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除夕那天,譚雪向薛琴提出讓她把男友的犯罪證據提供給公安局,或許能為薛琴爭取到減刑。


    “姐,你別猶豫了。你在這裏受苦,那個阿昇卻在外麵逍遙快活,這公平嗎?如果他遵守承諾諾等你出來,我就不做小人了。我知道你有多在乎他,不然也不會替他——”譚雪壓低聲音說出“頂罪”兩個字,“可他現在忘恩負義,背叛了你,你幹嘛還要替他考慮。”


    薛琴沒想多譚雪會說出這番話,她的腦子一下子亂了。當她知道阿昇背叛她另結新歡的時候,在她萬念俱灰不想活下去的時候,她的腦袋裏也從沒有冒出要揭發阿昇的念頭。


    阿昇是她第一個男人,也是唯一一個男人,她對他用情極深,別說是為阿昇頂罪,就是為他死,她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如今,表妹讓她揭發阿昇換取減刑,薛琴一下子亂了方寸。


    “姐,其實前幾次我來的時候就想勸你,可那時候你情緒不好,我不敢提。現在你心情好點了,我才說出來。姐,你好好想想吧。”


    後來,譚雪去了監獄的獄管科,懇求監獄方麵也能做做薛琴的思想工作,這才有了薛琴幾次被管教帶走談話的事情。


    “淩寒,我該怎麽辦?我知道小雪是為我好,但我過不了自己這一關。阿昇是對我不義,可讓我出賣他,我實在是於心不忍。我從16歲就跟他在一起,這麽多年的情分,我,我割舍不下啊。”


    同樣是女人,薛琴的矛盾掙紮,淩寒十分理解。女人是感性的,感情沒有開關,哪裏能夠說關掉就關掉。從道義上說,薛琴已經對阿昇仁至義盡,但從感情上來說,薛琴對阿昇還有情。有情就很難理智。


    “薛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其實換做我,我也很矛盾。但是,那個阿昇他是犯了罪,而且他還在繼續犯罪,就算你不揭發他,他遲早也會被抓。剛進來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很冤枉,我是想要保護自己,保護——保護別人,才失手殺了人,為什麽我要被剝奪自由。可是這半年多下來,通過監獄的學習,我慢慢想明白了,無論出發點是什麽,隻要犯了法,就要接受法律的製裁。喬楠和我一樣,她也沒有想過會有那麽嚴重的後果。我們兩個都是無心之過,可那個阿昇是知法犯法。他把你帶上歧途,還利用你對他的感情讓你來替他承擔後果,我覺得你應該考慮你表妹的提議。”


    薛琴何嚐不知道表妹的話句句在理,可她還是想聽聽淩寒的看法,也許潛意識裏是她想讓淩寒幫她下定決心吧。但是到最後,薛琴還是沒有真的下定決心,“淩寒,讓我再想想。”


    薛琴在阿昇的走私團夥中一直負責賬務。她有一個u盤,裏除包含了阿昇和買家全部的轉賬交易記錄。被警察拘捕後,薛琴沒有說出u盤的下落,這也是阿昇能夠逍遙法外的原因。


    薛琴入獄後,阿昇不斷地用甜言蜜語哄騙她,終於讓他知道了薛琴藏u盤的地方。阿昇拿到u盤後,以為從此以後高枕無憂,立刻翻了臉,另覓新歡。但他不知道,所有的數據在雲端都有備份,賬號和密碼隻有薛琴知道。隻要她把賬號和密碼告訴警察,裏麵的內容足夠將阿昇的整個走私團夥連根拔起。


    薛琴之所有猶豫並不全是因為念舊情,而是一旦她決定了,阿昇至少會被判二十年有期徒刑,甚至有可能是無期,他的人生就徹底完了。


    當天晚上,薛琴翻來覆去睡不著。她仔細地回憶著自己這三十多年來的經曆,原來隻是一筆糊塗賬。為了和阿昇在一起,她和家裏人鬧翻斷了聯係,沒有親人朋友,她的世界裏隻有阿昇。現在想想那是的自己是多麽的荒唐而可笑。


    薛琴是打心底裏後悔了。她還年輕,她不想再在監獄裏浪費自己的人生了。


    下定了決心,薛琴閉上眼睛,今晚她可以踏實地睡了。


    第二天,薛琴告訴淩寒她決定揭發阿昇後,就申請見獄管科領導。


    從獄管科回來,薛琴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她給了淩寒一個“一切都好”的眼神。淩寒笑了笑,繼續自己手頭的工作。


    在忐忑不安中度過幾天後,薛琴被管教帶到了監獄的會客室。


    進門後,薛琴一眼看到辦公室裏坐著兩個穿著警服的警察。


    “薛琴,這兩位警察同誌來給你做筆錄。”獄管科的丁副科長向薛琴介紹,並示意薛琴坐下來。


    薛琴坐到兩個警察的對麵,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讓她想起當年被鋪後的情形。


    “薛琴,丁科長已經把情況向我們反映了。曲易昇這個犯罪團夥是我們重點打擊的對象,但是因為缺乏足夠的犯罪證據,所以一直都沒有鏟除它。既然你手上有曲易昇的犯罪證據,願意主動配合我們的工作,那就一定要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們,不要有所隱瞞。如果你提供的證據能幫助我們打掉這個走私集團,對你自己也是有好處的。我說的這些,你都明白嗎?”


    薛琴使勁點點頭,“警察同誌,我都明白。我一定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


    “那我們就開始吧。”


    兩個小時後,筆錄做完了。薛琴在筆錄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也按下了手印。


    “我們回去後會根據你提供的賬號和密碼進行證據搜集,回頭我們會將具體情況反饋給丁副科長。謝謝你的配合。”


    警察的這一聲“謝謝”讓薛琴的鼻頭一酸,“警察同誌,我早就應該說出實情,把u盤交給你們。我現在才這麽做,不配你們謝我。”


    “不管怎樣,你能配合我們抓捕罪犯,就要表示感謝。不過,多說一句。如果你早點說出事情,曲易昇這個團夥就不會多逍遙法外好幾年,你也不必付出這麽大代價。”


    薛琴無聲地哭泣著,警察說得沒錯,她真是大錯特錯了。


    “好了,丁科長。我們的任務完成了。感謝你們這邊提供的線索和對我們工作的配合。”兩名警察和丁科長握了握手。


    “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丁科長說。


    兩名警察離開後,薛琴也被帶回生產線。她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給了旁邊淩寒一個“一切都好”的眼神,淩寒放心了,繼續手頭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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