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河村


    楊百花他們回到村裏,吳栓和桃娘便回了家,她帶著小孫子下了田地。


    王府派人給他們家送了很多東西,他們總得請這幾位大哥回家喝杯茶休息下吧?


    無論是車夫還是這些仆人,他們可都是奉命而來,哪敢在王妃朋友家裏吃茶耍懶骨頭啊?


    一群人,把東西一趟趟搬進了吳家,最後幾盆花可得小心著些,一路上都是用圍子馬車裝著的,扶花盆的人,便是兩人坐在馬車裏,唯恐路上再給顛簸壞了。


    這時候上河村各家各戶裏的一些女人孩子可是剛吃過飯,他們還沒去地裏呢!


    忽然看到這些人搬花進吳家,許多人便湊了過去。


    他們和吳家的人一樣,就沒見過這麽漂亮的菊花,一瞧可都是稀罕物。


    “桃娘啊,這咋去西蘭城一趟,還搬這麽多花回來了啊?”一位老嫂子走過來,粗糙的手輕碰著綠色的菊花一下,謔了聲:“這花兒咋還有綠色的啊?”


    “相思說是靜王爺給鎮國王府送的,是宮裏去年新養出來的,也就宮裏和靜王的百菊園有了。”桃娘也始終就是個凡人,在村子裏她也不是最拔尖兒的一個,遇上能炫耀的機會,還是免不得想炫耀一下的。


    吳栓幫著大家一起搬花,之前聽說這綠菊如此罕見珍貴,他們還不敢要了呢!也是相思說靜王百菊園多的是,他們才敢收了這盆綠菊。


    “謔!隻有皇宮和靜王爺家有啊?那可真是稀罕物了。”一位嬸子也上來輕碰一下,可不敢摸,手太粗糙,怕把這嬌嫩的花瓣碰壞了。


    一群人圍過來,都在看這些人一盆一盆的往吳家搬花。


    這些色彩繽紛的菊花,他們活這麽大,還是頭一次見到。


    而且這菊花開的也大,比他們村裏有些人家種的菊花,可是又大又漂亮多了。


    把花和東西都搬完了,帶頭的一個仆人,便對吳栓一拱手道:“吳少爺請留步,我們這便要回去複命。告辭,留步。”


    桃娘一聽他們這就要走了,便轉身走過去笑說:“這哪有忙活半天不喝口水歇歇的?大兄弟,你們就喝口水歇歇再回去吧。”


    “多謝吳少夫人,我等奉趙管家之命來幫忙,可不敢邀功請賞。少夫人且留步,府中趙管家可能還有別的吩咐,實在是不敢在這兒偷懶躲閑了。”這名仆人也是個能說會道的,態度也極為恭敬。


    吳栓對這些大戶人家也不太了解,人家說有事要走,他與桃娘說一聲,便去送人了。


    仆人誠惶誠恐的謝過吳栓相送,便與大家一起牽馬拉車走了。


    等他們這些人走後,一些人是心裏羨慕吳家死了,這去了一趟鎮國王府,少爺少夫人都當上了。


    有些人則是酸溜溜的說:“什麽少爺少夫人,也就是人家這些下人懂事,才高抬一下咱們這些鄉野的人罷了。”


    桃娘才不理這種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的人,她和大家笑著說了幾句話,也就回家去看那些菊花了。


    很多人開伸頭看吳家院子裏的菊花,擺著可真好看。


    ……


    田地這邊兒,楊百花也在得意的炫耀,誰讓之前何花一流說他們注定白跑一趟,人家相思都是王妃了,哪裏還能看上他們家送的那點東西啊?說不定連王府大門都進不去的。


    如今怎麽樣?他們不止進去了,還是被王府大管家親自請進去的,連通報都不用通報一聲,就那麽直接進門了,羨慕吧?


    “他嫂子,你們真是坐著羊車,還有那個什麽肩……進王府的啊?”一個和楊百花關係不錯的老太太,此時正和楊百花坐在地頭上說話呢。


    “那個叫什麽肩輿吧!聽趙管家是這麽說的。那鎮國王府是真大,比咱們整個村子都大,走路不坐車就得坐轎,寶珠丫頭自己個兒住的院子裏……那就像相思蓋的新宅子一樣,小廚房灶台上都是貼的白瓷,三口大鍋,還有兩個爐子能煮湯,廚娘就兩三個,有做菜的,有煲湯的,還有做點心的,連燒水泡茶的丫環都要有兩個呢!加上灑掃庭院,侍弄花草,縫縫補補的丫環婆子,寶珠一個人,那伺候的人就十多個呢!”楊百花這回可沒誇張,她見到的人,就有那麽多。


    “啊?寶珠一個小孩子,伺候的丫環婆子就這麽多啊?”這可不是一個人吃驚了,而是在場所有人都吃驚得不得了。


    “我說的小廚房,就是他們各院主子配的小廚房,估計王府的大廚房,更是大的讓人吃驚呢!”楊百花當時聽顧相思要帶他們去小廚房,還真以為是小廚房呢!


    誰知道一進去,那廚房都頂他們家廚房兩個大了。


    吳丙在吃飯,他也就嚐了一隻鮑魚,喝了點鹿肉丸子湯,吃了幾口魚和點細粉兒。


    因為孩子多起來了,都看著嘴饞,他一個大人那可能坐著吃獨食?就這吃了一個鮑魚,還是楊百花逼著他吃的呢。


    顧相思讓人準備的是個不小不大的中型食盒,五層的,剛好放著三菜一湯和米飯。


    她也真沒少讓人準備,總不能真隻弄一頭鮑魚裝盤吧?


    所以,這盤她讓人裝盤四頭鮑魚,菜和湯也足份兒,下頭有熱水,馬車上燒水的爐子,一路上溫著,吳丙吃的時候還冒熱氣呢。


    大人也嘴饞,可這些東西不多,不夠分啊!


    一個小孩子也就切了一小塊,跟吃糖果一樣,嚐嚐味兒就沒有了。


    有人沒去關心這些美味佳肴了,他們更好奇的是,這種據說是紅薯粉做成的細粉兒。


    “這種細粉,還有那種涼粉,相思都教會我們栓子了,等咱們這些紅薯粉曬好了,咱們就在村口壘幾個大灶,架上咱們往年殺豬的大鐵鍋,好好下細粉兒。”楊百花這下倒是不炫耀了,而是真心為大家說這個細粉的事了。


    相思說最好是天冷上凍的時候下細粉,這樣細粉就可以放在河裏泡一泡,拎出來上著凍也好曬。


    反正,這下細粉也是個繁瑣的活兒。


    可相思和她說了,朝廷會把紅薯粉定價在一兩銀子一斤上,贈送怎麽打涼粉的法子。


    可這細粉兒卻不是誰家都能下得好的,朝廷會派人去教各地一些百姓怎麽下細粉兒。


    到時候,細粉兒的價格,可以定在五兩銀子一斤上,隻供給那些有錢人,以及比較大的酒樓。


    而他們到時候,紅薯粉和細粉兒所賺的錢加一起,就得交給朝廷五成稅收,這也是朝廷幫大家的回報,不然長久下去國庫入不敷出,早晚都得空了。


    楊百花算了一下,紅薯粉繳稅三成,細粉兒繳稅兩成,去掉這五成,他們一樣能賺翻啊!


    一斤紅薯粉和一斤細粉,他們能得到三兩銀子,要是弄個百斤幾百斤的,他們明年開春就能推到舊屋蓋新的大瓦房了。


    村民聽到楊百花說的這些,有人就有些貪心不足了。


    “五成的稅收,也太多了吧?”


    “你這就是貪心不足蛇吞象,朝廷這兩年白幫了我們多少,皇上對天下百姓施恩又有多少,你心裏沒點數嗎?”楊百花這一生氣,站起來就叉腰怒罵對方道:“你這種人就是什麽,讓牛幹活不給牛吃草,白吃你娘多年的奶,連跪乳羊羔都不如!隻想得到不回報,這就是忘恩負義,也不怪相思幫咱們村隻敢幫一點,不敢大捐錢幫咱們村太多,就是怕了你這種人。”


    對方被楊百花罵的臉都臊紅的抬不起頭來了,其他人也是一臉害臊,他們大多數的人,都曾背地裏沒少埋怨顧相思,覺得她飛上枝頭變鳳凰了,有錢了,要回報他們上河村,就該幫大家都暴富起來啊!


    反正她也是有的是錢,分他們九牛一毛,也夠他們整個上河村的人,都當上富人的了啊!


    “你們這些人也不想想,相思家那怕是再富貴有錢,那也是人家的,人家樂意給,是好心善心。人家不願意給,那也是本分吧?畢竟,說來說去,相思有欠咱們那麽多嗎?報恩要是沒個頭兒了,以後誰還敢欠人情啊?”楊百花今兒去了鎮國王府,雖然也是很羨慕那樣的潑天富貴,可他們想的卻是回家好好幹活兒,掙了錢,他們將來也能當個呼奴喚俾的老爺夫人什麽的,卻從不曾想過,要吸相思的血,來養肥他們自己啊。


    這人啊!就真是這樣,你好心為村裏做些事,回頭不會有人感激你,而是會貪心不足的背後說你。


    總之,你白付出再多,在有些人心裏,也還是就覺得你小氣。


    因為他們的想法是,你既然發財了,就該一家一家都分一大箱子錢,他們才覺得你是真不錯。


    可他們怎麽就不想想,人家的錢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自己想當富人,自己不會努力爭氣賺錢啊?總想著不勞而獲,也不覺得丟人。


    俗語有雲:救急不救窮,幫困不幫懶。


    可見啊!真有理。


    大家挨了一頓批罵,也就都老實了。


    想想顧相思對上河村如此,也都是他們自己個兒作的。


    不然,為何楊百花一家去鎮國王府一趟,顧相思就能這樣禮遇客氣的招待他們啊?


    不就是楊百花一家也求顧相思幫忙,卻隻是幫忙,而不是伸手問人家要錢嗎?


    楊百花這一頓怒其不爭的大罵,可算是把這群人給罵醒一部分了。


    可也有一部分人,依然是冥頑不靈,貪心不足,淨想著占人便宜,不勞而獲。


    ……


    十一月上旬,天氣寒冷的地方一開始落雪上凍,大家夥兒也開始壘灶支鍋了。


    西陵灩親自領著三國來使去參觀百姓下細粉兒,去得自然是他最為熟悉的上河村。


    北宮瑧今兒也來了,她走近看著那細長如麵條落入水裏,滾水就變色的細粉兒,覺得甚為驚奇道:“沒想到,這個紅薯之物,竟是如此的神奇啊!”


    藍玨一個超凡脫俗的仙人之貌也走了過去,他瞧著著十分的有趣,便借來人家的漏勺,他站在高高的土墩上,握拳一拳一拳,砸了一會兒,便還給對方,轉身走下去笑說:“這的確是個體力活。”


    “體力活?那我行啊!”北宮瑧擼起袖子,就要上去熱情的幫忙……


    “回來!”北宮靂頭疼的上前拉住了她,說道:“你這把子力氣,一拳下去,非得毀了人家的漏勺不可,還幫什麽忙?”


    “嘶!也是,他們這個漏勺看著也就是普通鐵的吧?”北宮瑧看著他們忙的滿頭大汗的,想幫忙吧!又怕她力氣太大,回頭再把人家的漏勺給弄壞了。


    不幫吧!看著他們挺辛苦的,心裏不是個滋味兒。


    “天悅公主,這是他們需要做的事,你幫得了他們一回,卻幫不了他們一輩子,倒是不如不幫這一時。”西陵灩走過去,望著忙碌的人們,對北宮瑧說:“你王妃姐姐說過一句話——救急不救窮,幫困不幫懶。這句話,我一直覺得甚是有道理。”


    “王爺與王妃都是所言極是,與其贈人千金一時,不如教人一技之長,讓人可以賴以糊口一輩子。”藍玨雖然因為一些事,有點怕了顧相思了。可卻也不得不承認,顧相思是個冷靜睿智的女子。


    許多讓他們這些人都當局者迷的事,顧相思卻能看得清楚明白透徹。


    東方傲對於這些沒什麽興趣,東月國興不興盛,他半點不關心。如今,他隻想找到流清的遺體,希望……讓她入土為安吧!


    東方仙今兒出來隻是為了散心,畢竟,她都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對西陵灩曾經的那點心思,也因為見識到顧相思的厲害後,徹底把心裏那簇火苗給掐滅了。


    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她來到西蘭城後,聽了那麽多的事,還不對顧相思敬而遠之,難道是想不得好死嗎?


    南宮澈今兒來,可還是有目的的,她看過了,如今西賀國皇室,西陵楚這一輩的嫡係隻有兩個王爺,皆已有正妻妾室無數。


    就算是西陵楚堂兄弟這些人,也大都已成親。


    朝中官員一品者都是糟老頭子,丞相府和將軍府也有式微之象,他們的兒子中要麽已成親,要麽就是不成器,嫁給他們也是無用。


    與其挑那些人嫁了,還不如給西陵灩當側妃,至少西陵灩年輕又是得西賀國西皇陛下信任,雖然如今表麵看起來是個沒有什麽實權的王爺了,可暗中西陵灩手裏的權勢一點都不小。


    父皇說過,東月國朱雀軍的執掌者是東方傲,他們南琰國玄武軍執掌者是藍玨,北俱國白虎軍執掌者為北宮靂。


    而西賀國的青龍軍執掌者,世人都以為是風齊冀,實則,卻是西陵灩這位皇叔。


    在西賀國,西陵灩不僅是青龍軍的執掌者,更是掌管西賀國一半虎符之人。


    這一點,西陵灩叔侄也騙了所有人,所有人都以為,虎符是在西陵楚和風齊冀手裏各自一半。


    實則,風齊冀手裏,根本就沒有虎符,虎符另一半,一直都在西陵灩手中。


    要不是父皇派來的人提醒她,她可就差點估算錯西賀國權勢的局勢了。


    “佛蓮公主,這位鎮國王爺人可是如冰山一樣冷的難以融化,他的那位王妃啊!那可就是座火山,砰!一下惹怒她噴發了,那可是會讓你死得連骨頭都化為灰燼的。”東方仙與南宮澈說話間,還拿眼角斜睨向那些貪花好色之徒,紅唇勾笑,滿是輕蔑與不屑。


    南宮澈依然還是出門戴著白色麵紗,雖然因為她的藍眸,引來不少人看她,卻遠沒有被妖嬈美人東方仙,吸引的男人目光多。


    西陵灩帶著他們,又去了西山上見識一下養殖場,還有果園。


    北宮瑧一看到一大片橘子園,綠葉金橘,看著就讓人饞涎欲滴。她跑過去,摘了一個橘子,掰開嚐了一口,一臉滿足的連連點頭道:“好吃,太好吃了。二哥,你嚐嚐,這個橘子好甜,隻有一點酸,皮薄肉厚,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蜜橘了。”


    北宮靂被他妹妹強塞兩瓣橘子,他那種無奈又頭疼的表情,真是一言難盡。


    東方仙平日妖氣歸妖氣,也是個能接地氣的主兒。她也走過去,從樹上摘一顆橘子,剝了吃一瓣,扭頭看向東方傲笑問:“傲哥,吃嗎?真挺甜的。”


    “哇!這邊還有狐狸桃啊!”北宮瑧已經動作極快的跑到隔壁獼猴桃果園去了,這回她可不敢直接摘了吃了,這狐狸桃摘下來不放幾天,吃著是能酸死人的。


    不過,王妃姐姐懷著娃娃,喜歡吃酸的,可以摘了帶回去給王妃姐姐吃。


    東方仙走過來,看著碩果累累的果樹,指著笑說:“這不是麻藤果嗎?你們北俱國和我們東月國叫法不一樣啊?不過,你們哪兒,應該很少見到這種果子吧?”


    “對啊!之前吃過,還是一些商人從南琰國運回去的。”北宮瑧覺得她才是井底之蛙,好多水果都沒見過,好多花草也都沒見過。


    在北俱國梅花最多,也有菊花和一些不懼嚴寒的植物,可水果就少的可憐了,幾乎都是商賈用船,漂洋過海從其他國家運回北俱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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