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廟前,眾人俯身跪拜。


    太廟內外皇室宗親,文武百官,眾多百姓,齊齊叩拜。


    國師風太素已步上太廟前,緩步走到祭祀的桌案前,跪在蒲團上,伸手取筮草與龜殼,一步步虔誠的卜算著今年的吉凶。


    顧相思跪的膝蓋都疼了,可這位國師大人還沒卜算好。


    西陵灩是早已習慣了這些跪拜之禮,可他卻瞧著身邊小女子一點不習慣。也是了,他們那個時代,早就不興跪拜之禮,也不怪她會如此不習慣了。


    顧相思是真的不習慣這跪拜之禮啊!連原主也不曾這樣跪過,簡直是太遭罪了。


    寶珠也沒這樣跪過,已經有些撐不住了。


    西陵君心疼妹妹,便伸手墊在了妹妹一個膝蓋下,希望這樣能減輕妹妹的膝蓋疼。


    寶珠見哥哥拿手墊在自己膝蓋下,她對哥哥搖了搖頭,挪開一點膝蓋,她還撐得住的。


    因為身份的不同,他們這些人都是跪在最前頭台階下的,也最是惹人眼,一點點動靜,都能引起許多人的注意力。


    西陵尊低頭偷看寶珠一眼,見她真是撐的很難受。可這也沒辦法,沒看到更小的孩子,也一直皺著小臉跪著嗎?


    顧相思在心裏吐槽,也不知道這位女國師本事有多大,難不成真能推算出一年之內是否能風調雨順嗎?


    “再忍一忍,快到時辰了。”西陵灩暗中握住顧相思的手,低聲對她說,並沒有人引起其它人的注意。


    顧相思心裏都要後悔嫁入皇家了,以後的每年她都得跪這裏等什麽國師卜算,那膝蓋還要不要了?


    太廟前的風太素起身了,卜算結果,由她身邊的女冠,恭敬的遞交給主持此番祭祀的宗正大人。


    宗正乃為華王,他如今已是四十近五,雙手捧了卜算聖諭,打開後隻看一眼,便是蹙眉搖頭,隨之又朗聲宣讀道:“今年的卜算結果已出,春季旱,夏季澇,秋季多蟲害,各地官員需督促百姓,建造水庫,挖掘水渠,做好滅蟲準備。”


    顧相思吃驚的望著太廟祭壇前的這位女國師,還真能推算出這些事啊?古人到底是有多玄幻啊?


    眾人已皆起身,對於明年又不是好年景,一個個的都有些搖頭歎氣了。


    西陵灩扶著顧相思起身,目光卻望向從漢白玉階上走下來的女子。


    顧相思也不好人前去揉疼痛的膝蓋,又見西陵灩一直盯著這位清冷孤傲的女國師看,她暗中擰了他手背一下,回魂啦!


    西陵灩被她捏了一下手背,整個人都是渾身一酥麻,扭頭眸含笑意的望著她,真是小醋壇子。


    風太素緩步從高高的台階上走下來,看到西陵灩時,便緩步走了過去,手持拂塵,冷清清的微頷首一禮:“師兄。”


    “國師。”西陵灩拱手還禮,之後又抬起頭望向神情淡冷的風太素,淡淡問一句:“旱澇可以解決,蟲災卻難規避,不知國師可是解決法子?”


    風太素整個人都好似完全沒有人該有的七情六欲一樣,眼神冷寂的似古井無波,麵紗後的嘴唇微動,聲音清清冷冷道:“師兄莫不是忘了?太素隻占卜天機,而不會去管紅塵俗世之事。”


    “國師請慢走。”西陵灩也隻是想試問一下,既然風太素不願意摻和紅塵俗事,他也不便再打擾她了。


    風太素輕頷首,手持拂塵離開。緩步輕盈,縹緲如踏在雲端上。


    顧相思望著這位絕塵脫俗的聖潔背影,眉頭緊蹙,她真的不敢相信,世上還有這樣清冷的人。


    “先回去吧。”西陵灩牽著她的手,一手又抱起了一臉疲憊的女兒。


    西陵君牽著他母親另一隻手,一家人轉身向著太廟外走去。


    百姓們得知此事,也很是情緒低落。可他們也早已習慣了這些天災,在難過後,他們依然會振奮起來,準備春天儲水,夏季挖去,至於秋天?唉!隻能聽天由命了。


    “你也別太擔心,如果隻是豆蟲和蝗蟲,那還不知道誰是誰的災難呢!”顧相思對於人類的殺傷力,一直很有信心。


    “阿娘,你有辦法對付蟲災啊?”寶珠本來都沒精神了,一聽她阿娘能對付那些可怕的蝗蟲,她便一下子就來了精神。


    “隻要不是一些幼蟲作怪,其它的都好解決,大不了就吃掉它們好了。”顧相思對於蟲災倒是不擔心,就是開春後的旱災麻煩啊!


    冬天積雪是不少,大家夥兒也能現在開始就多建造水庫儲水。


    可所能儲的水卻不可能多,這個可是個讓人頭疼的事。


    戶部尚書呂文明一聽這位鎮國王妃說他有辦法對付蟲災,他便挺著大腹便便的富態肚子,走過去拱手笑嗬嗬行禮道:“下官見過鎮國王妃,剛才聽王妃說,似乎是有應對蟲災之法?還請王妃賜教!”


    顧相思可不認識這個胖子,不過看他這身官服顏色,還有這冠帽,似乎品級不低啊?


    “他是戶部尚書呂文明,農桑之事也歸他頭疼。”西陵灩在一旁低聲對她說,他也好奇她的吃掉之法,到底是要如何吃掉。


    “戶部尚書呂大人啊?”顧相思可能記不清別的官員,可她記得這位呂大人啊!因為他有一個長得特別像他的兒子,還差點成了她的便宜妹夫呢!


    “是是是,下官正是戶部尚書,還請王妃賜教治蟲之法。”呂文明是真的怕了這位鎮國王爺的賞罰之策了,他要是今年治不了這些天災,那他這戶部尚書也就做到頭了。


    顧相思看了看這位大冬天急出一腦門子汗的戶部尚書,扭頭看向西陵灩說道:“我還是回頭和你細說吧,這事得需要皇上提早張貼皇榜,讓各地百姓以及醫館酒樓什麽的開始準備收購計劃。而這個一開始肯定不行,需要朝廷背後出錢,先收購第一批蟲子,之後……嚐到甜頭後,那些奸商自然會主動向大眾百姓收購的。具體的一些事,咱們還是回去慢慢說吧。”


    “王……王妃……”呂文明在後伸手向哪一家人的背影,這好歹和他說清楚要怎麽吃啊!


    陪同惠嘉大長公主一起到來的王氏母女,與寧國公府眾人遇上,她們母女是不能在前頭的,而是和寧國公府眾人一樣,在群臣之中。


    今日代表寧國公府而來的是韓氏,她帶著眾人一起來祭天,而湘江郡夫人因為傷勢未愈,被西陵楚特令不必前來祭天。


    王氏身為皇室翁主,也是有身份地位的,而她的女兒又是寧國公府的小姐,此次也是能出現在太廟祭天的。


    而溫氏和沈氏卻沒能來,隻因她們身為妾室,是不能來太廟祭天的。


    顧玉寒見到他母親和妹妹,心裏再是不想接近這愚蠢的母親和妹妹,可人前也不能失了孝道。


    王氏一見到兒子還是很高興的,因為她並不知道在她兒子的心裏,她這個母親就是個累贅。


    “大哥……”顧晨曦有些委屈的喚顧玉寒一聲,眼睛卻是淩厲狠毒的瞪向躲在韓氏身後的顧曦月,都是這個賤人害她有家歸不得的。


    顧曦月依然是很怕顧晨曦,她永遠都忘不了,顧晨曦要燒死她時的猙獰模樣。


    顧玉笙伸手拉走了顧曦月,對於惠嘉大長公主,他一向沒有好感。


    顧玉煙也轉身走了,他也不想看到顧晨曦,這個妹妹簡直就是狠毒的可怕。


    韓氏倒是沒離開,她身邊跟著的是樓戈,量他們也不敢對她放肆。


    惠嘉大長公主的確不會在今日與他們起什麽爭執,她眼神冷厲的瞟了一眼韓氏,便帶著人離開了。


    王氏叮囑她兒子幾句,便匆忙帶著女兒去追母親了。


    如今她能依靠的隻有母親了,若不是母親出麵去皇上跟前鬧,晨兒早就被逼著嫁給呂梁那個惡心的東西了。


    顧玉寒目送他母親離開後,便帶著妻子一起隨上了韓氏的腳步。


    林雅芳心裏是很不舒服的,各家的孫少爺都來了,可她家宗兒卻……


    “母親不讓宗兒來也是為大家好,今日可是太廟祭天,若是宗兒在這樣的場合哭鬧,必然會惹起眾怒,讓皇上也跟著龍顏大怒。”顧玉寒越是見過更多的孩子,越是對他那個長子心中失望。


    林雅芳也知道她兒子是嬌氣了些,可那還不是被老太太慣的嗎?


    如今一個個的都怪責她,她多冤啊?


    玉流照一見到顧曦月便迎了上去,乍一看見顧玉笙,他也是驚豔的歎了聲:“仙人下凡啊!”


    “眼珠子要瞪出來了。”顧相思路過他們一行人身邊,笑著調侃玉流照一句,對韓氏他們點頭打聲招呼,便急匆匆的離開了。


    呃?她的膝蓋太疼了,要趕緊回家熱敷一下啊!鐵定淤青了。


    韓氏見顧相思走路有些怪異,又想到她長在農村,估摸著這次跪一炷香的時間,是真苦了這孩子了。


    玉流照回頭就沒看到顧相思的人影了,對於這個大姨子,他是真心畏懼,太可怕了!


    他這二舅子,得病將近二十年了,硬是讓她帶著徒弟,一日之內給治好了。


    湘江郡夫人那日瘋的他都害怕,她也不知道用什麽辦法,竟然把湘江郡夫人身上的毒給解了。


    如今,他是一看到她,就害怕。


    “大姐是好人的。”顧曦月小聲對玉流照解釋,不想他誤會大姐是個很可怕的人。


    “我知道,鎮國王妃是好人嘛!”玉流照笑著望著顧曦月,心裏卻在說,鎮國王妃是不是好人他不知道,他隻知道這位鎮國王妃惹不得,會死人的。


    顧曦月嗔了他一眼,不管他信不信,反正大姐就不是個壞人。


    “好啦月兒,今晚咱們是要出去賞燈的,到時候……”玉流照說到此處,便扭頭看向顧玉煙他們兄弟二人,笑著揮手邀請道:“玉煙,今晚一起去賞燈啊!”


    “好啊!”顧玉煙笑著走過去,看到了厲春和和厲明景兄弟二人,他們身邊有個小姑娘,應該就是厲家二小姐了。


    夙九昭陪著他父母,一直被他母親訓著,他這張本就冷冰冰的俊臉,此時可是越發冷寒了。


    “唉!九昭真可憐。”玉流照同情的歎一聲,身為家中獨子,九昭壓力可太大了。


    顧玉煙也同情夙九昭,在他們幾個裏,被逼婚最厲害的便是九昭了。


    像他和厲春和也好一點,畢竟不是家中獨子,也不是未來的一家之主繼承人,壓力自然是不會太大。


    夙九昭看了他們這邊一眼,沒有走過去湊熱鬧,而是繼續陪著父母,被他母親訓得狗血噴頭。


    太廟的人,已經大多數都走了。


    畢竟,每年都是這樣祭天的,大家也都習慣了。


    反正年景無論好壞,他們心裏都有個數,鎮國王爺和皇上治理之下,西賀國也沒有奸商為盈利而敢災年高抬糧價,除非是那些商人都不想活了。


    西陵灩有多暴力,看看西賀國有多穩定,大家心裏就清楚了。


    韓氏帶著他們一起出了太廟,恰好又與惠嘉大長公主他們遇上了。


    兩家人相看兩相厭,誰也沒和誰打招呼,便是各自上車離開了。


    而在另一輛馬車裏,顧相思在揉了揉膝蓋,好受一點後,便隨口問了句:“鎮南王怎麽沒來?你不是說……他早出發了嗎?”


    她是真好奇那個深愛湘江郡夫人的鎮南王風齊冀,到底是個怎樣的男子。


    “路上出了些意外,我已派人去接他了。”西陵灩蹙眉道,顯然是在擔憂風齊冀的安全。


    顧相思之前也聽說過這位鎮南王是有多英雄蓋世,而他這次回帝都,定然是身邊不少帶人的。


    可西陵灩卻又說他出意外了,那這個意外豈不是出大了?


    “你不用擔心,有墨雲帶人去迎他,他不會有事的。”西陵灩這邊為女兒上了藥後,又心疼的過來為她上藥,也不知道她膝蓋是否也傷的像寶珠一樣嚇人。


    顧相思是真的膝蓋疼,她也就不管這裏是外頭了。


    西陵君望著他家這對黏糊的父母,唉!難怪師兄總說,他父母在一起的時候,那就是讓人牙酸的。


    身在寧國公府裏照顧湘江郡夫人的夜無月,卻是無端打了噴嚏,這是有人惦記他啊!


    ------題外話------


    二更還是在下午五點,風大叔會出現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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