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王府


    夜無月與溫晏一下車,便被鎮國王府的宏偉壯觀所震撼了。


    溫晏是從沒有見過這般大的府邸,夜無月則是在感歎古人的建築手藝。


    進了王府,他們坐上了肩輿,一路欣賞美景,一路心中讚歎。


    等到了距離碧波居附近的一座客院,他們才下了肩輿。


    顧相思領著他們進了客院,客院裏很幹淨,是秦三才之前住過的客院。進了正堂屋,她才回身看向他們笑說道:“其它客院閑置太久,一應擺設都不齊全。這兒呢!是之前三才住過的,阿月你就暫時住在這裏吧!等回頭新收拾座客院,你再搬過去。”


    “可以,多謝師父。”夜無月對住處不挑剔,隻是這王府講究多,他也就入鄉隨俗吧。


    顧相思又走過去,牽住溫晏的手,輕拍了拍溫笑:“你就和寶珠暫住在紫薇院吧!哪兒也寬敞了,等過兩日收拾好客院,你再搬過去,可好?”


    “多謝王妃,一切但憑王妃安排。”溫晏從沒有見過這麽隨和親人的貴人,她也終於明白了,為何夜大哥一定要找到他師父了。


    這麽好的師父,誰又能舍得不時常侍奉在她身邊呢?


    “你們沒意見就好!”顧相思笑著說:“對了,我帶你們去看看我的孩子,他們應該都在丹楓院,離這兒也不遠,咱們走一會兒也就能到了。”


    “是,王妃。”溫晏十分的懂事守規矩,與這位親和人的王妃,一起離開了這座客院。


    夜無月走在後頭,恰好出門時,與西陵灩並肩而行,他勾唇一笑,對他說道:“師父這人最是隨性,而隨性之人,最難交付出一片真心與人。如今,她將真心付與了王爺,王爺可千萬要珍惜。她這人,能深情至極,可也能無情至極的。”


    西陵灩轉頭看向夜無月,對於他善意的忠告,他領情了。


    “王爺這王府可修的真不錯,你能這樣給師父一片自由天地,真令我很吃驚。”夜無月見過太多的富貴人家的男人,他們是絕不會給自家女人一點自由的,因為他們的掌控欲極重,根本不允許女人跳出他們掌控一點兒。


    可西陵灩給他的印象卻不同,西陵灩是有點占有欲過盛,醋勁兒也大,可卻不是蠻橫不講理的人。


    而他心胸更是極為寬廣,不僅給了師父極大的自由,讓師父去忙她自己的生意,不至於每日生活的太枯燥無味。


    更是,他不曾禁止師父不與任何男子接觸,不會因為師父與一些男子接觸,便會疑心疑鬼的與師父起爭執。


    比如今日之事,他一時激動大庭廣眾之下抱了師父,被那麽多人看到了,西陵灩是不可能半點都不知道的。


    可他卻從頭到尾都沒有怪過師父一句,也沒有對他有什麽敵意。


    就憑這一點,師父就沒有愛錯人。


    “相思是人,不是籠中鳥。”西陵灩負手緩步前行,望著前方與溫晏說笑的女子,她的笑容,才是他此生最貴重的珍寶。


    “回頭,我與師父想私下說些話,還請王爺放寬心,不要因此懷疑我與師父有什麽。”夜無月想和顧相思說說現代顧家的事,這應該是師父最為放心不下的一些事吧?


    “好。”西陵灩答應的爽快,顧相思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他也一直想知道,可她既然暫時無法向他言明,定然是有她的道理。


    他不會去逼她,隻會等著她願意說,他才會認真聽。


    “多謝王爺。”夜無月對西陵灩拱手一禮,這下他更能確定,西陵灩是個非常值得人結交的人。


    “不客氣。”西陵灩依然是那副待人冷冰冰的麵癱王爺,可這樣故作冷酷的他,卻是讓人覺得有點可愛了。


    夜無月與他並肩而行,一起笑著進了丹楓院。院中紅楓如火,水池中養著魚兒,簷下掛著一串水晶風鈴,倒是為這雅致的院落,添了幾分靈動之氣。


    男女童聲齊讀道:“投壺之禮,主人奉矢,司射奉中,使人執壺。”


    西陵君讀道:“主人請曰:某有枉矢哨壺,請以樂賓。”


    寶珠讀道:“賓曰:子有旨酒嘉肴,某既賜矣,又重以樂,敢辭。”


    “主人曰:枉矢哨壺,不足辭也,敢固以請。”


    “賓曰:某既賜矣,又重以樂,敢固辭。”


    “主人曰:枉矢哨壺,不足辭也,敢固以請。”


    “賓曰:某固辭不得命,敢不敬從。”


    “賓再拜受,主人般還,曰:辟。”


    “主人阼階上拜送,賓般還,曰:辟。已拜,受矢,進即兩楹間,退反位,揖賓就筵。”


    夜無月聽著這些繞腦袋的學問,他真是頭疼。


    溫晏倒是溫柔一笑誇道:“小世子和小郡主好厲害,都已經開始讀《禮記》了啊?”


    “君兒啟蒙早,四書五經早已是熟讀於心。如今,他是在教他妹妹讀書呢!”顧相思引著他們進了書房,丹楓院與紫薇院一樣,都配有書房,為得就是以後兄妹倆學習起來方便。


    西陵君教妹妹對一遍,講解一遍,便也要寫下一遍,好讓他這偷奸耍滑的妹妹,能記得牢一些。


    寶珠在她哥哥麵前可老實了,背完一段,聽著哥哥給她解釋一遍後,她便執筆低頭默寫了起來這篇《投壺》。


    西陵君在一旁側坐著,見妹妹的字是越些越好了,他心中也是甚為欣慰的。


    他們一行四人進來時,看到的便是倆兄妹認真學習的乖巧模樣。


    西陵君聽到腳步聲,便抬頭望去,見是父母來了,他便起身走過去,拱手作揖一禮道:“兒子見過父王,阿娘。”


    西陵灩點了點頭,顧相思走過去扶起兒子,向他介紹道:“這位是阿娘的徒弟,你們的師兄。這位是你師兄的朋友,你們喊她溫姐姐便好。”


    西陵君謙遜有禮的拱手作揖道:“君兒見過師兄,見過溫姐姐!”


    “小師弟快免禮!”夜無月伸手扶起這孩子,覺得這孩子也太小大人了。


    寶珠也已經放下筆起身跑過去了,剛才阿娘說的話她都聽到了,待她走過去,也是十分乖巧可愛的行了一禮:“寶珠見過師兄,見過溫姐姐!”


    “小郡主快免禮!”溫晏走過去扶住寶珠的小手,從腰間摘了一個墜子送給了寶珠,伸手撫摸她小臉誇了句:“小郡主長得真是玉雪可愛。”


    “謝謝溫姐姐!”寶珠雖然不明白為什麽這個和娘親一樣的大人,不是叫姑姑,卻是叫姐姐,可是……似乎,她還喊過一個奶奶叫姑姑呢!


    所以,怎麽叫人,還是聽爹爹和阿娘的吧!


    “鎮國王府的景致不錯,你先休息一下,等再晚些,我再帶你們逛逛。”顧相思握著溫晏的手對她笑說。


    “多謝王妃。”溫晏低頭行了一禮,又抬頭看了夜無月一眼,便隨著伺候寶珠的丫環喬雪,一起離開丹楓院,去了隔壁不遠的紫薇院了。


    西陵灩牽著兒子和女兒的手,走回書案後,開始嚴肅的考兒子的學問起來。


    西陵君也是一臉嚴肅的應答,雖然不知道母親和這位忽然冒出來的師兄要說什麽悄悄話,可既然父王也未有一絲不悅他們的私下獨處,他也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顧相思看了西陵灩一眼,等她問清楚阿月一些事,再想想該如何與她說她如此離奇的來曆吧!


    夜無月是越發佩服這個男人了,如此能沉得住氣不問師父一些事。


    他不相信,這位鎮國王爺,會從來沒懷疑過他師父的身份。


    畢竟,師父再是謹慎收斂現代文化,盡量全以古代出現的東西賺錢,可那樣特別的創新之物,放在別人眼裏是驚奇,放在這個聰明的王爺眼裏……那可就是滿心的疑惑了吧?


    顧相思走在前頭,帶著夜無月離開了丹楓院,一路走向僻靜處,假山林立,花木深深,亭台樓閣,小橋流水……


    夜無月與他師父一起站在一條小河石拱橋上,視野很開闊,如果有人靠近,一眼便能瞧得見。


    顧相思望著水色清澈點小河,一手搭著橋柱上,低頭垂眸問了句:“我死後,家人都……都還好嗎?”


    “怎麽會好,老爺子傷心極了,伯母哭暈了好幾回,在我被有關部門帶走的時候,兩位老太太趴在你屍身前……都哭的起不來了。”夜無月望著他師父的側臉,他滿心的愧疚,如果不是他學藝不精,也不會失手害死她了。


    “阿月,你又是怎麽來到這裏的?”顧相思扭頭看向夜無月,她是死了才來到這裏的,那他呢?


    夜無月望著她,苦澀一笑:“師父,在你死後,我雖因誤傷而被法律寬恕,並沒有去判處死刑。可是……徒兒愧疚啊!徒兒也曾聽老爺子提起過,他曾在華山認識過一位奇人,此人精通醫卜星象,命理風水,所以……我求老爺子想辦法將我保釋出來,我陪同老爺子一起上華山找了那位道人,用我的命,換你不墮地獄輪回,能幸福安樂擁有一世無憂。”


    “阿月……”顧相思望著她這個傻徒弟,她說她怎麽會與原主共存那麽多年呢!原來,是他用生命作為交換,她才在原主那一縷魂魄消散後,得以重生的啊?


    “師父,這是我唯一能恕罪的了,至少你活著,你們一家人才能安心,才不會因為你的過世,而那樣痛苦啊!而我,無牽無掛,去到哪兒都一樣,無所謂的。”夜無月笑著說,語氣卻是那樣的哀傷。


    他從來不知道他是誰,也沒有誰去關心過他,曾經的二十多年裏,他唯一的信念,便是努力的活著,不讓自己餓死,不讓自己挨凍,不讓人再將他踐踏在腳底肆意侮辱。


    為了這樣一天,他麻木般的拚命努力去追求著,直到有一天,他成為最年輕的心腦雙科醫生,在他的手上救活了無數的人。


    而他也得到了金錢與名利,得到了世人的尊敬與敬畏。


    可後來那場醫療事故,卻給了他一個響亮的巴掌,原來他無論怎麽努力,都不可能永遠不再受人欺負。


    後來,他辭職離開了醫院,在遊華山的時候,遇上他們祖孫二人。


    是他們收留了無家可歸的他,並且給予他關懷與溫暖,讓他能跟著師父一起學習中醫之理。


    也是那時候,他才真正明白“醫者仁心”這四個字的深意,也明白了醫者慈濟蒼生的偉大,以及身為一個醫者的使命是什麽。


    不是博取金錢名利,不是一切按照規章辦事,而是要以慈悲仁心,解救世間人,除去他們身上的病痛,讓每一個人,都建康快樂的生活在陽光普照之下。


    “阿月,謝謝你。”顧相思望著他,千言萬語,也隻能化作一句感謝而已。


    給她家人一個希望也好,讓他們知道她還活著,那怕是他們永遠都見不到了,可至少因為彼此都好好的活著,也未嚐不是一種安慰啊!


    “師父你放心,柟柟和誌明會照顧好伯父和伯母的,老爺子他們身邊也有很多兒孫成群,隻要知道你還活著,他們安了心,也就能好好繼續生活下去了。”夜無月一手搭在了她師父肩上,他心裏是慶幸的,幸好顧家是個大家族,伯父和伯母也並不是隻有師父一個孩子。


    也是因為如此,師父活在另一個世界裏,才能給予他們一些安慰。


    “我知道,有妹妹和弟弟在,有叔叔姑姑和那些兄弟姐妹在,爸媽和爺爺奶奶,他們都會好好的。”顧相思抬手擦去臉上眼淚,笑望著清澈的小河說:“外婆和外公也抱曾孫子了,都是好好的一家人,幸福快樂的在一起,我還有什麽可悲傷難過的呢?”


    “師父……”夜無月見她哭的眼淚停不下來,他在原地也是急得手足無措了,隻能絞盡腦汁想到一件事,忙對她說道:“對了,師父,在你離開那個世界後,顧氏醫館由顧大豐接手了,是老爺子逼著他回來繼承顧家醫館的,老爺子放了狠話,他要是不回來繼承顧氏醫館,老爺子就將他逐出家門。”


    “顧大豐?他不是滿世界探險去了嗎?老爺子是怎麽把他從深山老林李召回去的?”顧相思擦幹淨了眼淚,眼睛紅紅的看向夜無月,對於顧大豐……她這位堂哥,絕對是她人生中的第一號克星。


    當初本該是長兄繼承祖傳醫館的,可這丫的卻第一個跑了,臨走前還留下段錄音,說在顧家孫子輩裏,就她習醫天賦最高,讓她繼承祖傳醫館,一定能讓顧氏醫館發揚光大。


    也就是因為他留下的那段錄音,害得她被一眾兄弟姐妹大力推舉,把她給推到了老爺子跟前,被老爺子一磚拍定,就由她回來繼承祖傳醫館了。


    如此大的仇恨,今終得報了!


    夜無月就知道,他們顧家那些兄弟姐妹之間的愛恨情仇,是最能分散他們注意力的。


    顧相思哭過一場後,心裏也好受些了。以後有顧大豐在鎮上照顧著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他們的晚年也會舒適些了。


    至於她爸爸媽媽?幸好還有妹妹和弟弟在,等他們成家有了孩子,爸媽含飴弄孫,也能少思念她一些,能以後好好生活下去了吧。


    “師父,你就放心吧,老爺子之前和我說過,如果我有幸不死,又能再找到你,就讓我好好照顧你,也向你轉告一句,他們都會好好的,讓你安心。隻要活著,彼此安好,便就都好了。”夜無月這番話可沒摻假,正是在他魂魄離體後,老爺子最後對他的交代。


    當時他還不明白老爺子為何要交代他這些話,他都死了要去地獄恕罪了,老爺子讓他給師父帶這些話,他要如何能帶到?


    如今想來,老爺子定然是早知道他不會死,定然是早和那個道人說好了,將他一起送到這個世界,找到師父,好好代替他們照顧好師父。


    “爺爺是個豁達之人,與道長又修行多年,自是比凡夫俗子看得透徹一些。”顧相思想起老爺子對她的教誨,她便是覺得愧疚,早知有今日,她當初就該更聽話一些,不該學那些兄弟姐妹一樣,總是忤逆老爺子的一片好心。


    其實,在外頭混,根本就沒有繼承祖傳醫館輕鬆,至少在自家地盤上,沒人會欺負她,也還能時常陪陪老人家。


    可當時他們都太年輕了,總覺得家裏沒有外頭好,殊不知,外頭再繁華熱鬧,也不如家裏的溫暖珍貴。


    “師父,放下過去吧!”夜無月不想她一直這樣下去,畢竟,她已經在這裏有了自己的家庭,前世的一切,也該都放下了。


    顧相思抬頭望著蔚藍的天空,白雲朵朵,皆是她家人或喜或怒的模樣,是那樣的鮮活又氣人。


    “師父的家人都很可愛。”夜無月這話是誠心的,顧氏一族的人口上百,祖父輩的就有七位,其下堂兄弟姐妹三四十人。


    到了師父這一輩,那怕趕上計劃生育,她的堂兄弟姐妹,表兄弟姐妹在一起,也是好幾十的人。


    更何況,在師父下頭又出來不少小不點呢?


    四世同堂,顧氏一家子的直係親屬,都已是百人之數了。


    可人家裏就是沒一點矛盾,都是打打鬧鬧過後,還是能歡歡喜喜齊聚一堂的。


    這樣可愛的一家人,如何能不讓人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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