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離心中自豪,“我們家的點心,不說是清水鎮,就是在縣城也是頭一份。”他將留下來準備自己吃的幾塊綠豆糕,包好遞給薑姍,“我們家的綠豆糕和別家的不一樣,香甜不膩口,鬆軟油潤,添加了薄荷,夏天吃了特別清爽。你若覺得好吃,今後還來照顧生意。”


    薑姍接過點心,遞給一旁的婢女,掏了銀錢遞給白離,“我聞著比吃過的香,口味肯定很好,不然生意怎麽會這般紅火?”她撚起一塊放入口中咬一口,的確如白離所說,口感細膩油潤,清甜與涼絲絲的味道在嘴裏蔓延,是她吃過最好吃的綠豆糕,“明日我若是來得遲,勞煩公子特地為我留一份。”


    她拿出一兩銀子,放在白離掌心,“這是定金。”


    白離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掌,薑姍的手指輕輕拂過他的掌心,細微的癢令他心口一緊。


    他抬頭看向薑姍,她笑容清麗明亮,大大方方,似乎隻是無意間觸碰,朝他揮一揮手,領著婢女離開。


    白離神思恍惚,看著掌心的銀子,又回想著薑姍的笑容,不禁揉一揉自己的耳朵。


    他做生意這般久,沒有見過這般漂亮且落落大方的女子,家境似乎也很不錯。


    尋常家境好的姑娘,上鋪子買點心,差繾身邊的丫鬟,他並沒有接觸過。


    平時遇見的客人,並沒有那麽多話,問價錢,討價還價,之後再無交流,哪會像薑姍一般?


    白離斂去心神,不再去多想。收鋪子,清點銀子,揣進錢袋子裏回家。


    江氏挎著籃子回家,從菜地裏摘了辣椒和茄子,兩根黃瓜,臉上帶著笑進院門。


    白離瞧了,從籃子裏拿一根黃瓜,搓掉刺兒,舀一瓢水衝一下,咬一口,嘎嘣脆。


    “娘,啥好事啊,這般高興。”


    江氏斜眼看著白離將鬆垮的袖子挽到手臂,蹲在台階上啃黃瓜,“你林大娘給你說一門親事,隔壁村的,家裏隻有一個寡母,勤勞肯幹。你爹如今在做石雕,娘要管著家裏,給你爹做飯。你那間鋪子我幫襯不上,你的媳婦兒娘想過了,不必問出身,手腳勤快些就成,那間點心鋪子,足夠養活你們小倆口,還有富餘。”


    白離將黃瓜塞嘴裏,聞言,他瞪大眼睛,“娘,大哥的親事沒著落,我著啥急?”


    “急,咋不急?你都十七了!孟兒的親事坎坷,娘算看出來了,他的舉子沒考下來,甭指望他娶個媳婦回家。你不一樣,又不用進學,早點娶個回家,還能幫襯你。”江氏沒理會白離,“明天我就去隔壁村相看。”


    原來脆嫩多汁爽口的黃瓜嚼在口中變得寡淡無味,他朝雞窩裏一扔,從袖子裏掏出錢袋子,扔在江氏菜籃子裏,悶不吭聲的回屋。


    江氏可不管他的小情緒,等媳婦娶進門,他就知道娶媳婦的好了。


    白離想找一個自己喜歡的,看著他娘的熱乎勁,肯定沒有在意他的感受。


    如果是大哥和白薇,但凡有個不樂意,他娘肯定得推拒了。


    心中氣悶,第二天早飯都不吃,挑著兩擔擔心擱在牛車上,趕著牛車去鎮上。


    點心分門別類放好,生意已經上門。


    白離心裏不得勁,臉上就顯出來,板著臉,說話報價的聲音硬邦邦。


    “公子今日心情不好嗎?”薑姍來時,瞧見白離將銀子‘哐當’砸進籃子裏,泄火一般。她輕笑一聲,指著綠豆糕,“夏天暑氣旺,我請你吃兩塊綠豆糕,消消火。”


    白離聽到她清脆的笑聲,不禁紅了耳朵,“這是我家的鋪子,哪有你買綠豆糕請我吃的道理?”


    利落包好綠豆糕給薑姍,又將剩餘的銀錢,找補給她。


    薑姍沒有接,“你挑兩樣好吃的推薦給我,我瞧著琳琅滿目,全都好吃。”


    白離指著軟香糕推薦給她,“這是用糯米粉與粳米粉合製而成,白細爽香,鬆糯可口,伴有薄荷涼味,軟而香甜,與綠豆糕一樣,是消夏的小食。”


    薑姍眼中閃過狡黠,“那春天吃油糕、黃鬆糕?秋天吃粉團、糖粥藕?冬天吃湯圓、臘八粥嗎?”


    白離盯著她臉上燦若夏花的笑容,沒有作聲。


    薑姍嬌俏道:“隻要喜歡吃的,隨時都可以做來吃,不分時令。方才我是逗趣的話,你別往心裏去。”然後又挑兩樣點心,連同軟香糕一並包起來。


    白離鈍手鈍腳的將點心包起來,遞給薑姍。


    薑姍瞧了,掩嘴輕笑。


    白離越發不自在的,臉蛋紅彤彤的,拿一個粽子裝起來給她。


    “這是我娘挑選最好的糯米,半顆、細碎的糯米全都不要,取最完整的米粒,用大箬葉包裹,中間放一塊醃製好的肉,裝進鍋中燜煨一日一夜,柴火不斷。粽子肉與糯米都融化,這樣肉的香味不易外泄,肉夾著米,米吸附著肉香,吃的時候滑膩柔軟,回味無窮。不信你可以試一試。”


    薑姍竟真的接過來,當著他的麵拆開粽子,放在嘴裏咬一口,全無大家閨秀的矜貴端莊,卻又透著優雅。


    白離看著她眨巴的眼睛,頗有些可愛,食指撓一撓鬢角的發。


    “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粽子,等我歸家的時候,找你訂幾十個粽子,買回去散給親友嚐一嚐。”薑姍將粽子吃完,拿帕子擦拭幹淨黏膩的手指,領著婢女離開。


    白離聽到她說離開清水鎮,莫名有一種悵然若失。


    他看著地上落下的錦帕,彎腰拾起來,想還給薑姍,卻找不到她的蹤跡。


    “她明天來時再還她。”白離將錦帕放在一旁,打住不該有的念頭,他們兩家家世懸殊,她的父母不可能會將她嫁給他。


    白離自嘲一笑,姓名都不知道,他就想的這般長遠。


    誰知她有沒有未婚夫?


    轉念想到他娘今日要給他去相看,心口愈發沉悶。


    收攤回家,江氏拉著白離,笑眯眯地坐在院子裏的樹凳下,“今兒我去看了,小姑娘長得水靈,嘴巴很甜,手腳很勤快,左鄰右舍說起她,沒有說不好的,你看了保準喜歡。改天娘挑個日子,你們兩個見個麵?”


    白離喜歡那種嬌俏可愛的女子,“娘,我想娶個識字的媳婦兒。”


    江氏笑得更開心了,“她識字。”


    “娘,我想找個自己喜歡的。”白離不樂意盲婚啞嫁,若是今日落下帕子的姑娘願意嫁給他,就算養在家裏供著,他多辛苦些也樂意。


    江氏咂摸出味兒,“你有喜歡的人了?”


    白離抿著嘴角不作聲。


    江氏皺眉,“賣點心認識的?”


    白離被盤問的心煩氣躁,“娘,您別多問,我真的找著喜歡的姑娘,就一定告訴您,找您去相看,請媒人去提親。我二十歲之前,找個姑娘成親。若是找不著,再交給您一手操辦!”


    話說到這個份上,江氏歎息。


    她最放心不下的是白離,他適合那種持家有道的女子,兩個人才能將鋪子經營好,日子紅火。


    可如今看來,白離對娶媳婦要求高。


    “你自己看著辦。”


    江氏起身去廚房忙活。


    白離鬆一口氣。


    接下來幾天,薑姍每天都來,感謝白離拾到她的錦帕,不然給別有用心的人撿到或許惹來麻煩。一來二去,兩個人互換姓名。


    白離覺得與薑姍合得來,她見多識廣,每每說出的話都令他讚歎不已。


    薑姍似乎對他也有一點情意,瞧見鋪子隻有他一個人,偶爾會來幫忙,或者給他送中飯。溫柔賢良,有十分體貼,很得白離的心意。


    這一日,薑姍給白離送中飯,陪著他收鋪子,吃飯。


    白離看著豐盛的美食,幾乎都是他喜歡吃的。她每日都帶好幾種菜,但凡他多吃的,第二日還會準備,到最後差不多都是他喜歡的口味。心中暖暖的,嘴角情不自禁流露出一絲笑意。


    “喜歡嗎?”薑姍問。


    白離點頭,將她帶來的飯全都吃完。狀似不經意的問:“你每天來給我送飯,幫忙,你的親戚知道嗎?會給你惹閑話,隻不過是撿到帕子而已,你不必這般。”


    “這是大恩情,不懷好意的人撿回去,說是我給的定情信物,強娶我怎麽辦?”薑姍臉上的笑容淡去,眉眼間攏著輕愁,“我雖然被退婚,可也不能給人糟踐。”


    白離心中一動,她退親了,如今沒有婚約。心中一喜,轉而看著她臉上的憂愁,又化為心疼。


    “你這樣好的女子,他退親會後悔的,我若是能娶到你這樣好的姑娘,一定會好好疼惜,不會讓她受委屈。”白離將一番心裏話說出來,隨即意識到失言,低頭喝水。


    “謝謝你開導我!”薑姍收拾東西,“我先回去了。”


    白離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想說他不是安慰話,她若是願意嫁,他願意娶。


    兩個人每天像現在一樣,他想一想就覺得很幸福。


    之後的幾天,薑姍沒有再來過。


    白離失魂落魄,懊惱的想會不會是他的話太唐突,薑姍看出他的心思,可又不喜歡他,為了避免尷尬索性就不再來了。


    越想心中越難過,白離之前對薑姍沒有妄想,一直知道兩個人的身份懸殊。可是後來薑姍的體貼入微,她的溫柔與談吐,讓白離栽進去,他忘記了兩個人的身份。


    白離拍拍腦袋,別再癡心妄想了!


    收了鋪子,他準備去買一隻燒鴨回去。


    隱約聽見巷子裏傳來求救聲,白離心中一緊,他左右張望一眼,準備繞路離開,不去多管閑事,惹來一身腥。


    方才轉身,女子絕望的聲音清晰傳入耳中:“救命,救命——啊!”


    白離覺得這道聲音很熟悉,身體快過大腦,他疾步奔去巷子,看見一位男子拽住女子的長發,將她壓在牆壁上,撕裂她的衣裳。


    女子恐懼無望的目光透過青絲望來,她臉上的神情那般淒楚悲絕,狠狠震顫住白離。


    她那雙淚水漣漣的眸子見到他的一瞬,迸發出亮光,張口想向他求救,最後拚命搖頭:“別管我,走,你快走,去喊人……啊……”


    “啪”地一聲,那男人揚手一巴掌打在薑姍臉上。


    白離的心一緊,手中握著棍杖,“住手!你這淫賊,我已經報官了!”壯著膽子走來。


    男子一聽報官了,凶神惡煞的神情頓變,滿眼凶光瞪著白離,不得不將人丟下逃躥。


    薑姍整個人軟軟的滑倒在地上,緊緊抱著自己,無聲哭泣。


    白離丟下棍杖,看著薑姍雙手手指緊緊抓著她自己的衣袖,手指骨泛白,心中生憐,又對惡棍深惡痛絕!


    他想要安撫,又不知道說什麽,隻能無措的蹲在薑姍身邊。“你別怕,他不敢再來了。”


    薑姍忽而撲進白離的懷中,滿麵淚痕,眼神空洞,絕望道:“我本來被退親名聲不好,母親疼惜我,讓我來姨母家中小住散心,等風頭過去再回家議親嫁人。如今又出現這種事情,叫我怎麽嫁人?”


    她的話如同利刃在他心口翻攪,白離原來想推開她的動作一滯,或許是她受驚過度,太過惶然無助,將他當作最親近的人。


    “你真傻,他分明是惡徒,你就這般莽撞衝上來,被他傷害該怎麽辦?我不值得你救……”薑姍發泄一通,又仿佛是因為白離在心中的恐懼消散。她鬆開白離,盈滿淚水的眸子看著他,似乎透著自己也不知的情意,十分的不舍,“謝謝你,這段時間我過的很開心。我沒有什麽可以答謝你的,你把這個收下。”


    薑姍拔下手腕上的鐲子,遞給白離,扶著牆壁起身,將撕爛的衣裳合攏,往巷子深處走去。


    白離心一沉,她這句話,像是在道別。


    心中一慌,連忙扣住她的手腕,想也不想的說道:“你別做傻事,這不是你的錯,你若擔心清白被毀沒人娶你,我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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