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玄淩來說,用來遐想她母後的時間,都是奢侈的。


    “小金子,東西放這,我收拾下便去,你先去前頭迎迎帝府今天的貴客們。”


    金如放領頷,的確都是貴客,是該去迎一迎,“小姐一會是直接去芳菲園還是?”一般,家裏來客,貴客都是主家親自去迎的,還是問問。


    “帝家如今,人丁稀薄,分身乏術,想必貴客們都能理解,你隻管迎著人,安排懂事些的領到芳菲園就是。”


    …。好像確實分身乏術,十分的有道理。“明白了。”金如放旋身而去,今日這一場冬宴,怕是不少人都永生難忘,她絕不會做沒意義的事。


    見小金子離開,看著桌上的衣物,映紅小心湊上,帶著笑討巧,“小姐,奴婢給您上妝。”


    玄淩順勢到銅鏡前坐下,“好!”這映紅,屢次去書閣都不得入門,竟還沉得住氣,也難怪她主子將她送到這來。


    看著坐在銅鏡前的人,映紅始終小心翼翼,即便到了帝府這麽久,她依然覺得,霧裏看花水中望月,完全摸不清對方的命脈。


    明明病怏怏的一個人,可就是讓人沒來由的生畏,就像現在,明明說的一個好字,她卻硬生生不敢輕易靠近。


    “小姐要梳什麽樣的妝?”小心試探了句,這才敢輕輕靠近。


    “飛鳳妝可會?”玄淩對鏡自照,眼睛卻透過銅鏡看著身後拿著梳子不敢下手的人。


    飛鳳妝?映紅愣了下,拿著梳子的手緊了緊,遲疑片刻,搖了搖頭,“奴婢…不會…”


    “不會啊…也是,我也是沒見過,隻聽聞過,今日便試試吧,不用伺候了,去忙別的吧。”


    飛鳳妝,據說是母後最喜歡的,也是因她梳了,才得名的。


    “是…奴婢告退。”映紅有些局促,悄悄瞧了玄淩一樣,見她並沒什麽異樣,這才退了出去。


    景枝看了一眼門口,豎起耳朵聽了聽,知道外麵沒人了這才開口,“小姐,為何留著她?”明知道對方是個舌頭,留著不是麻煩嗎?


    “不想髒了手,也不想髒了地方,我留她,她主子就留不的她了。”既不是宮裏的人,估摸著就是幕後那隻黑手的人,連她是否真的中毒都試探不出,還讓對方懈了防備,壞了她主子大事,八成也是命不久矣。


    好一個借刀殺人於無形啊,不是不除,隻是不屑。長見識了,怪不得樓主都俯首帖耳的。


    “小姐,你會梳妝嗎?”帝簡不是不明白,隻是聽的頭疼,既然是不重要的人,索性就不提了唄,她還是比較好奇,小姐自己梳妝的樣子。


    額…這丫頭,藥妝都難不倒,這紅妝還能差了去?小瞧她家小姐不是,平日不過是懶。


    約莫小半個時辰過去了…。


    玄淩有些臉繃不住了,看著自己臉上紅白紅白的,跟要登台唱戲的醜角似的,隻能收手,熟話說,隔行如隔山,一通百通的道理,有時候,也不是都行得通。


    帝簡瞪大雙眼,連連搖頭,“小姐,咱還是換一個吧,這飛鳳妝實在是…太不好看了。”這誰發明的,挺好聽個名字,怎麽…要不得要不得。


    這梳妝不是將人往好看裏整嗎?怎麽這個卻是將人往死醜裏去。


    景枝低頭,忍著笑,憋的有些痛苦,這小姐還有這樣的一麵,那帝簡更是,可愛的緊,這麽實誠…


    “這麽久,不知道的,還以為梳嫁妝呢!”殷晨曦收拾妥當好一會,還沒聽到這邊的消息,幹脆過來看看,反正是陪她去。


    剛入院,就聽的丫頭們說,還在梳妝。


    “你……”腳剛踏進去一隻,以為見鬼了…


    來不及卸掉,又無處躲藏,隻好硬著頭皮,幹脆頂著這麽一副尊容轉身了,遮遮掩掩扭扭捏捏的,更是為難她。


    “我…一時興致…”說著,坦率的攤開雙手,“弄巧成拙,可是嚇人了?”


    本來想笑,可人家這麽誠實,這麽實在大方的樣子,隻好把笑憋回去,走過去,一把奪走玄淩手中的炭筆,“坐下,說,要什麽樣的妝?你說,我來。”


    “你…會這個?”玄淩顯然不信,被按著坐下,扭頭確認,這時間可是不太允許鬧騰了。


    帝簡也跟著一臉驚奇,滿眼崇拜之色,好似隻要是她師父說的話,她都絕不會懷疑似的。


    “試試就知道了,保證不耽誤你的冬宴,包君滿意。”她的臉,她的眉、她的眼,早在心裏不知默畫了多少遍。


    將信將疑,想著,晨曦這小子,什麽時候學著那些公子哥描眉畫紅了?這…這…他莫非已經想著取娘子了?


    “說!要什麽樣的妝?”看著鏡子中的人,說的依然自信。


    玄淩隻好開口,將聽來的飛鳳妝,大概的複述了一遍,心裏想著,晚些就晚些吧,反正芳菲園花開正當時,正好,讓大家好好賞賞,也不枉小金子精心伺候一番。


    公子會描妝?莫非下巴差點掉地上了,看著輕輕幫著卸妝的殷晨曦,跟不認識似的。


    景枝則默默退到一邊,默默打量著眼前的這位公子,知道小姐和帝簡都在盼一個人回來,聽帝簡提起過無數回,總算是見到真人了。


    的的確確是個氣宇軒昂的公子,別的暫時不知道,就這姿容,這風度,便是少見的,與他們家樓主…味道不一樣。


    一身寶藍長棉,係著白色的風衣,玉冠束發,濃眉深目,翹睫輕掩,俊容無雙…人看這也是特別精神,舉手投足也是大氣。


    看著看著,終於察覺出什麽不對來。


    這…這。這小姐竟讓外男幫著描妝,天啊!這…公子與小姐?不能想,不想,對,不想,不議主子是非。


    就在大家夥半信半疑中,殷晨曦手腳飛快,動作很是嫻熟,鏡中的玄淩都看傻了,竟是真會啊。


    “這妝容…你是從何從聽來的,未曾見過。”走南闖北,都沒見過,卻好看的很,或者說,貼切的很,很適合她,曾經也想過,什麽樣的妝容適合她,如今瞧這,就是這個了。


    其實,不是多複雜,隻是眉鋒與時下的妝容相比,略粗了些,眼角線條微微延長,唇色正紅,如烈焰一般,襯的一張臉更是白皙透亮。


    頭發與男子一般高束,不同的是用大紅的發帶困紮,發帶同餘下的長發同垂,英姿颯颯又添幾許別樣風情。


    “原來是這樣的啊…那的確是好看的。”玄淩答非所問,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喃喃自語。


    飛鳳妝,顧名思義,如一隻正待展翅翩飛的鳳凰。


    “你這是誇自己呢?還是誇我畫的好?”她啊,總是這般,不知何為羞,不過,這才是她。


    是她,怎麽樣都是好看的,隻是這樣,更出眾了。


    回過神來,再看了一眼起身,“難道不好看?”意思沒她這底子,這技術再好,也是無能為力。


    無奈一笑,十分有眼力勁的放下東西朝門外去,“好看,好看,別耽擱了,主人家遲到莫讓人笑話了,快換衣服。”


    莫非摸著頭被人順手托了出去,他還是有些沒醒過來,公子真是好本事,帝小姐這一裝扮,那簡直更好看了,都怪他讀書少,硬是找不到什麽詞來形容。


    “小姐真好看,我師父厲害!”帝簡兩個都誇,這到機靈了。


    景枝拿起托盤中的衣服服侍玄淩穿上,大黑的長棉袍,簡單大氣,沒有繁瑣的剪裁,隻有大開大合的隨意,袖邊、禁口、袍邊,金絲盤繡,再無別的裝飾,也沒有一朵繡花,腰間是與發帶同色的紅寬腰帶,紅色金三色,相得益彰。


    “小姐,這妝容很好。”景枝嘴笨,所以從不隨意開口說話,可這會,忍不住。


    真的好看,說不出來的好看,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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