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芬依然什麽都沒說,這些人是王妃曾經的左鄰右舍,王妃說了要好好招待她們的,她自然就得好好招待她們了。


    楊百花瞧一遍這屋裏擺設,看向槐芬小心翼翼問一句:“這屋裏,有便宜的東西嗎?”


    “有啊,這個銅痰盂十兩銀子,是路邊攤買的。”槐芬指著門後的大痰盂,可以當垃圾桶用,王妃花十兩銀子在街上路邊攤買的,王妃當時還說賊貴呢。


    何花她們看了一眼那個荷葉口的痰盂,看著是挺大挺好看的,那也不能這麽貴吧?


    楊百花又狠瞪他們一眼,又看向槐芬笑問:“敢問姑娘,這房間裏最貴的……是什麽?”


    “回吳夫人,房間最貴的是這張小葉紫檀的雕花羅漢床,從配件和床上用的大靠枕,以及繡墊之類的,加在一起三萬多兩吧?”槐芬對這些也不太清楚,之前就聽王妃說過送家具的人,說他們鋪子坑人,東西貴死個人。


    一個婦人有點累了,剛想坐下來休息下,一聽到槐芬說這張羅漢床如此金貴,她哪裏還敢坐啊?


    這要碰壞一點,買了她全家也不夠賠的。


    “你們這酒樓怎麽回事,不就是個吃飯的地方嗎?弄這些貴的東西當擺設,簡直就是……浪費,敗家!”何花一聽說這張隻是用來坐的什麽羅漢床,居然三萬兩銀子,她都是心痛的在滴血了。


    槐芬被她一嗓子吼的,嚇得縮了縮脖子蹙眉道:“五樓平日招待的客人很尊貴,普通的擺設,會讓他們覺得降低他們身份的,王妃也是為了做好生意,才大出血花錢精裝雅設的啊。”


    楊百花走過去拉走了何花,一路上氣的不輕道:“你們什麽都不懂,還非要往五樓跑,如今好了,一個失手二百兩就這樣沒了,還好意思說人家相思敗家浪費,你們怎麽就不想想,來百味居吃飯的那些個什麽王爺公主,是咱們能比的嗎?人家吃飯的地方,不金貴行嗎?”


    真是被她們氣死了,不好好在樓下吃喜,四樓雅間都容不下她們了是吧?非要跑到五樓打碎人家玉瓶,唉!真是丟人啊!


    何花一向與楊百花不對付,楊百花這樣數落她,她自然不服氣:“你以為你是誰啊?這就替人家王妃心疼上了?也不看看人家那個丫頭,看到玉瓶被打碎了,眼睛都不眨一下,這說明什麽?說明那隻玉瓶在一個丫頭眼裏,也就是和咱們隨手打碎個粗瓷大碗一樣,沒什麽好金貴心疼的。”


    “你這人到底還講不講道理了?人家姑娘是處變不驚,是……總之,人家是百味居的人,怎麽可能如咱們一般沒見過世麵似的,遇上點時就大呼大叫的啊?”楊百花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槐芬的表現了,可她以前來過百味居,人家百味居的人,從來都是這樣子的,遇上什麽事都是處變不驚的。


    槐芬跟在他們後頭,把房門隨手關上,走在走廊裏,聽著她們兩人吵架的話,唉!她的確很處變不驚啊!上次夜公子讓她給人下毒,她就已經是徹底練出處變不驚的本事了。


    可花瓶是真貴,那怕是王妃給他們開的工錢都二十兩一個月了,這隻花瓶,他們也得幹一年,才買得起。


    楊百花一路和何花吵架下了樓,剛走到四樓,就看到下頭有人出事了。


    她們也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麽,隻能小跑著下了樓去瞧瞧。


    槐芬跟在她們後頭,一群人,也都了樓。


    幾乎上頭雅間的賓客都下來了,因為城裏是男女賓客有別嘛!所以樓上雅間裏,大都是女人孩子居多,一些村中德高望重的老人,也會被安排在雅間裏吃席。


    樓下大堂裏則都是年輕人,在大堂裏吃席喝酒才熱鬧嘛!


    今日的宴席,鎮國王府也派來了不少仆人,加上百味居的這些人,也是足夠的了。


    之前大家喝酒吃菜,也是一片熱熱鬧鬧的。


    可後頭人喝多了,一些之前還因為畏懼騰蛟威勢比較懂得拘謹的人,後頭就因為喝酒喝高了,而放縱的曝露出來本性了。


    顧相思也是因為有騰蛟在,才沒有區別對待,把劉癩子一些人,也一同請來西蘭城吃席了。


    她生了一對兒子,高興嘛!就想著大家一起開心下,誰曾想,居然還是鬧出一些事來了。


    騰蛟這人除了鎮國王府的那些人心慈手軟以外,他對其他人可都是六親不認的。劉癩子他們敢醉酒耍流氓,他就敢打斷他們的狗爪子。


    槐芬一見紫櫻被蘭薰抱著,她便疾步走了過去,伸手握住紫櫻的手臂,看向蘭薰蹙眉問:“發生什麽事了?”


    “紫櫻給他們添酒水,他們卻……欺負紫櫻。”蘭薰說的比較含蓄了,其實就是他們輕薄紫櫻,拉住紫櫻的手……反正他們很混蛋,騰蛟公子就出手教訓他們了。


    何花一看到劉癩子他們被打成這樣,便是上前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騰蛟怒道:“你這人怎麽回事?不知道我們是你們王妃邀請來的貴客嗎?居然敢這樣……”


    騰蛟扭頭冷冷的看向何花,好似何花再敢廢一句話,他就連何花一起打一樣。


    何花這種人就是欺軟怕硬的主兒,一見騰蛟眼神這麽凶,她就嚇得縮回手,向後退了好幾步,心裏卻是氣得不輕,覺得顧相思也太不會教下人了,如此不懂事的工人,就該辭才對,還留著做什麽?


    李氏抱著她女兒甜妞,低聲問向王重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王重扭頭與媳婦兒低聲說:“是劉癩子他們抓著人家姑娘手不撒,還說了很多葷話,所以……這位掌櫃的,就出手把他們打了。”


    楊百花也已經找吳栓問清楚了,原來是劉癩子這幫混賬耍流氓欺負人家姑娘,真是活該被打死都不為過。


    “不過就是摸一下手而已,用得著一臉委屈成這樣子嗎?”何花聽了她家這口子的話,便是撇了下嘴,看向紫櫻的眼神,更是好似在罵她是狐媚子,要不是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勾引男人,劉癩子他們能對她動手動腳嗎?


    桂香平常沉默寡言,一直存在感很低,今兒聽了何花的話,她卻是臉色一冷怒瞪向何花道:“隻是摸了一下手而已?哈哈……你知不知道紫櫻已經是有婆家的人了,今年夏季六月就要嫁人了,如今卻當眾被這群惡心的東西輕薄,你們有想過她後頭會麵對什麽的事嗎?若是因此她被婆家嫌棄了悔婚,我定要告到王妃麵前去,讓王妃剁了這群混賬的狗爪子!”


    楊百花一聽說被劉癩子欺負的姑娘已是有婆家的人了,她在何花犯蠢開口之前,便扭頭怒瞪向何花咬牙道:“你給我閉嘴!什麽都不懂,還在這裏丟人現眼,想找打是不是?”


    何花接到楊百花的一個眼神,她看向冷冰冰一張臉的騰蛟,有些害怕的閉上了嘴。這個人冷冰冰的挺凶,說不定真會連女人一起打的。


    劉癩子爹娘也嚇得不輕,人家姑娘都說過親了,他們兒子卻和這群混賬……


    “有什麽大不了的,她婆家要是嫌棄她,老子娶了她不就行了。”劉癩子是真的酒喝多了,膽子肥了,連這樣無恥的話都敢說出口了。


    “呸!你算個什麽東西,一臉地痞流氓相,還想娶紫櫻,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德行!”槐芬之前很從容淡定,如今一開口罵起人來,可是相當的彪悍了。


    畢竟是顧相思教出來的人,怎麽可能會是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騰蛟一腳踩在劉癩子手腕上,一個腳下用力,便聽“哢嚓”一聲,劉癩子鬼哭狼嚎了起來。


    “叫什麽叫?”翠兒也站了出來,手裏拿著一把菜刀,凶巴巴的指著他們幾個道:“要不是今兒是小公子他們的滿月酒宴,見不得血,騰蛟公子早就一把扭斷你們的脖子了。”


    紫薰冷冷的看著劉癩子爹娘說:“騰蛟公子是王妃的義弟,百味居由他掌管,所有在百味居鬧事的人,可都沒有一個好下場的。”


    楊百花之前見過騰蛟幾麵,卻從不知道,騰蛟居然是相思的義弟,難怪相思會把百味居交給他這麽個冷冰冰,一看就不會做生意的人來掌管了。


    騰蛟放過了他們,卻讓人把他們拖下去關進了拆房,等喜宴結束後,統一送他們所有人回去。


    六兒認得楊百花,便上前對她說:“騰蛟公子不會傷他們性命,你們就安心的吃席吧!等到宴席結束後,我們會把你們和他們一起送回去的。至於王妃後頭會不會追究今日之事?唉!王妃的心思,我們這些人可不敢胡亂猜測的。”


    “多謝小兄弟告知我們這些事,我們曉得了。”楊百花笑著點點頭,也就轉身拉著何花她們上樓去了。


    今兒這事,他們這些人做不得主,最多就是騰蛟敢出手打人一頓,其他的……還要看相思回頭的意思啊。


    劉癩子父母越發後悔來西蘭城了,一開始他們就不想來,想送上點賀禮就算了。


    可他們兒子一直哀求他們,說想來西蘭城見識一下,他們拗不過他,便同意來了。


    誰知道,這混賬喝點酒,居然幹出這樣丟人要命的事來啊。


    百味居裏都是相思的人,這些姑娘個個水靈,若是人人醉酒都能欺負她們,她們早就不幹了吧?


    可見,相思這百味居是沒人敢撒野欺負姑娘的,也就是他們兒子這群混賬,今兒欺負了人家姑娘了。


    騰蛟又回到櫃台後,冷冰冰的盯著眾人。


    眾人哪裏還敢喝酒啊?還是老實吃菜吧。


    這要是喝醉酒再有誰撒個酒瘋,非被這位騰蛟公子打死不可。


    ……


    鎮國王府這邊同樣熱鬧非常,原來除了戶部尚書府的二公子,第三位使臣也早已定下來了。


    這個身份高一些,是位王爺世子,之前體弱多病,被夜無月醫治好了,如今也就能出來為國效力了。


    顧相思看著這位堂侄,不由感歎一句:“你們西陵氏皇族,真是代代出美人啊?”


    “十六嬸,你是在誇朕嗎?”西陵楚坐在主位上,聽到他家十六嬸說西陵氏皇族出美人,他就喝酒笑看向他十六嬸,一臉求誇讚,他是不介意被人狂讚美的。


    “對啊!皇上也是個美人,有詩為證啊!”顧相思是好久沒放風了,這一出來,老毛病就又犯了,張口就胡說八道吟道:“風銷焰蠟,露浥烘爐,花市光相射,桂華流瓦。纖雲散,耿耿素娥欲下,衣裳淡雅。看楚女、纖腰一把。簫鼓喧,人影參差,滿路飄香麝。”


    眾人一聽顧相思笑吟調戲西陵楚,他們一個個的臉色,可是真真是一言難盡,有點小心翼翼的瞅著被人吟詞調戲的皇帝陛下了。


    “呃?這是在誇我嗎?”西陵楚的反應倒是很出人意料,他一愣後就是皺眉搖頭道:“十六嬸,這是誇女子的吧?”


    “啊?你不喜歡啊?那就換一個豪邁點的唄!”顧相思喝著花茶,絲毫沒有去看身邊男人不悅的臉色,而是繼續胡說八道吟道:“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嗬嗬,這個總行了吧?”


    “噗嗤!行,很行!”西陵楚是真被逗樂了,他扭頭與趙皇後碰一杯,低聲說:“羨不羨慕十六嬸這樣瀟灑不羈啊?”


    “是挺羨慕的。”趙皇後淺淺淡笑,說的可都是心裏話,她的確羨慕顧相思的瀟灑不羈。


    “朕也羨慕,就是不知道,何時才能真的活得瀟瀟灑灑。”西陵楚是真羨慕極了他這位十六嬸,他這一輩子,就是被這張皇位禁錮了太多,自由沒了,從身到心,從來都不由己。


    “皇上……”趙皇後在桌下握住西陵楚的手,她望著她似乎從未懂過都君王,他當真是從未曾喜歡過這個皇位嗎?


    如果是,他又為何要當這個一國之君呢?


    “妃吟,喝酒。”西陵楚舉杯與他的皇後碰一杯,唇邊笑意,依舊是那般悲喜不明。


    趙皇後有點神情恍惚的與西陵楚碰一杯,這是自他們成親以來,西陵楚第二次叫她的閨名。


    第一次,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西陵楚當時掀開她的蓋頭,有點不高興的對她說:我叫阿楚,你是妃吟,我知道。


    她當年不懂他的不高興是為什麽,如今她卻懂了。


    娶了她,代表的是一方勢力,而不是他想要的妻子。


    “父皇,小叔叔他們叫什麽啊?”西陵尊跑到他父皇身邊,望著他父皇問,他到現在都不知道他的小叔叔叫什麽呢!


    “這個啊?父皇也不知道,得問你皇叔祖啊。”西陵楚喝著酒,發現他的太子又長高了,看來皇後是沒少給這小子大補吧?


    顧相思一把捂住西陵灩的嘴,看向一臉好奇的眾人,微微一笑說:“我們兒子的名兒也簡單,老二叫龍辰,老三叫龍熙。早上日出辰時生的,有意義嘛。”


    如果真讓西陵灩說出老三要叫龍珠,那可真要教眾人笑死了。


    大家覺得這名字不錯,辰時出生的孩子,又遇上二月二龍抬頭,叫龍辰和龍熙很適合。


    西陵譽低聲對身邊的堂弟說:“我敢打賭,十六叔給咱們小堂弟取的名字,一定沒有這麽好聽。”


    “龍辰很隨意,像是十六叔取的。龍熙?一定是十六嬸取的。”西陵奕端杯飲酒勾唇一笑,他就是第三位使臣,十三王爺的世子。


    “我同意奕世子的話,王爺絕對取不出龍熙這樣溫暖的名字。”玉流照拉著顧玉煙他們這些人,湊在了一起喝酒。


    其實,大家之前想到可能被派出使的人,會是夙九昭的。


    沒想到,王爺最後找上的,居然是西陵奕這位年僅十五歲的世子爺。


    ……


    後花園


    柳月白被她侄兒煩的受不了了,才答應她侄兒,帶顧晨曦出來和他見一麵,以解相思之苦的。


    顧晨曦之前不想出來啊,可是這位郡主太會說謊了,非說自己不勝酒力,讓她陪她一起去吹吹風。


    紫鸞大長公主和蕙嘉大長公主感情還不錯,覺得兩府孩子接觸下也好,便讓顧晨曦陪柳月白去了。


    一到了花園,她就看到水上亭中點柳宜風,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啊?


    “哎,你別走啊,疏淨為你都消瘦許多了,你就見他一麵吧!”柳月白為了她侄兒,也是真舍了這張臉皮去了。


    顧晨曦被這位表姑強拉硬拽過去,走過九曲橋,來到湖心亭,她便是沒好氣吼柳宜風道:“和你說過多少回了?我不喜歡你,你再敢對我糾纏不休,我就扭斷你的脖子,知不知道!”


    柳宜風之前就被她恐嚇過一回了,這回又被她凶巴巴的恐嚇,他嚇得一直後退,越急越說不出話來,眼見著就要被逼湖裏去了。


    柳月白一個箭步走過去,拉住了她家傻侄兒,咬牙瞪他道:“你是想退到湖裏去嗎?”


    “沒,有護欄的。”柳宜風就是個溫軟的性子,平生唯一堅持的事,也隻有追求顧晨曦這件事了。


    柳月白抬手扶額轉身,她總算明白,為何顧晨曦怎麽都看不上她這侄兒了,太呆了啊。


    顧晨曦眉頭緊皺的看向一臉局促不安的柳宜風,要她嫁這樣一個呆子,她一定會被氣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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