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陶公之佳句,妙哉!”韓玦飲這一口山菊清茶,賞這山下嵐煙秋山,真是自在逍遙啊!


    水滄海飲茶觀秋山之景,淺笑輕吟道:“王孫莫把比蓬蒿,九日枝枝近鬢毛。露濕秋香滿池岸,由來不羨瓦鬆高。”


    “好詩,妙句!”韓玦望著高潔文雅的水滄海,可真是有種相逢恨晚之感了。


    “在下還有事,便就此別過了。韓公子,諸位夫人小姐,後會有期。”水滄海還記得花緣君的話,茶品完,吟詩一首,便立刻起身離開,好給人一種神秘高人之感。


    “哎,折柳兄,留個地址,改日在下登門拜訪也方便啊。”韓玦還真有點對這位折柳兄很是依依不舍了,這剛說到興頭上,怎麽就說走就走了呢?


    冷劍已開始利落的收拾東西裝箱了,他們帶了一個藤箱上山,裏麵有許多小格子,可以把東西歸類的整潔放好。


    水滄海本來還以為他還要與趙文靜再來一次街上偶遇,才能說出他所居住的地址呢!沒想到啊!韓玦居然就這樣問出來了,簡直就是天助他也。


    “韓公子,我們不是本地人,這回也隻是路過西蘭城,公子有個友人在西蘭城,便邀請公子在府上居上月餘,之後我們就要北上去冰雪城,等到今年冬季的第一場雪了。因為,我們家公子比較喜歡賞梅觀雪,每年都會從江南而北上的。”冷劍作為一個善解人意的侍衛,自然要在他家公子為難之際,便背上騰箱,對韓玦笑說道:“如今我們住在東郊芙蓉園,就是那個……靜王爺的芙蓉園,我家公子就是靜王爺的好友。”


    “芙蓉園?好,在下來日便去探訪折柳兄。”韓玦也不在耽誤人家時間了,拱手微笑相送,想到這位曲公子居然是與老靜王是忘年之交,可見其身份和學識,他今日也隻是窺得一斑罷了。


    “韓公子,後會有期。”水滄海淡笑回一禮,又對陳氏她們溫和一頷首,便轉身淡雅從容的離開了。


    韓玦望著他們主仆離去的背影,還在搖頭慨歎道:“真乃人中仙者啊!”


    今日登山賞菊的人,也和韓玦一樣,都覺得這位曲公子極為不俗,乃人中之仙。


    趙文靜一群小姑娘,可是在今日中,全部都春心蕩漾了。


    她們也見過不少名門世家公子,可這位曲公子,竟然比那位有著“畫中仙”美名的顧玉笙,還讓人一見傾心,再見忘憂。


    水滄海今日這一場戲演的,可要累死他了,他就不是個能這樣裝模作樣,說話都繞脖子的人。


    冷劍陪著水滄海下了山,二人便轉去東郊的芙蓉園了。


    因為後頭有人跟蹤他們,他們總要做戲做全套,不能半道露出什麽馬腳吧?


    而這個人,是陳氏派來的,倒要瞧一瞧,這位曲公子,到底是否真與靜王爺乃忘年之交。


    還有就是,總要打聽一下,這位曲公子的家世吧?


    如此出色的男子,若是家世還不俗,她自然是不能讓她女兒放過的。


    如今這西蘭城,可沒幾個能配上她女兒的了。


    也是因此,她為了給女兒找個好夫婿,隻能是舍近求遠了。


    今日這些夫人,也與陳氏一個想法,這位曲公子言談舉止如此不俗,容貌氣度也好,若是家世不錯,她們也想為女兒結這一段好姻緣。


    月老保佑!今兒個,可是求了支好簽了。


    ……


    自那日秋香山月老廟前,水滄海驚鴻一瞥後,可是一下子成為西蘭城的名人了。


    韓玦本就是個交友廣闊之人,他在他的圈子一宣傳,這些個公子再對家裏一說,可不是一下子,鬧得人盡皆知了嗎?


    更有人編了個歌謠,唱什麽——芙蓉園中折柳仙,拈花笑,奏玉簫,揮袖成風,劍舞奔雷,雲淡風輕品茗香。


    還有什麽,說這位折柳公子才高八鬥,武功高絕,神仙之貌,風骨玉姿,無論男女,見了他之後,就沒有不失魂落魄,魂牽夢縈的。


    顧相思聽了外頭這些誇大其詞的傳言後,她可是樂壞了。看向一臉鬱悶的水滄海,她丟給他一顆橘子,笑問道:“最近如何?拜貼可多?”


    水滄海接住那顆橘子,眉頭緊皺道:“已經有六七家都送上拜貼到芙蓉園了,倒是都被靜王爺讓人給攔了。說是……重陽節當日,舉辦一個秋菊詩會,到時候邀請眾人去遊他的百菊園。”


    “百菊園?”顧相思眉毛一挑,覺得西陵灩這位九哥挺有意思的,如今一來,也就沒有男女分開之事了。


    因為,人家的園是真園子,田園風光式的那種,外圍圍著籬笆,地頭建造一片竹屋,竹屋後種著一片竹林,裏頭圈養著梅花鹿和野兔,竹旁種著蘭草,倒是十分的超凡脫俗。


    屋前就是一片花海,據說有八十一畝,那可不是一般的壯觀。


    花海排列整齊,每一種菊花為一攏,中間有地溝,可以供人行走在田間近距離賞花。


    她已經和靜王爺說好了,到時候,會去他百菊園摘一些菊花,不會破壞百菊園的美景的,隻是每株菊花上摘兩三朵而已。


    靜王覺得這樣也不影響他的百菊園美景,便點頭同意了,誰讓顧相思是他十六弟妹呢?人家開次口,他這當哥哥的總不能如此小氣的,連幾朵花也不舍得吧?


    也是因為靜王答應了顧相思這件事,她才後頭敢找靜王幫這點小忙的。


    因為,她覺得,靜王脾氣挺好的,事後發現水滄海不是一個有學問的人,應該也不會大動肝火的。


    西陵灩對此也沒說話,反正九哥若發起火來,他去頂著好了。


    水滄海眉頭緊皺,一臉愁容,看向這位王妃娘娘,煩惱說道:“王妃,我沒讀多少書,你也知道,我之前雙眼眇盲,就算很喜歡書畫,也隻是讓別人讀給我聽,我自己摸索著畫一些記憶中的東西,這些……根本就登不得大雅之堂的。”


    “我知道啊!”顧相思吃瓣橘子,吐了口籽兒,看著他勾唇道:“所以,我已經為你準備了好幾本詠菊的詩詞,你趕緊拿回去背熟了。”


    以前,她就聽她那些同學常說,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吟來也會謅。


    更何況,她當年曾一度迷戀詩詞歌賦,漢族文化,可是沒少讀各家詩集詞集的。


    如今,默寫幾本詩詞,還真是小意思。


    水滄海接過初晴送上來兩本詩詞,翻閱看了幾頁,便是一臉佩服的看向顧相思驚歎道:“王妃,你生而為女子,真是可惜了。”


    就王妃這文采,要是個男子,必是狀元之才啊!


    花緣君也拿過一本詩集看了看,也是驚訝無比的看向這位鎮國王妃,嚴重懷疑,她真的隻是個長在農村的鄉野女子嗎?


    就算是長在高門大戶,打小被很好的教養起來,也絕對教不出這樣文采斐然的女子。


    顧相思被他們看得臉都紅了,拈一瓣橘子塞進嘴裏,睜眼說瞎話道:“這些詩詞都是阿月走南闖北,遇上的古怪文人寫的,可與我半點關係都沒有。”


    墨雲在一旁皺眉道:“王妃,之前您不是還寫過很多書嗎?那時候,夜公子可沒來西蘭城呢!”


    顧相思沒好氣瞪墨雲個多嘴多舌的一眼,嘴角一撇道:“瞧我這人,你也該知道,我這樣的怪人,就是吸引一些怪人,所以,那些書都有署名的,你難道沒看到嗎?哦!也對,你是不可能看到的,那你回頭去問問葉臨風,他在百味居說書一段日子過,看過那些書,知道都是誰寫的。”


    墨雲閉嘴不說話了,因為王爺在看他,他似乎是說了不該說的話……


    花緣君也不信顧相思這些說辭,世上哪有如此之多的巧合之事?師徒二人都遇上了如此之多文采不錯的人,這種巧合,也隻能是糊弄鬼。


    顧相思心虛得不得了,這些人一個個都不好糊弄啊!


    西陵灩與她對視一眼,扶著她起身向外走去,隻留下一句糊弄鬼的話:“本王帶王妃去顧氏醫館請脈,你們該忙什麽就忙什麽去吧。”


    “是。”墨雲和烈風,花緣君和水滄海,四人在後起身低頭領命。


    當然,他們四個還是不信他們夫妻糊弄鬼的話,連最傻乎乎的烈風,也看出王爺是在幫著王妃撒謊騙大家呢!


    就是有點不太明白,王妃如果文采真如此之好,王爺又為何要掩藏去王妃的珠玉之光呢?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王爺待王妃,也是良苦用心啊!”花緣君這個家夥,又故作高深莫測的酸了一回,抬手示意冷劍推他走。


    冷劍推走了他家公子,路上還在好奇的問:“公子,王妃真的有如此文采斐然嗎?屬下還真瞧不出來……王妃肚子裏有這麽多墨水呢。”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這一點,你要永記於心。”花緣君這回可是真自作聰明,把顧相思看的太高了。


    這就是智謀過人的壞處了,想得太多。


    ……


    九九重陽節,靜王百菊園舉辦秋菊詩會,邀請了不少閨閣小姐與公子參加。


    當然,過於劣跡斑斑的公子小姐,是不會在邀請之列的。


    光是請帖,便發了八十一張,每家可到兩人,男女隨意,可有一點,進門先作詩,非是自己隨意作出的詩,而是由靜王這邊的人出題,憑自己本事當場賦詩一首,有才學者,方可入境參加詩會。


    一開始趙文靜哪裏知道這些規矩?許多人家也不知道,便存著僥幸心理,把家裏一些酒囊飯袋不學無術的公子,也都安排來了。


    結果,那可是真丟人到姥姥家了。


    趙少傑對不上靜王安排的先生出的題,被人拒在園外,他一下子就氣的當場耍橫起來道:“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當今皇後娘娘的弟弟,太子殿下的舅舅,你敢這麽對我,不想活了?”


    “我還是當今皇上的十六嬸,太子的叔祖母呢!我也沒像趙公子你如此囂張跋扈啊,對不對阿灩?”顧相思今兒也來了,主要是之前一直沒約到何宣,何宣這段時間也是的確很忙,畢竟是進了國子寺教書,前段時間正在忙融入學堂之事,哪裏能抽出時間來赴約啊?


    好不容易忙完這段時間,又被靜王邀請來赴詩會,還是沒時間見她,她隻能跑來見他了。


    “拜見鎮國王爺,鎮國王妃!”眾人一見到他們夫婦到來,便是齊齊拱手行了作揖禮。


    “免禮。”西陵灩眸光淡冷的看了眾人一眼,一手摟著顧相思的腰,走到了百菊園的入口竹搭門樓前,看向那名青衫先生,淡冷道:“出題。”


    “是。”青衫先生拱手恭敬行一禮,方直腰搖扇出題道:“鬆菊。”


    西陵灩望向百菊園,園中百菊開處,正有一棵很高大的羅漢鬆,在萬花叢中一點青綠,很是神韻清雅挺拔。他觀之沉吟片刻,清越的嗓音低吟道:“千林搖落見孤芳,色映青鬆破嫩黃。玉露淒涼三逕晚,金英芬馥幾叢香。”


    “好詩!”青衫先生撫掌笑讚,轉頭看向這位鎮國王妃,略有擔憂之色,思考片刻,出了一個最簡單的題:“秋菊。”


    顧相思知道這人是怕她作不出詩來,故意挑了個最簡單尋常的題,嗯!這情她領了。點點頭,抬頭望天一眼,方又望向菊園吟道:“秋叢繞舍似陶家,遍繞籬邊日漸斜。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


    元稹的詩,這位青衫先生應該能滿意了吧?


    “好詩,好詩啊!王妃高才,請!”青衫先生在此出題許久了,說實話,其中也有不少人的詩作頗佳,可有些公子小姐的詩,卻是華而不實,平淡無奇,讓他聽的都想當場嗤之以鼻了。


    如今有王妃這首詩一衝,他瞬間覺得是如沐春風啊!


    顧相思沒有先進去,而是回頭看向趙文靜和趙少傑兄妹二人,勾唇一笑:“趙公子,咱們雖是身份貴重之人,也不能壞了靜王爺的規矩吧?要知道,靜王爺可是皇上的親叔父,怎麽也比咱們這些小舅子和嬸子親吧?你說,是不是啊趙小姐?”


    趙文靜的臉色很是難看,早知道如此,她就不該聽母親的話,帶哥哥來這裏丟人現眼。


    顧相思回頭又看向在後頭的顧晨曦喝顧曦雲,嗔笑說道:“你們兩個丫頭啊,可給我快點進來,我還等著和你們說說話兒解悶呢!知道不?”


    “是,大姐。”顧晨曦和顧曦雲笑著應一聲,盡顯姐妹間的親切與隨意。


    顧相思說完這番話,便在西陵灩嗬護攙扶之下,進了百菊園。


    西陵灩扶著顧相思走進百菊園時,還反手隔空給了趙少傑一巴掌,聲音無比冷寒道:“再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本王就扭了你的腦袋。”


    趙少傑挨了這一巴掌,捂著臉也沒敢吭聲,畢竟他……他剛才真的是多看了這位絕色美麗的鎮國王妃好幾眼,鎮國王爺沒當場殺了他,已經算是給他皇後姐姐麵子了。


    青衫先生更是鄙夷不屑這位將軍府趙公子了,他直接對趙文靜淡冷道:“趙小姐,請進吧!”


    趙文靜也不想留下來配哥哥一起丟人了,便手握一把玉骨透明刺繡的執扇,款步進了百菊園。


    “妹妹!”趙少傑在後頭皺眉焦急的喊趙文靜一聲,可趙文靜卻是頭也沒回,他氣惱的又想和這位攔阻他的青衫先生來上,卻被靜王安排的侍衛上前給架走了。


    青衫先生根本不屑和這種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計較,他直接喊下一位,趕緊對完趕緊都進園,沒看天色都不早了嗎?


    眾人是辰時離家出城的,這一折騰可都快從辰時到巳時了。


    等人都進去了,也差不多聚一會兒就要吃晌午飯了。


    所以,誰要是再敢鬧,他可就讓人直接暴力請出去了啊?


    顧晨曦肚子裏是真有墨水,好歹她有個規矩至上的祖母,當初真沒少逼著她學琴棋書畫,因此,作詩對她而言,還真是小菜一碟。


    至於作的好不好?反正沒關係,作得出就行了唄。


    顧曦雲倒是就有點費勁了,畢竟她啟蒙太晚,再是刻苦努力,也是比不過人家打小學習的公子小姐的。


    青衫先生也知道這位四小姐的身世,也不為難,直接出了一字題,也就是一個簡單的“菊”。


    顧曦雲聽到是這麽簡單的一個題,她感激的看了青衫先生一眼,深呼吸後,緊握手中羅帕和執扇,微垂眸輕聲細語吟道:“零落黃金蕊,雖枯不改香。深叢隱孤芳,猶得車清觴。”


    青衫先生微笑點了點頭,伸手溫和請道:“顧四小姐,請!”


    “多謝。”顧曦雲的規矩,還是被寧夜紫之前請的出宮嬤嬤訓練的很不錯的。柔婉文雅對青衫先生頷首一禮,便是腰背挺直,款步徐行進了百菊園。


    何宣與友人在後,望著顧曦雲從容淡然離去的背影,說實話,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位顧四小姐,沒想到,她竟是這樣一個女子。


    之前,他也聽母親說過,說這位顧四小姐如何沒有教養,在大街上與趙文靜撕扯大罵,一點都不配當他們何家的媳婦。


    可今日一見,這位顧四小姐,卻半點與母親說的都不一樣。


    由此看來,是母親故意在詆毀顧四小姐,想讓他改變主意,去聘這位趙五小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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