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得到生死簿的代價,真是……


    鴻鈞搖了搖頭,望著波瀾不止的星河,含笑道:“你不必動怒,你我現在是一體,雖然誰都掌控不了誰,但心思還是彼此知曉的。”


    “你想一直掌控洪荒,所以三次降下量劫,除去有威脅的魔神,再分裂吾等聖人,不得不說,當真是好手段好心機好算計啊。”


    天道無情,天道嫉恨,天道善妒,天道自私!


    天道,絕對不允許有事物或人超出它的掌控,也絕對不允許自己被忤逆,哪怕隻是一句話。


    所以,天道降下了量劫。


    量劫一出,就滅亡了龍鳳麒麟三族,除去了東皇太一和帝俊二兄弟,分裂了洪荒六聖!


    再也無人能夠跟它爭這洪荒!


    可如今,不僅有人忤逆了它,而且還心中無它,它怎能不怒?


    它不可能放過忤逆它的人。


    但天道畢竟不是活物,隻能夠動手腳罷了,去設置那些不可能完成的考驗。


    然,超脫於天道之上的大道卻對天道還有著限製,所以天道不可能一直降下量劫,須得隔六十萬年一輪回。


    現在,距離封神之戰已經過了五十九萬多年了,這六十萬年一輪回的節點,馬上又要到了。


    蟄伏已久的天道,也蠢蠢欲動了,準備再降下第四道量劫。


    雖然道祖鴻鈞已經以身合道,但是他也不知曉這第四道量劫若是降下,誰會遭殃。


    “可惜可惜,我這雙眼睛看到,不論你現在怎麽耍手段,未來的你馬上就要淪為奴仆了。”鴻鈞指著自己的雙眸,微微一笑,“不,比奴仆還不如,虛幻大千的天道是什麽下場,你就會是什麽下場,也許還要更慘。”


    “到時候,我也能夠徹底脫離你了。”


    紫衣青年閉上了雙眸,任由他身邊星子織成的海掀起驚濤駭浪,也不為所動,他低聲:“但願此次,她們能夠安然無恙。”


    “唉……”


    一聲長歎,久久不落。


    **


    岩漿長河旁——


    看著完全散開來的虛幻影子,嬴子衿微微勾唇:“我倒是還在想你會怎麽回答,沒想到你是挺聰明的。”


    心中無天,不必順天,也不必逆天。


    這個回答,完美無缺。


    但天道應該已經被氣死了。


    “我也是最後一秒突然想起來的。”君慕淺聳了聳肩,“其實我一直覺得,我在胡說八道,沒想到還真成了。”


    “不過天道跑了是怎麽回事兒?”她皺眉,“咱們這三關都過了,怎麽生死簿沒見影子?”


    嬴子衿聞言,眸光動了動:“或許,隻是我們沒發現。”


    “嗯?”君慕淺愣了一下,但旋即背脊霍然一繃,猛地看向了麵前的岩漿長河。


    明明依舊是赤焰滾滾,可是她卻能夠清晰看到岩漿長河的底部。


    那裏刻了兩個字,左邊一個,右邊一個。


    生!


    死!


    一個隱隱的念頭上了君慕淺的腦海,即便她覺得這根本是荒謬。


    可是除卻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一個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生死簿是什麽?


    生死簿控製著生靈的生與死,所以凡間才會有這麽一句俗語——閻王叫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


    那麽,想要拿到生死簿,就要用與之對應的東西來換。


    否則,即便有了生死簿,也是個廢的,沒有控製生死的玄通。


    獻祭生死,才能使生死簿複原。


    顯然,有同樣想法的並不止君慕淺一個,嬴子衿也佇立在岩漿長河邊,久久未動。


    “……”


    一時之間,兩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無邊無際的無間地獄之中,隻能聽見熔漿滾滾流動的聲音,像是某種警醒。


    這樣的沉默足足持續了十分鍾,君慕淺開口了:“怎麽樣?”


    嬴子衿側頭看她:“什麽怎麽樣?”


    “我說這個,可信嗎?”君慕淺盯著岩漿長河,“從這裏跳下去,就能拿到生死簿?”


    未等嬴子衿回答,她嘖了一聲:“瞧我,又糊塗了,你可是神算天下,又怎麽會算不出來?”


    嬴子衿沉默著沒開口。


    瞧見她這個反應,君慕淺麵上笑意漸漸斂去:“果然是要如此。”


    難怪天道之前說,拿到生死簿不是簡單的事情,這指的不是方才那三關,而是這最後一步。


    生和死,可不是誰都能輕易舍去的。


    君慕淺自問她不是什麽偉大的救世主,她也承認她有時候很自私,她更承認她怕死,但她卻可以毫不猶豫地為了她所愛之人去死。


    如容輕,如小美人,如嬴子衿,也如她在萬靈的朋友家人們。


    嬴子衿望了那岩漿長河好一會兒,麵上沒有什麽表情,像是毫不在意,語氣也輕描淡寫:“君慕淺,看來,我們今天必須要有人跳下去了。”


    “嗯,是啊。”君慕淺走過去,與她並肩而立,“這你跳還是我跳,倒是個問題了。”


    頓了頓,她勾了勾唇:“不過我有一個建議,你可以聽一下。”


    嬴子衿雙眸垂下:“我聽著。”


    “我們誰也不知道跳下去到底會不會死,但八成可能性會死。”君慕淺一隻手搭著她的肩膀,屈腿站著,“所以這人選可能不能馬虎,要有一個合適的,最好是了無牽掛的。”


    “我呢,有夫有子,不過他們現在都好端端地在虛化大千,有我公公婆婆護著,他們不會有事,我便不必擔心。”


    “至於哥哥他們,也快恢複了,一旦恢複,除了天道聖人,也無人能敵,就更不必擔憂了。”


    “現在就剩下師傅還有扶蘇他們,隻要我拿到生死簿,將他們從無間地獄裏救出來,他們亦可安然無恙。”


    嬴子衿眉心漸攏:“你想說什麽?”


    “我想說的就是,你雖是孤單一人,但還有很多事情沒完成。”君慕淺笑,“你看你沒男人,也沒孩子,連自己的心都沒有找到,定然不算無牽無掛之人。”


    “但我不一樣,我來到洪荒唯一的心願,就是救師傅和扶蘇他們,這個心願的實現,我等了太多年了。”


    她淡淡:“我不能容許有任何差錯,所以我要不惜一切代價救他們。”


    如果她沒有複原生死簿,扶風和扶蘇他們,那數百萬人的靈魂都會湮滅,連輪回轉世的機會都沒有了。


    嬴子衿眼睫動著,淡淡一笑:“聽起來,我是沒有什麽理由拒絕你,你這個人選很好。”


    “這就是了,反正麽,人在世間走一遭,遲早都要塵歸塵、土歸土,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君慕淺伸了個懶腰,“我活了三世,也活得膩味了,正巧想試一試這主動尋死是什麽感覺,我想,你應該不會跟我搶吧?”


    嬴子衿靜靜地看著她:“不會,我說了,這一次,我都聽你的。”


    “很好,那就這麽說定了。”君慕淺點點頭,退開來,“一會兒你拿到生死簿,就去無間地獄救人,再之後去虛幻大千,告訴我兒子,你會替他找到姑娘,找不到就要一直找,要不然我可不會放過你。”


    嬴子衿抬眸:“那他呢?”


    “他會理解我的。”君慕淺微微一笑,“我和他心意相通,他怎麽會不理解我,倘若今日被困在下麵的是惜兒念兒,是他的至親至愛,他也會這麽做。”


    “以前,我們隻有彼此,但如今孩子都出生了,這是我們生命的延續,他會陪著孩子長大。”


    嬴子衿淡淡:“話都被你說盡了。”


    “沒辦法,本座就是話多。”君慕淺轉身,“記住了,一定要幫我找個兒媳婦。”


    她深吸了一口氣,便朝前走去,剛走了兩步。


    突然!


    一股大力從她背後襲來,按住她的肩膀,往下一甩,直接把她撂倒在地了,動作極其的凶狠,毫不留情。


    突然而來的天旋地轉,讓君慕淺根本沒料到,一時間沒能回過神來。


    也是在她發愣之際,有黑色的長影縱身躍過了她,以極快的速度直奔向了岩漿長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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