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芳園


    香玉蘭回去沒有找到她大哥,卻是靠在她姐姐懷裏哭了起來,哭的抽抽泣泣,哽咽的好生可憐。


    “這是出什麽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負她了?”厲絲言說話間就挽起了袖子,這是要幫香玉蘭報仇架勢。


    “該不會是遇上登徒子了吧?”北宮瑧摘下腰間攜帶的鞭子,啪!彈一下,看向香玉蘭問道:“人在哪裏?先打個半死再說。”


    她來到西賀國,最討厭的就是那種調戲姑娘的登徒子,見一個打一個,要不是在西賀國殺人她會有點麻煩,她早把這群混蛋丟去山林喂野獸了。


    厲明景立馬拉住了他這位公主殿下,無奈的溫柔笑提醒她道:“公主殿下,您肚子如今可還有個小不點呢!這鞭子為夫沒收了,等生完孩子,為夫再還給你。”


    “不要啊!”北宮瑧可喜歡她這條鞭子了,這是防身武器,是不能離身的啊!


    厲明景在她伸手要奪鞭子時,他就把手背到了身後,一手摟住了她的腰,抱著她嚴肅說道:“說沒收就沒收,沒得談條件。”


    “明景哥哥……”北宮瑧是硬的不行,就來軟的,撒嬌她也會啊。


    “叫夫君都沒用。”厲明景對於她的撒嬌熟視無睹,反正她一做錯事,就是各種撒嬌討好,他早習慣了她這些纏磨人的招數了。


    北宮瑧見撒嬌都沒有了,她也就索性……認命吧!反正在孩子出生之前,明景哥哥是不會再讓她玩鞭子了。


    顧相思在一旁看的真牙疼,這兩口子膩歪起來,也是能酸掉人的大牙。


    所以說,古代訓練大家閨秀是好事,省得讓這群不羞不臊的人出門秀恩愛虐人。


    瞧瞧人家香玉桂,溫婉嫻雅,與曆春和夫婦二人站在一起,美得多像一幅畫。


    再看看厲明景和北宮瑧,嘖嘖嘖!就一個大灰狼和小白兔,當然,北宮瑧這是隻急了會咬人的小白兔。


    厲絲言拉了香玉蘭到一旁問了很久,香玉蘭想說又開不了口,委屈的她更是落淚如雨了。


    厲絲言向上翻了個白眼,看向晴翠問道:“你來說,你們之前都遇到什麽事了,又和什麽人撞上了?”


    晴翠猶豫片刻,然後才皺眉說道:“之前一路上,我和小姐看到很多成雙成對的男女,梅花暗香浮動,彩燈點點如星,看著還是很賞心悅目的……”


    “別廢話行不行?後來呢?”厲絲言沒耐心聽這丫頭說廢話,她就想知道是誰欺負了香玉蘭,她好為香玉蘭去報仇啊。


    “後來……後來小姐有點悶悶不樂的,我們就往僻靜少有人的地方走去了。”晴翠說完這句話,見厲絲言瞪著她像吃人的老虎,她嚇得就縮了縮脖子,蹙眉小聲說:“然後,奴婢陪小姐到了一片湖泊,我們沿著湖邊走,忽然吹來一陣風,把小姐的羅帕吹走了。然後……就被橋上的夙公子伸手給抓住了。”


    “夙九昭?”厲絲言、顧相思、北宮瑧,三個女人異口同聲驚訝道。


    “對……對啊!就是遇上夙公子了。”晴翠被她們三人詭異目光嚇壞了,縮著身子藏在她家小姐身後,看著他們大家,事無巨細如實道:“奴婢奉小姐之命上橋向夙公子索要回羅帕,夙公子沒搭理奴婢,然後他……他就下橋去了小姐身邊,之後……之後小姐就哭了。不過,羅帕,夙公子還給小姐了。”


    顧相思笑得意味深長的問:“夙公子,對你家小姐都做了什麽?”


    晴翠對此一臉茫然的搖了搖頭道:“奴婢在橋上,夙公子又身形很高大,他遮擋著我家小姐,我根本就沒看到他對小姐做了什麽。反正我下了橋,就看到小姐被嚇哭了,夙公子人也走了。”


    “九昭,你可算回來,你搞什麽啊?”顧玉煙和夙九昭可是好兄弟,他走過去,便捶了他胸口一下,這小子平日裏一副生人勿近的聖人模樣,今夜咋回事?沒事欺負人家小姑娘做什麽?不會是春心蕩漾了吧?


    夙九昭不太明白他這話是什麽意思?還有,他們都這麽看著他做什麽?


    顧玉煙拉他走向香玉蘭,指著香玉蘭問他道:“她,你認識嗎?”


    夙九昭望著眼睛都哭紅的香玉蘭,濃黑的劍眉微微蹙起,輕點了下頭,淡粉薄唇輕啟道:“之前她的羅帕飛向了我,我接住羅帕,後來還給她了。”


    顧玉煙一聽他居然承認了他見過香玉蘭的事了,他拉到到一旁,頭疼的按著太陽穴蹙眉問:“那你對人家姑娘做了什麽?為何她會被你給嚇哭了啊?”


    夙九昭眉頭緊蹙,回頭看向埋頭在厲絲言懷裏的小丫頭,又回頭神色坦然的對顧玉煙淡淡道:“隻是還了她羅帕。”


    顧玉煙瞧夙九昭一臉坦然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而且,九昭也從來不屑於說謊啊。


    所以,香玉蘭到底是為什麽哭成這樣子啊?


    顧相思靈機一動,拿著自己的羅帕走過去,遞給了夙九昭,微笑道:“夙公子,你再演示一遍,你是怎麽還給玉蘭小姐羅帕的。煙兒,你扮演下玉蘭小姐,來!開始吧。”


    夙九昭手裏拿著顧相思遞給他的羅帕,他也是真坦然磊落,拿著羅帕,便將之前發生的事,如實演示了一遍,就是一手牽起顧玉煙的手,把羅帕放在了他手心裏,而已。


    顧玉煙嘴角抽搐一下,握著他大姐的羅帕,抽回自己的手,對著夙九昭指了指,便轉身走向他大姐,把羅帕還給了他大姐。九昭這家夥,是真欠揍。


    所有人看著夙九昭的眼神都變了,有這麽還人家姑娘羅帕的嗎?這不是擺明了輕薄人家姑娘嗎?


    難怪香玉蘭哭的跟淚人兒似的,他這是完全嚇壞人家小姑娘了好嗎?


    晴翠也終於知道,這位夙公子到底都背著她,對她家小姐做了什麽禽獸之事了。


    “咳!這也沒什麽吧?不就是拉了下小手嗎?”東方延玉始終是先穿越到了東月國,東月國女人比較開放,別說是和男人牽個小手了,就隻他看到過的,就見到不少女侍衛,差點青天白日下強了宮裏的內侍。


    當然,東月國的內侍不是太監,而是一個個容貌都不錯的年輕男子,等同西賀國皇宮裏的宮女吧。


    而他又曾是個現代人,所以他覺得夙九昭隻是在還香玉蘭羅帕時,拉她一下小手,那就是一點小事,他們沒必要一副要公審夙九昭的架勢吧?


    西陵玄凝暗拉了東方延玉衣袖一下,偏頭低聲對他說:“這裏不是東月女國,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與男子有了肌膚之親,這可是有損名節的事,你不懂就別亂說話。”


    “啊?摸一下小手,就名節有損了啊?”東方延玉難以置信的看看西陵玄凝,又扭頭看向他們大家,似乎一個個神情都很凝重啊?


    看來是真出大事了,這個夙九昭是闖大禍了。


    夙九昭這人雖然有點冷冰冰的,可他卻絕對是個君子,還是那種坦坦蕩蕩的君子。所以,他舉步走過去,摘了腰間的玉佩,拉起香玉蘭的手,將玉佩拍在了她手中,看她一眼,便轉身走了。


    “哎,他怎麽就這樣走了?”北宮瑧一直覺得夙九昭是個怪人,今日他的言行舉止,瞧著可是更奇怪了。


    顧玉煙可是驚的目瞪口呆了,還是他大姐在一旁推了他一下,他打了一個冷哆嗦,扭頭就激動不已的對他大姐說:“大姐啊,那可是九昭的傳家玉佩,九昭十五歲後,他父親傳給了他,他就一直日日不離身的佩戴著,所以……您明白了嗎?這小子是把人家香小姐給當眾聘了啊!”


    “呃?就、就這樣的……把事給處理好了?”顧相思長這麽大,就沒遇上這麽痛快的男人。


    “嗬嗬,你們西賀國的男人,果然夠霸氣。”東方延玉不得不佩服的對夙九昭一拱手,兄台的爽快利落,讓小弟佩服佩服。


    “那他跑什麽啊?丟塊玉佩就走人,這也忒過分點了吧?”北宮瑧是不太明白西賀國的這些個男人的想法,可是夙九昭這樣摸了人家姑娘的小手,又留下一塊玉佩聘了人家姑娘,一句話沒說,也不問問人家姑娘願不願意嫁他,他就這樣跑了啊?


    “唉!九昭應該是回家找他父母說這事兒了。不出意外,明日夙家就會派人去金雁樓找媒人,然後……不日應該就會向香家提親了。”顧玉煙太了解九昭的性子了,也太清楚夙伯父和伯母急著幫九昭娶媳婦兒,抱孫子的心情。


    顧相思摸著下巴,覺得這樣相親燈會也不錯,配對的成功率,可是真挺高的。


    就是不知道配對成了多少對兒?唉!明天應該就知道了。


    香玉桂倒是為妹妹高興,夙九昭與她夫君為至交好友,人品自然不會差,夙家人口也簡單,若是妹妹嫁入夙家,隻需服侍好公婆便好,也沒什麽小姑妯娌的,連什麽堂叔伯都沒有一個,可真是清靜呢。


    香玉蘭握著手裏冰涼沁心的玉佩,整個人也都嚇傻了,怎麽,她就忽然被隻見過一麵的男子……給聘了呢?


    ……


    金雁樓一場花燈會,的確是撮合了不少有情人。


    首推便是夙九昭與香玉蘭,這兩家家世都差不多,也都是書香門第,倒是十分的門當戶對。


    再者說了,夙九昭這人性子比較冷,香玉蘭又是香玉桂的親妹子,是香夫人這位知書達理的母親一手教出來的,性子那叫一個似水的溫柔。


    一剛一柔,倒是真為天作之合了。


    夙家很滿意這門親事,第二天就遣去了金雁樓,請了金雁樓的樓主,也就是花緣君,親自為他們兩家保個大媒。


    花緣君自然不會拒絕為夙香兩家做這個大媒人了,他可還等著喝喜酒呢。


    在元宵節花燈會的第三日,夙九昭的母親嶽氏,便拉著夙九昭的父親夙念來了香府,嶽氏說這是對女方家裏的看重,非讓夙念跟著來一趟。


    花緣君親自出馬做大媒,香老爺和香夫人又是十分滿意夙九昭,這婚事自然是一趟就水到渠成了。


    納彩定在了三日後,香老爺和香夫人沒有異議,他們家小女年紀也不小了,親事定下,留個兩年,也就該出嫁了。


    嶽氏是將門之女,大大咧咧慣了。她瞧著兒子像個木頭樁子似的杵在哪兒,便笑著與香夫人說:“咱們大人說話,小孩子待在一旁也不方便,若是親家母不介意,可否讓九昭去貴府花園逛逛?”


    香夫人何等的聰慧,一聽這位親家母如此說,便什麽都明白了。她以前或許真拿規矩當天一樣敬著,可如今……唉!罷了,罷了。


    她點頭同了意,又吩咐身邊的含煙,讓她帶著夙九昭去花園逛逛,暗遞一個眼色,示意她把小姐也叫去花園吧。


    她那個苦命的大女兒死得慘,她大病一場也是什麽都看開了。


    隻要孩子能都好好的,規不規矩的,也都不重要了。


    嶽氏瞧這位親家母也是個開明的,她心裏可是更滿意這門親事了。


    香老爺和夙念坐在一旁,倒是真相談甚歡。都是讀書人,自然是誌趣相投。


    花緣君倒是覺得他在這人有點多餘了,好在香玉棠陪他說著話,也不至於太冷落了他,讓他如此尷尬。


    香玉棠被花緣君問及花燈會當晚之事,他也隻是搖頭歎氣:“那夜是遇上一位姑娘,卻不知她是哪家的小姐,臨別之前,她匆忙跑走,也沒留下姓名。唉!人海茫茫,西蘭城這麽大,那夜去的人也不少,要上哪兒去找這麽一個人呢?”


    花緣君見香玉棠如此失落,便溫和安慰他道:“香公子也不必這般氣餒,那夜去的凡是相親之人,無論男女,金雁樓皆有其畫像。香公子若想尋人,可稍後隨在下回趟金雁樓,一查花名冊小像,便知香公子中意的姑娘,是誰家的小姐了。”


    “多謝花公子,稍後就有勞花公子了。”香玉棠得花緣君勸慰,心情總算是好些了,臉上也總算有些笑容了。


    花緣君這人,用水滄海的話說,那就是是個人精,會讀心術的魔鬼,和誰相處,都能像別人肚子裏的蛔蟲一樣,什麽都清楚,總是能把人哄高興了,說順心了。


    顧相思也評論過花緣君此人,那就是一句話:花緣君,是一個讓人討厭不起來的男人。


    總之,和花緣君相處起來,任你是再挑剔的人,都會覺得十分的舒心。


    ……


    花園裏,夙九昭已經見到香玉蘭了。


    香玉蘭今兒穿了一件鵝黃繡紫色牽牛花的交襟窄袖上襦,配了一條粉色裙擺上繡紫色牽牛花的束腰羅裙,一條淡粉披帛,滿頭青絲梳成垂鬟分髾髻,發髻上戴幾朵小金花,鬢邊斜插一直金鑲嵌芙蓉石的垂珠蝴蝶金釵,倒是顯出了幾分少女的嬌俏,女兒家的柔婉了。


    夙九昭舉步走過去,瞧她手裏的團扇上刺繡的也是玉蘭花,還是雙麵繡,與那夜羅帕上的玉蘭花一樣雪白似透著芬芳。


    “哎,我的扇子……”香玉蘭被他忽然拿走了手裏的團扇,她柳眉輕蹙望著他,也不知道這人怎麽回事,怎麽老愛拿她的東西啊?


    “這是你繡的?”夙九昭翻來覆去欣賞著這繡扇,真是好細膩的針腳,這白玉蘭花似活在扇麵上一樣,上麵似有玉蘭花的淡淡香氣,倒比春日的桃花素雅幾分,也嫻靜溫柔幾分。


    香玉蘭見他如此喜歡這把繡扇,便是緊攥手中羅帕,幾分嬌羞的望著他,輕聲細語的說:“夙公子若是喜歡,這扇子……便送你了。”


    “扇子是極好極美的,可我一大男人,總手裏搖把團扇,你覺得成體統嗎?”夙九昭是喜歡這團扇上的玉蘭花,可一個男人拿著一把團扇,卻是真不成體統。


    香玉蘭低頭一笑,覺得他一個男人若是手搖團扇,的確是不成體統。這才摘了腰間的香囊,雙手遞給了他,嬌羞不敢抬頭看人,隻輕聲細語道:“這個送給你。”


    夙九昭伸手接過這隻水綠色緞麵繡玉蘭花的香囊,瓔珞打得不錯,同色的穗子,他佩戴在腰間,倒是也合適。


    香玉蘭見他當著人家的麵就佩戴在了腰間,她白裏透紅的臉頰就更火燒似的紅起來了。


    “好看嗎?”夙九昭這人一向冷冰冰的,那怕是這時候,也還是一張俊臉冷冰冰的,可他這番舉動,卻顯出他是真的喜歡這隻香囊。


    香玉蘭奪了他手裏的團扇,以扇遮麵,嗔瞪他一眼,便轉身羞紅麵的走掉了。


    夙九昭原地眉頭緊蹙,不明白這位大小姐又是怎麽了?上回他摸了她的手,她大哭了一場。


    今兒她送他的香囊,他喜歡了佩戴上,她怎麽又不高興了?


    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針,玉煙說的一點都沒錯。


    晴翠陪著她家小姐走掉,到了僻靜之處,她便淘氣的笑說:“小姐,夙公子喜歡‘玉蘭’呢!”


    “壞丫頭,不理你了。”香玉蘭的臉都紅的不用胭脂添顏色了,拿扇子打一下晴翠,便執扇低著頭羞答答笑著跑掉了。


    晴翠笑著在後頭追著,她家這位新姑爺,可比二姑爺可愛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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