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個叫梅天東的男孩兒賠給淩寒一個花瓶後,再見到的時候,淩寒會跟梅天東打招呼,而對方的回應隻是點個頭或是一句“你好”,從不多說一個字。時間長了,淩寒也習慣了。


    據淩寒觀察,梅天東是個高中生,有一次她看到梅天東校服上的校徽,是d市一所以美術特長聞名的藝術高中。


    梅天東平時很早就背著書包出門,晚上九十點鍾才背著書包回來。周末也是如此。


    應該是去補習班補課吧,淩寒猜想。而那個氣憤又蠻橫的男人再沒來過。


    林默找淩寒逛過書店後,又以各種理由在周末約淩寒出去過幾次,還是邰宇當司機,不同的是邰宇不僅負責送淩寒回家,還會到小區門口接淩寒。


    雖然每次來接時淩寒,林默已經在車上了,但淩寒還是覺得有些尷尬。


    她也是花費了很多年才學會自然地和周圍人相處,隻有在左瀾麵前,她才最放鬆,也最自在。而林默,尤其是邰宇,對她而言離熟諳還差得遠。


    這個周末,林沒有約淩寒,給淩寒打電話的卻是邰宇,電話裏他沒說是什麽事,隻說想找淩寒幫忙。


    到了約定的時間下午四點半,淩寒從小區出來,邰宇那輛很顯眼的墨綠色吉普車就停在小區門口。


    邰宇沒有坐在車上,而是站在車旁。


    邰宇今天穿了一件深綠色薄夾克,夾克裏麵配的是一件白色的t恤,下身穿一條迷彩休閑褲,褲子的口袋很多。這一身裝扮倒是和邰宇的吉普車很相配。


    淩寒聽林默提過,邰宇曾經當過兵,好像還是特種兵。淩寒當時就想起第一次看見邰宇時的情景,怪不得他走路生風,原來是習慣使然。


    像之前幾次來接淩寒一樣,兩個人應該先打招呼,然後邰宇拉開後排車門,淩寒上車。


    可今天邰宇打開的卻是副駕駛的車門。淩寒愣住了,不知道該不該上車。淩寒猶豫了幾秒,還是上了車。


    路上,淩寒幾次想問邰宇去哪兒,可話到嘴邊又沒說出口。這麽問好像自己把邰宇當成壞人防範似的,可是不問的話,自己心裏沒底。


    邰宇好像看穿了淩寒的心思似的,“春熙路有家很有名的火鍋店,咱們去那兒邊吃邊聊。”


    到了店門口,邰宇把車停好,帶著淩寒進了店。淩寒掃了一眼店裏的環境。店裏寬敞明亮,裝修古樸雅致。大堂裏的散台已經坐滿了一多半。


    “先生,請問幾位?”大堂的服務員一見到有客人進來,走上前微笑著熱情地詢問。


    “姓邰,預定了包間。”邰宇對服務員說。


    服務員與前台確認過預約後,領著邰宇和淩寒來到了二樓的一個包間。包間不是很大,但容納兩人綽綽有餘。服務員拿來兩份菜單,然後站在一旁等客人點菜。


    “淩寒,你有忌口的東西嗎?”邰宇還沒打開菜單先詢問淩寒。


    “我不是太能吃辣,其他的都可以。”


    “明白了。服務員,湯底不要放辣。淩寒,你看看菜單有什麽想吃的。”


    “看樣子你對這裏比較熟悉,你做主吧。我吃什麽都行。”


    “那我就做主了。”邰宇點了菜,服務員確認過菜單後,就去下單了。


    邰宇給淩寒倒了一杯茶,“我聽林默說,你是個鋼琴老師?”


    “對。”


    “特別羨慕懂音樂的人,我是五音不全。”


    “我隻是會彈琴而已,除此以外,我也沒什麽其他擅長的。”淩寒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林默總是麻煩你,我這個當哥哥的都不好意思了。”


    “我其實也沒做什麽。”


    “我的舅舅和舅媽,就是林默的父母,他們工作很忙,常常不在家,我這個哥哥也很少在本市,所以林默從小到大都挺孤單的。不過這孩子很懂事,學習也刻苦,在學校裏除了學習她幾乎不參加什麽活動,也沒什麽特別要好的朋友。不過,自從認識你以後,她比以前活潑多了,她特別喜歡你這個大姐姐。我在她心裏的位置都快要被你取代了。”


    有人敲門,進來兩個服務員。男服務員把盛滿湯底的鍋放在桌上,女服務員把拖車上的盤子一個個擺在桌上。


    “二位請慢用。”服務員退出包間。


    邰宇把盤子裏的幾樣菜倒進火鍋裏。菜入鍋即熟,他把菜撈出來放在淩寒麵前的碟子裏。“你嚐嚐,這家店裏的所有食材都是有機食品,他們有自己的農場。”


    “謝謝。”淩寒夾起菜,蘸了配好的火鍋醬,吃了一口。“嗯,很好吃。


    ”邰宇又給淩寒夾了一些菜,“喜歡就多吃點。”


    “我自己來吧,你也吃吧。”讓邰宇給自己夾菜,淩寒挺不好意思。


    兩人吃了一小會兒,邰宇放下筷子,用紙巾擦了擦嘴,“淩寒,我有個請求不知道該不該說。”


    淩寒放下筷子,抬起頭,看到的是邰宇誠懇的臉。“你先說說看,我還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


    “我想請你替我多關照林默。她明年就要高考了,雖然她沒說,但是她很緊張,壓力也大。她需要一個人開導她。”邰宇頓了頓,見淩寒並沒有回應,笑了笑,“如果你不方便答應,我理解。是我的請求有些唐突了。”


    隻是這樣而已?淩寒心想自己真是白緊張了一晚上,原來隻是這麽簡單的一件事。


    “這個請求我可以答應,也能做到。”淩寒一瞬間就做出了決定。


    邰宇大喜,舉起盛著茶水的杯子,“謝謝你,淩寒。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說完邰宇舉起杯一飲而盡。淩寒也禮貌性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淩寒心裏的大石終於放下,接下來吃飯的氛圍輕鬆了不少。兩個人聊了很多。原來邰宇在部隊轉業後做了一名特警,他現在正在休假中。吃得差不多了,邰宇結了賬,兩個人從包間出來。


    一個女服務員端著一個添湯底的大水壺從另一個方向走過來。


    快要經過淩寒和邰宇身邊時,服務員突然腳下一滑,手裏的壺一下子脫了手,壺蓋飛了出去,壺裏的熱湯衝著對麵的淩寒和邰宇過去了。


    幾乎就在同時,邰宇一把摟住淩寒將她拽到一旁。雖然邰宇反應已經極快,可還是有一部分滾燙的熱湯濺到了他的右臂上。


    “咣當”一聲,水壺掉到了地上。


    “先生,對不起,對不起。您沒事吧?”服務員嚇得夠嗆,連連道歉。


    “邰宇,你有沒有燙傷?”淩寒抓過邰宇的右臂仔細瞧著。雖然邰宇穿了一件夾克衫,可是夾克衫太薄,起不到什麽阻擋作用,已經濕透了。


    “沒什麽大事。”邰宇邊說邊脫下外套,淩寒看到邰宇的右臂已經泛紅了。


    “出什麽事了?”大堂經理尋聲趕來,看到眼前的情景立刻明白了。


    經理先是立刻陪著邰宇去衛生間用冷水衝洗胳膊,讓服務員去前台取來他自己備著的燙傷膏給邰宇上藥,然後將闖禍的女服務員訓斥了一番。


    經理再三道歉,並堅決要求免單作為賠償,還把自己的名片給了邰宇,表示有什麽問題他一定負責到底。


    “免了單,這錢應該會從她的工資裏麵扣吧?”邰宇看了一眼低著頭嚇得瑟瑟發抖的服務員。


    “那是當然,是她闖的禍。”經曆陪著笑說。


    “不用免單,就是輕微的燙傷,塗了藥過幾天就沒事了。經理,你別難為她,她也不是有意的。”


    “還不快謝謝客人。”經理瞪了女服務員一眼。


    “對不起,請您諒解。我真不是有意的。剛才地上有點滑,我——”服務員委屈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經理,沒事我們就走了。”邰宇對經理說。


    “我送二位出門。”


    在經理不斷的道歉和感激聲中,邰宇和淩寒走出了店門。


    邰宇將外套放到後排座位上,回到駕駛室。他從車上的收納盒裏抽出幾張紙巾,將經理剛才給他右臂上抹的燙傷膏擦掉。


    “哎,你怎麽把藥給擦掉了呢?”淩寒對邰宇的舉動十分不解。


    “這藥膏的味道實在太難聞了。再說,這就是小傷,過幾天就好了。”


    淩寒隻好看著邰宇把藥膏仔仔細細地擦幹淨。


    突然她注意到邰宇右臂上有一個圓形的疤痕。邰宇覺察到了淩寒的眼神。


    “我要解釋一下,這塊疤是執行任務留下的,可不是打架留下的。”邰宇跟淩寒開著玩笑。


    “還沒跟你說謝謝呢,剛才要不是你反應快,被燙傷的就是我。”淩寒感激地對邰宇說。


    “沒事。我一大老爺們燙一下沒關係。你沒事就好。”邰宇的話很樸實,卻也很暖人。


    送淩寒回家的路上,兩個人不像出發時那樣沉默。邰宇講了很多他和林默小時候的趣事,笑得淩寒合不攏嘴。


    “邰宇,你能靠邊停一下嗎?”淩寒突然說。


    邰宇把車靠在馬路旁,淩寒下了車。很快她就返回到車上。


    “這個給你。”淩寒將手裏的東西遞給邰宇。邰宇接過去,是一支燙傷膏。


    “這個牌子的燙傷膏很好用,也沒什麽奇怪的味道。”


    原來淩寒是去給他買燙傷膏了,邰宇心裏感動又高興,除了“謝謝”他實在是找不出合適的詞來表達。


    目的地到了,淩寒下了車,跟邰宇告別後就走進了小區大門。


    邰宇看著淩寒遠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那支燙傷膏,嘴角露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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