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君看著威遠侯痛不欲生的模樣,心裏並不好受。


    “父親……”


    威遠侯瀕臨著崩潰的邊緣。


    他是罪人。


    有何顏麵奢求淩楚嵐的原諒?


    “對不起,對不起……”


    威遠侯口中喃喃,不知是對淩楚嵐,還是對沈遇和沈晚君。


    亦或者都是。


    沈晚君看著他目光空洞,抱著腦袋的手青筋猙獰,淚水縱橫,再不複以往的意氣風發,整個人被濃烈的悲傷絕望給籠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與外界隔絕。


    沈晚君想過許多種結果,獨獨沒有想到會是眼下這一種。


    他可恨、可憐,卻無法得到諒解。


    威遠侯口中扔在說著細碎的對不起,含糊的喚著阿嵐。


    隻是這聲對不起,此刻聽起來,令人發笑的同時又生出無限的悲涼。


    “走吧。”沈晚君看著漸漸顯出瘋癲之勢的威遠侯,不忍再看。


    終於明白哥哥,為何不願再來。


    英姑心中恨意難平。


    可事到如今,不過威遠侯一死償命。


    這時,有獄卒進來,“侯爺,常氏帶兩個孩子來見您。”


    威遠侯充耳不聞,似乎耳邊的喧囂,再難入耳、入心。


    獄卒連喚幾聲,沒有得到回應,看向沈晚君。


    沈晚君抿緊唇角,想起威遠侯對沈新月和沈星宇的疼寵。


    “帶他們進來見一見吧。”說不定就是最後一麵。


    獄卒將人領進來。


    常氏與沈晚君擦肩而過時,惡狠狠地瞪她一眼,“你們這些喪門星,侯爺是你們的父親,這般冷心冷肺,害死了他才肯甘心!”


    沈新月怒目相對,“你母親就不是好的,你們兩個更是有過之不及!父親鋃鐺入獄,你是來看笑話的吧?你等著吧!像你們兄妹這樣的狼心狗肺,早晚得遭報應,不得好死!”


    “啪”地一聲,沈晚君一巴掌打在她臉上。


    沈新月捂著臉頰,火辣辣得疼。


    可心中的屈辱和震驚,讓她衝上來要和沈晚君拚命!


    獄卒攔下來。


    沈新月尖聲道:“沈晚君,你敢打我!”


    “長姐如母,你母親不會教導你,我隻好代為管教!下次你再口出狂言,我有的是手段叫你悔改!”沈晚君眼中的冷意,令沈新月膽寒。


    常氏又氣又恨,可又知道孰輕孰重,狠狠剜沈晚君一眼,“你給我等著!”拽著沈新月去見威遠侯。


    誰知,這時有獄卒過來道:“侯爺誰也不見。”


    常氏氣急敗壞,破口大罵,“你們是給沈晚君那賤人給收買了,不許我們見侯爺!我是他的夫人,怎麽就不能見他?”


    獄卒直接將人趕出去,“侯爺說不見,你們想見他,等下次開堂審案,去公堂相見!”


    常氏不肯幹,大鬧著立即要見人!


    越是見不著,她心中越焦灼。擔心威遠侯被沈遇兄妹倆掌控,逼迫他將侯府的一切拱手給沈遇!


    她和孩子們該怎麽辦?


    常氏迫切的想見威遠侯,得到一顆定心丸。


    沈晚君遠遠地看著上跳下竄的常氏,她和母親是截然不同的人。母親相貌豔麗,氣質風韻卓然,十分冷靜自持。而常氏不過是小家碧玉,隻會一些曲意迎合男人的女人,十分媚俗。


    是如外界所言,母親太過強勢,令父親長期浸淫在她的威壓下,沒有找到男人的尊嚴。


    而常氏的依附,讓他得到極大的滿足嗎?


    並不是的吧。


    他隻是單純的找一個和母親不同的女人,不想在其他女人身上看到共同點,讓他記起母親來,所以找到常氏。


    回到府中,沈晚君沒有胃口,並未出席晚飯。


    英姑同樣在屋子裏,足不出戶。


    婢女給各個院子送了晚飯,白薇好說歹說,勸沈遇吃了一兩口。


    這一夜,都不太平靜。


    全都等第二日開堂。


    淩老得知淩楚嵐係威遠侯所殺後,整個人備受打擊,瞬間蒼老許多。


    硬朗的身子骨,急轉直下,臥病在床。


    高氏一邊罵威遠侯狼心狗肺,一邊又心焦淩老的病情。


    沈遇與白薇去見淩老,他沉默不說話。


    隻是在沈遇準備離開時,淩老忽然開口,“阿遇,我對不起你母親啊!”


    當年淩楚嵐早已知道威遠侯在外養了外室,並且生下孩子。


    她的性格剛烈,寧折不屈。


    之前威遠侯的誤解,她能夠去等心結化解的那一日。


    可她無法忍受威遠侯在外和別的女人生兒育女。


    她回家與他促膝長談,提出和離。


    淩老為當初的形勢給拒絕。


    判王對淩楚嵐賊心不死,饒是她為人妻,為人母。


    在這種節骨眼上,淩楚嵐與威遠侯和離,必定會引起人猜忌,讓她大局為重。


    若是他同意淩楚嵐和離,是否又是另一種的境地?


    這是淩秉德無法解開的心結。


    沈遇腳步一頓,隱約意識到什麽,前後貫通起來,就知道母親為何留在威遠侯府,又為何留下那樣一封信。


    ——


    翌日。


    白薇睜開眼,身邊已經無人。


    這樣的情況,隻怕沈遇也睡不著。


    她連忙起身,今日還要去大理寺。


    洗漱後,沈遇渾身大汗走進來,打一套拳,宣泄一番,心中稍稍舒暢一些。


    白薇吩咐人打來熱水,親自下廚給沈遇熬一碗粥。


    她端著一盅粥過來,沈遇正巧穿戴整齊。


    “吃一點,墊墊肚子。”


    沈遇頷首,在餐桌前坐下。


    方才吃了兩口,高氏匆匆進來,神色焦急,刻意的壓製了語氣,勉強保持著鎮定。


    “阿遇,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關於威遠侯的,你要鎮定。”


    沈遇拿著勺子的手一頓,隱隱猜到什麽。


    高氏已經低聲說道:“今日一早,獄卒查獄時,發現威遠侯吊死在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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