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ter pan restaurant是淩寒大學畢業後一直在做兼職的一家西餐廳。


    老板是一個台灣人,姓潘,英文名叫彼得。


    peter pan是童話故事《彼得·潘》裏小主人公的名字。老板跟小主人公很像,童心未泯,心腸極好。


    店裏一共請了兩個鋼琴演奏,另一個是個跟淩寒年紀相仿的小夥子。


    這份兼職是學校的一位同事介紹的。


    老板彼得知道淩寒的身世後,對淩寒就格外照顧,讓淩寒優先挑選上班的時間。寒暑假最忙的時候,淩寒學校的課有時候會結束得晚一些,所以她選擇在周末晚上到餐廳上班。


    餐廳的生意很好,福利也不錯,員工的一日三餐都是由餐廳免費提供,像淩寒這樣的兼職員工也一樣提供餐食。


    這樣淩寒即便周末有課,從學校出來趕到餐廳根本不用擔心晚飯怎麽解決,因為後廚總會有熱乎乎的飯菜。


    淩寒很喜歡這家有人情味讓人感到溫暖的餐廳。


    因為餐廳的食物確實好吃,還有淩寒在這裏做兼職,左瀾是餐廳的常客,也是vip。


    有時候左瀾在淩寒上班的晚上來餐廳吃飯,在淩寒演奏間隙休息的時候,兩個人還可以說會話。


    今天又是周末,客人很多,點歌的也多。


    淩寒從六點開始彈奏一直彈奏到將近九點,中間幾乎沒有休息。當然,彈奏的曲目多,淩寒的收入也就更多。


    淩寒從不覺得在鋼琴旁一坐幾個小時是枯燥乏味的,相反她甘之如飴。她太喜歡由黑白琴鍵組合出來的優美的旋律,在音樂的世界裏她感到平靜,命運的不公和生活的不易都消散了。


    九點半,就餐的高峰期過去,餐廳裏的客人少了很多,淩寒也到時間下班了。


    她換下表演的衣服,疊好放進換衣箱裏,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就背上包去了前台。


    餐廳的西點師傅今天試做了一批新點心,老板彼得讓前台給淩寒打包一份,讓她拿回家嚐嚐再給點意見。


    “淩寒,這份是給你的。”前台的susan遞給淩寒一個手提袋。


    “好像最近餐廳的生意特別好。”淩寒接過手提袋對susan說。


    “可不是嘛。尤其是周末,根本忙不過來。換作是別的老板,忙成這樣睡覺都要笑醒的。可咱們老板直皺眉頭,一直嘟囔著‘人太多了啦,人太多了啦’。”


    susan惟妙惟肖地模仿老板的台灣腔和皺著眉頭的表情,逗得淩寒咯咯地笑著。


    淩寒理解彼得的想法。彼得開這個西餐廳並不完全是為了賺錢,他是一個熱愛食物的美食家,他想要的是美食和優雅環境的完美融合。如果賺錢是要建立在破壞這種融合的基礎上,他寧願少賺一點。


    從西餐廳出來,地鐵已經停止了運營。淩寒走到公交站,乘公交車回家。


    她很少打車,一來是節儉慣了,二來她喜歡晚上在幾乎空蕩蕩的公交車上,找一個靠窗的座位坐下來,邊聽著耳機裏的音樂,邊看著窗外的霓虹閃爍、車水馬龍在她麵前閃過。


    因為來不及看清楚,所以也不會駐留在腦海中,想忘記卻忘不掉。


    小區裏的路燈不是很明亮,好在淩寒住的那棟樓離小區門口很近。每次晚歸,淩寒總會留意周圍的環境。


    單身獨居女人的自我保護意識總要強於一般女人。大學時候淩寒還拉著左瀾選修過搏擊課,雖然沒有把她們兩個改造成女俠,但也學會了幾招。


    小區很安靜,不少人家已經熄了燈。淩寒走在小區裏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


    樓門口就在眼前,淩寒邊走邊回頭看了看身後,確定周圍沒有形跡可疑的人,便從包裏掏出鑰匙打開樓下的大門,進門上了樓梯。


    通常淩寒應該會聽到身後大門“嘭”地一聲自動關上的聲響,但今天她卻沒有聽到,取而代之的是大門被推開的“嘎吱”聲。


    有人跟著進來了。


    這種情況下,返身往樓門口走顯然不是明智之舉,淩寒隻好加快了上樓梯的速度,可身後的腳步聲也加快了。


    淩寒更加緊張,難道真的遇到歹人了?


    淩寒的腳步越來越快,身後的腳步聲也越來越近。


    樓道裏的應急燈光線很暗,淩寒憑著感覺踩著每節樓梯。


    快要到門口了,最後兩節樓梯淩寒幾乎是跨上去的。


    她強作鎮定,沒有開門,而是佯裝在包裏找鑰匙,手裏緊握鑰匙,腦海中回憶著當年搏擊課老師教給招式並暗暗祈禱自己沒有記錯。


    腳步聲近在咫尺,還沒等淩寒反應過來,有所行動,那個腳步聲的主人就已經在淩寒身後以極快的速度打開隔壁的門,閃了進去,關上了門。


    虛驚一場,原來是隔壁鄰居。淩寒長舒一口氣,攥緊的拳頭也鬆開了,掏出鑰匙開門。


    也許是剛才太過緊張,鎖眼對了半天才對上。


    進門後,淩寒放下包,連拖鞋都沒有換就直接倒在沙發上。


    想想那天在地鐵上見義勇為的自己,再看看今晚差點嚇破膽的自己,淩寒不不禁嘲笑自己。


    周末的早晨,淩寒幾乎從不睡懶覺,何況上午她還要去學校上兩堂課。


    收拾妥當後,淩寒開門出去,恰好隔壁的門也打開了。淩寒這才看清了昨晚那個被她誤認為歹人的鄰居。


    一個瘦高的大男孩兒,五官頗為端正,看發型,應該還是個學生。穿著一件白色短袖t恤,深藍色運動褲,肩上背著一個雙肩包。


    “你住在隔壁?”這句話還沒說完,淩寒就覺得這是句廢話。不住隔壁,人家怎麽會有鑰匙開門。


    男孩兒“嗯”了一聲。


    “我是前幾天剛搬來的,我叫淩寒。以後大家就是鄰居了,多多關照。”淩寒微笑著說。


    “我還有事。”男孩兒撂下這句話就噔噔噔地下樓了。


    這就走了?淩寒感覺自己熱臉貼了個冷屁股。現在的孩子都這麽不懂人情世故嗎?


    上午的課很順利,下課後淩寒沒有著急離開,跟學生聊了一會兒。想到今早隔壁鄰居那個男孩兒,淩寒覺得自己的學生更可愛了。


    下午,淩寒去了花市,買了一大束花和一個花瓶。


    在福利院的那些年,淩寒最喜歡去的除了福利院的音樂教室,就是院裏的那片花圃。


    盛夏之時,花圃裏的花爭相開放,是院裏最美麗的一隅。除了音樂,這片花圃也給予年幼時的淩寒很多慰藉。


    淩寒懷抱著她的戰利品,坐車回家。


    有時候,人是很容易滿足的,一花一草就能人高興一整天。


    淩寒進了樓門口,剛走到二樓,就聽到樓上有人在吵架,聽聲音是男人,好像就從自己住的那層傳來的。


    淩寒還差幾級樓梯就要走到4樓,一個男人突然從淩隔壁門推門出來,邊氣呼呼地往樓下疾步快走,邊回頭罵著“老子算是白養你這個兒子了”。


    男人根本沒看到站在樓梯上的淩寒,身體徑直向淩寒撞過來。


    淩寒本想躲到一旁,可還是被男人裝了個趔趄,手中裝花瓶的袋子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花瓶碎了。


    撞到了人,男人自己也嚇了一跳。他瞪著眼睛看了淩寒一眼,連一句“對不起”都沒有,就罵罵咧咧地走了。


    “你——”淩寒本想叫住男人理論,又覺得為了一個花瓶不值得。


    袋子被破碎的花瓶割破,到處都是碎玻璃好在花沒事。


    淩寒先回家把東西都放下,然後取了掃帚和垃圾桶出來。


    看著滿地的碎玻璃,淩寒輕輕歎了口氣。


    這個花瓶是她在花市裏挑了好久才買的,還沒來得及用,就變成了這樣。


    淩寒把碎片都收拾好,拿著清掃工具準備回家。


    進門前,她回頭望了隔壁一眼,想起先前房東張阿姨說隔壁住的是一對父子。可從剛才的情形看,這對父子的關係不太好。


    她又想起今早出門時隔壁男孩兒冷淡的態度,原因不言自明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每扇門的背後都有不為人知的故事吧。


    回到家中,淩寒東翻西找,想找到一個可以充當花瓶的東西,找來找去也沒有合適的。


    忽然靈光一閃,淩寒想起左瀾那天帶來的紅酒的盒子是圓柱形的,她還沒有扔。


    她把盒子外麵和盒底用透明膠帶纏了好幾圈,從盒子上方的開口處套進一個塑料袋,再往袋子慢慢裝水,一個簡易的花瓶就做好了。


    淩寒把花修剪好後,插進“花瓶”,然後把“花瓶”放在客廳的桌子上。


    有了你,這個家就更像個家了。淩寒心想。


    “咚咚咚”,有人敲門。淩寒起身要去開門。


    門鏡裏出現的是一個男孩兒的臉,隔壁的那個男孩兒。


    淩寒打開門,男孩兒遞過來一個紙袋子,淩寒下意識地接過來。


    “這個給你。”男孩兒說完轉身就要走。


    淩寒低頭一看,袋子裏是一個花瓶。


    “你——”淩寒不知道該怎麽稱呼對方,“不用了,我明天可以再去買一個。”


    男孩兒定住了,卻沒有轉身,“今天的事很抱歉。”


    男孩兒的言行讓淩寒有點意外,想到自己今天自己心中暗自對男孩兒的評判,覺得自己有些刻薄了。


    “沒關係,小事而已。”淩寒發自肺腑地說。


    “還有——”男孩兒又說,“我叫梅天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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