古恒之開口,終是打破一片寂靜。


    帝家,縱然隻有這一女子,也複興有望!太像了,與她姑姑,與鳳曦那孩子太像了,當年策馬帝都城傲視一幹男兒的樣子,正是這般模樣!


    在場所有的人,但凡是見過帝鳳曦當年模樣的,誰不是心裏一震,時隔這麽多年,帝家,竟又出了這樣一個風姿過人的孩子。


    天縱奇才,便是女兒身,也一樣讓世人仰望。


    古相一聲家主稱呼,讓在場的都反應過來了,這人家是已帝家家主的身份,宴請他們,那他們就不能將她當一個孩子、當一個女兒家看待。


    玄淩微微一笑,“古相,非是玄淩偏心,正所謂先來後到,您要喜歡,怕是隻能跟鐵侯爺商榷了。”半點不好意思也沒有,大方承若,確有些偏待。


    她的偏待,便是帝家的偏待。


    古相正想接話,又聽的玄淩道:“俗話說,君之不奪人所好,古相莫急,玄淩不敢厚此薄彼,您隻管入座,少不了您的份。”貪酒之人,也不是什麽酒都喜歡,的看個人口味,大家都有,不急。


    “哈哈,如此,就先謝過了,還是家主想的周道。”古恒之全然不顧旁人,隻顧自己說著,旁人的臉色,也都視而不見。


    一些人見慕容雪村未開口,也都繼續觀望,並不做聲,元哲上前一步,連連急道:“帝家主,那老夫這不好酒的,豈不是虧了芽,不知合不合大人的口味。”玄淩又來必用的架勢,麵對他人的沉默,依然不動聲色。


    “雲頂一芽?此話當真?這樣的好茶,老夫哪裏還敢挑,好!”元哲一副喜上眉梢的樣子,轉身看向古恒之,“相爺,咱們快快入座,好酒好茶不能耽擱。”


    到這,大家夥算是明白過來了,主位上這位,是在看人下菜,這宴,竟是每人飲什麽都不一樣?新鮮的很。


    還有這古相和元大人,都是出身什麽樣的世家?什麽好茶好酒沒吃過,非得裝出這麽一副樣子,這般配合著給這帝家小家主撐場麵,卻又是為何。


    不由得,有些人的目光便投像了納蘭胤燁,眾所周知,這帝家小姐與聖子是有明旨婚約的,而古、元兩家,又是挑明了站在聖子這頭。


    莫非,隻是給聖子麵子?不能吧,這兩人,還不至於為巴結聖子投其所好,想來想去,也隻能是靜觀其變。


    “哈哈哈哈,帝家家主這宴,好生別致,不知老夫能討一杯什麽?可是也要入座方知?”


    慕容雪村終於開口了,鶴發一絲不苟的梳髻,白玉簪挽著,臉上,歲月沒有繞過誰,留下了深深淺淺的褶子,一雙眸子也因著歲月的洗滌泛著淡灰的光彩,白色的長須打理的長短正好,看上去,精神也不錯。


    “老國公能來,玄淩深感榮幸,不知冰魄糯漿以待,如何?”玄淩淡定開口,絲毫不見局促。


    冰魄是什麽大家不知道,糯漿莫非是糯酒?大家紛紛看向老國公的反應,這糯酒,多是婦人宴飲或小酌時用的。


    慕容雪村眼眸深處,眸光一閃而過,麵上依然風輕雲淡,一派老成,“自是極好!”


    正在尋位的古元何人以及納蘭胤燁等幾個聰明人,紛紛頓了下身子,將目光投向玄淩,隨即又挪到慕容雪村身上。


    都知道,她今日這宴,必然大有講究,可這話裏聽音,這所謂冰魄糯漿必定大有來頭,連著他們都不知道,老國公喜好這一口。


    而她,是有備而待。


    這麽說來,今天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不是胡亂請的,都有她請的意義所在,但願,這宴能好好收場。


    “他們都有心頭好,那老夫的總不能落下,幸好,老頭子沒遲到,否則,這帝家的門都進不來了。”木秀一副自來熟的樣子,進來的腳步有些急促,說話間,額頭還有細汗。


    這帝府,也太暖和了!


    金如放後頭跟著送三位老人家進來,瞧這他們這一路又是驚,又是急的,生怕錯過什麽一樣,他跟在後頭也跟著急,生怕他們這腳下一滑,摔出個好歹來。


    說了不用急,這每個人的東西,都是單獨備的,誰也不用搶。


    木秀最後一句話,讓不少人挑了挑眉,什麽叫門都進不來,再看他身後跟著的金如放,大概像是明白了些什麽,心驚膽戰再說難免。


    納蘭胤燁目光炯然看向玄淩,她可別太胡鬧才好,這畢竟是帝都,這裏的人,隨便一兩個挑出來,都夠帝都亂一陣了。


    玄淩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回了一眼,她隻是想讓外頭的人知道,帝府今天,該進來的都進來了,不該進來的,一直蒼蠅也別想進來。


    “木秀先生的山泉自然少不了…”


    山泉…


    眾人嘴角抽了抽,紛紛同情的看向木秀,又同時關心起自己會收到什麽待遇。


    這宴還沒開始,就已經弄的個個心裏七上八下,既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加緊張,不經意間,大家還沒反應過來,都已被宴會的主人家牽著鼻子走了。


    木秀砸吧著嘴,欲言又止,一臉的憋屈,扭頭掃了一眼,“坐哪裏?”反正都山泉了,其他的你們談吧,他就不參與了。


    好歹辦這麽一場宴,前麵說是少看門護院的,這竟是連引客的下人也省了嗎?以前在點蒼山,怎沒發現是個這般會過日子的。


    這時候,大家夥才發現,這說了半天入座,除了早就坐好的鐵侯,竟還每一個入座的。


    古相和元大人不是早就說入座了嗎?怎麽還杵著,這一找,發現連著伺候宴飲的下人都沒幾個。


    古恒之和元哲對看一眼,他們剛才這轉悠半天…就是沒好意思開口問,好在,這木秀先生給解圍了。


    這到底是年輕了些,有些不周全在所難免,一回生二回熟…


    玄淩看向眾人,一臉淡定道問像金如放,“怎麽回事?”


    金如放心裏苦啊,明明就是她的意思,還好意思問的這麽一本正經!


    隻好眾目睽睽之下硬著頭皮上了,“小姐,前些日子您說,帝府如今人丁單薄,用不上那些多人伺候,前些日子,府上打發了一批下人,所以人手不夠,匆忙間又找不到合適的,屬下辦事不周……”


    “這……”玄淩聽完,煞有其事的扭頭看向眾人,“諸位,不好意思,這……諸位就擇位而坐吧。”


    “對對,那麽多講究做什麽,老夫瞧著,這裏每一個座都不錯。”鐵成林這洪亮的嗓門,總是在最該出聲的時候想起。


    對個屁,這主人家不安排席位,怎麽就坐,坐的不合適怎麽辦?


    “本宮喜歡那個位置,就捷足先登一步了,哈哈哈!”納蘭胤燁自然是配合的,自家女人的場子,總該給足了麵子。


    況且,他女人旁邊安坐的那位,就是她清晨寒風相迎的那位吧,晨曦公子…雖未曾謀麵,畫像…是見過的,當然,畫像是端那家夥多事送來的,絕非自己有意打探的。


    從進來,他就注意到了,隻是一隻端著,想著他還沒近水樓台,到讓人家先得了月。


    此事,他不占天時,他錯過了她十六年,怨不得她,隻是,往後的日子,她的身邊,他琢磨著,還是他站著比較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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