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餘生和傅遺愛出門沒多久,傅擎蒼就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他走到陽台,接了這個以7319結尾的來電。


    那人第一句問——是傅擎蒼嗎?


    溫和的語氣中,透著幾抹笑意。


    “有事?”


    ——的確有事,若沒事,誰敢打閻王羅刹的電話呢?


    傅擎蒼沒回他,過了一會兒那頭又開始說。


    ——傅擎蒼,我是秦呂林。我找你,是為了和你談一件事。


    “什麽事?”


    ——小生。


    男人把手機從耳旁拿下,準備掛電話……


    ——別掛,我不是來找你理論的,我是來和你心平靜氣地商量。


    傅擎蒼開了免提,悠悠然地坐在陽台上露天的沙發,後背靠著沙發後墊,遠望著“鴻園”的大型人工噴泉。


    “說。”


    電話另一頭傳過來一道笑聲。


    ——傅少爺的心胸果然是寬廣的。我這趟是想和您談談,小生和我的事情。您和小生這樁婚姻荒唐得很,您自己不覺得嗎?


    男人沒有說話。


    ——如果您是因為家族原因娶小生,那麽我希望您能善良一點把她還給我。如果您是真的有些喜歡小生,那麽我也希望您能大度一點,問問她自己的想法,若她心裏有我,您能否把她還我?


    傅擎蒼輕笑,笑聲如同寒竹,擊破十麵埋伏。“她心裏有你?”


    ——對,她心裏有我。否則我不會來“帝都大學”任教,放著我大好前程禦用翻譯官不做,跑來任教四年,陪她讀完大學。她也不會讓我吻她,您昨天不是都看到了嗎?


    “看到了,就要記著?爺說過,她敢背叛,爺就擰斷她脖子,再殺了和她同流的男人。”


    ——傅擎蒼,你……


    電話另一頭很明顯被激怒了,但幾秒後,又恢複成那般溫潤如玉的樣子,態度極為和善。


    ——她和我從小一起長大,我陪她讀完了小學,初中,高中。教她學習寫作業,家裏人欺負她的時候,都是我幫的。傅少爺,請問那時候您在哪?一個後來人,哪裏有資格插入我們之間?


    “沒聽過一句話,公平掌握在權力者手裏麽?爺就算隻認識她一秒,隻要爺願意,就能把她搶過來,而你無法拿回去。信嗎?”


    電話另一頭又頓了好幾秒沒出聲。


    傅擎蒼望著遠處的噴泉,越發覺得自己這噴泉設計得好看,獨特,與眾不同。因為是他自己設計的,是他喜歡的,是屬於他一個人的。


    ——不瞞您說,小生早就是我的人了,從她十四歲那年和我一起在度假村過夜的時候。您這樣霸占著一個身心都不屬於你的人,拆散一對惺惺相惜的戀人,您不覺得過分嗎?不覺得會遭天譴嗎?


    天譴……


    傅擎蒼抬眸朝萬裏無雲的藍天掃了一眼……


    男人的聲音冷冽平靜得讓人心顫。“什麽是天譴?”


    ——既然你不肯退讓,那我也不必禮貌地和你談論。你是一個強者,這一點不可否認。但是,對於小生,你輸給了我。隻要給她選擇,她選擇的一定是我……


    “她今後的人生隻有一條路,爺的女人。”


    電話另一頭再次陷入沉寂,輾轉了好些時候,像是在強忍下某種情緒,才繼續發聲。


    ——那便請傅少爺您高傲地看著,看著她到底選的是誰。


    **


    餘生和傅遺愛從邁巴赫從下來,傅遺愛把沙拉盒扔進垃圾桶後,屁顛屁顛地追上餘生,走在她的身側。


    一路從校門口走到林蔭道,而後又走到a棟的教學樓。


    一路來,幾乎沒有人偷偷摸摸或是光明正大地看餘生,四處除了風吹樹葉搖曳的聲音,便隻有鞋底摩擦在水泥地麵上,發出的“呲呲”響聲。


    傅遺愛張望了四周。“好奇怪,昨天熱火朝天,恨不得開個研討會全校討論。今天好安靜……”


    餘生煙眉輕挑,看起來有些俏皮。


    剛要開口說有可能是傅爺壓下的……書包裏的手機就響了。她掏出手機,見屏幕上寫著“媽媽”兩個大字。


    唐容君突然給她打電話了……


    餘生立馬接通。


    “媽媽……”


    對方顯得有些急切,餘生一句“媽媽”還停留在舌尖上,唐容君就打斷了她的話。


    ——生生兒,雖然媽媽給你弄了個身份在“帝都大學”,鮮少有人知道你是餘生,也鮮少人知道你是阿蒼的妻子。但是,你是去過傅家宗堂,見過傅家的牌位和七位長老的。“帝都大學”的五十位股東之中,八位就是長老們。


    ——秦家少爺去了帝都大學任教,昨天傳得沸沸揚揚,有些長老語氣有些不善。畢竟……


    畢竟她和秦呂林以往的關係如白紙黑字般展示在這些人麵前。阿蒼是準家主,自然這些老長老時刻盯著。


    “媽媽,昨天的事情……”


    ——媽媽知道你是乖孩子,那些流言我和爺爺奶奶都不當真。輿論奶奶已經讓人壓了下來……媽媽就是擔心你,擔心你……


    擔心萬一有心人對付不了阿蒼,對付你這個弱小的女孩。


    與此同時,學生辦樓下的走廊裏。


    餘九淵辦理好輔修律師法律的手續,攥著法學院的學生卡,一麵看卡上寫著的法學公共課助教秦呂林三字,一麵從洗手間出來。


    在盥洗池前停了一會兒。


    鏡子裏麵的女孩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算不上傾國傾城,小家碧玉綽綽有餘。


    她披著頭發,長發已經快到腰間。


    這是她從高一就開始留的長發,每年都悉心護理。為他留的長發,他說過他喜歡女孩子長長的黑發。


    餘九淵展開一個眉眼帶笑的笑容,露出了幾顆潔白的牙齒。


    從洗手間走出,她把那張學生卡小心地放在自己的書層裏,懷揣著星星點點的憧憬,走出了學生辦。


    彎著一條腿,斜靠在大樹底下的男人見她出來,溫潤喊道:“九淵?”


    餘九淵停下腳步,耳畔回旋的聲音十分熟悉,是她記在心底的聲音。她深深地思考了好幾秒,才緩緩地轉過身。


    清亮的眸子裏,印入那個穿著白襯衫的人,秦呂林。


    以前餘秦兩家是鄰居,他便經常靠在院子裏的楓樹底下,手裏拿著一本書,穿著一件白襯衫。


    而她便躲在陽台上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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