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抿緊唇,太子這般屈尊降貴,真的隻是因為要重用白孟?


    隻怕不盡然。


    她不禁在人群裏找尋沈遇的身影,他同南安王站在一起,低聲交談,似乎覺察到她的視線,朝白薇微微頷首。


    “能為太子效勞是民婦的榮幸。”白薇應允下來。


    太子眉梢一挑,“要刻的字,本宮會派人告訴你。”


    轉身離開。


    白孟叮囑白薇,讓她保重,緊跟在太子身後走了。


    太子一行人離開,女眷得到自家老爺的眼神,匆匆道別回府,商議一番,這沈遇是不是另有機遇?


    至少,他的大舅兄得到太子的賞識。


    太子是皇後所出,在朝中聲望極高,又是皇上親自教導,極有可能榮登大寶。


    他們得好好謀算,恐怕得結交白薇。


    高氏很意外,那位青年是白薇的哥哥,她和藹地說道:“如今的人啊,太過利益熏心,若是沒有半點好處,不會浪費半點感情。淩家如今漸漸隱退,你表弟沒有入朝,在外經商。他們看在老太爺和老爺的情麵上,願意給幾分薄麵,這裏頭沒有幾分真心。阿遇在朝中沒有一官半職,你的出身給他們帶不來好處,自然會冷遇你。這種逢場作戲的麵子情,不要也罷,左右阿遇不走仕途,與他們交好或者不較好,沒有多大的影響。”


    白薇道:“舅母,我不擅長這些交際,她們買我的玉飾,我還能夠侃侃而談。我與他們並不認識,並不在意他們的態度。等外祖父壽宴過後,我們會回寶源府城。”


    高氏見她心態豁達,不禁笑了。


    “韓朔見到阿晚,說了些什麽話?”


    “他給阿晚一片金鎖,不願意就此放棄,準備重新追求阿晚。”白薇皺緊眉頭,對韓朔十分厭煩,“韓老夫人想要將梅姨娘扶正,咱們可以推波助瀾。”


    韓朔沒那麽大的臉,叫沈晚君給他做妾。


    韓老夫人給韓朔施加壓力,他不得不妥協。


    高氏憂心忡忡道:“隻怕沒有這般簡單。”


    白薇心中有盤算,時機不成熟,她也便不多說。


    ——


    沈遇送南安王出府。


    南安王請他上馬車一敘。


    兩個人入內,侍衛坐在馬車外。


    南安王給沈遇斟一杯茶,緩緩說道:“你不打算回來?”他端著一隻玉白茶杯,觸感溫潤細膩,他手指輕輕摩挲,“你的大舅兄向太子提案,將玉礦統一歸為朝廷管理,每一年的財富,七成上交給朝廷,剩餘的三成用作玉礦的開支。若是私人發現的私礦,則是上交兩成給朝廷,取得開產權。寶源府城是玉礦集中地,西嶽的財富,十之六七出自寶源府城。正是有這筆財富,才會讓那邊山匪水賊猖獗,每一年盜走溫薑兩家進獻給朝廷的銀子二三成。而軍營駐紮地也在寶源府城以南,運送軍糧需要途經寶源府城河道,多半別水賊劫走。朝廷派出軍隊剿匪,他們卻行蹤不定。太子與本王商議,既然大肆整頓,預備建立一支水師,你有何看法?”


    這一支水師預備對付水賊,護送官銀平安入京。


    “阿遇,為首的水賊曾在水師幹過,十分熟悉水戰,一人可敵二三十人,朝廷水師才會在水賊麵前節節敗退。本王希望你能回來,重新訓練一支水師。”南安王與沈遇是生死之交,兩個人曾經出生入死,對他的能力很認可。


    沈遇在鏢行做鏢師,與水賊、山匪打過交道,對他們的戰術十分了解。


    “你在寶源府城的情況本王調查過,你對那邊的地勢十分清楚,又與水賊、山匪交手過,比軍營裏提拔的人更為合適。如今邊關戰火連天,正是用人之際。本王希望你好好考慮一番。”南安王若是提議沈遇去邊關,隻怕他新婚燕爾,不會同意。駐守在寶源府城,訓練水師同樣是重中之重,沈遇是極為合適的人選。


    “實不相瞞,我打算等外祖父壽宴之後,再找王爺細談關於寶源府城水師一事。我們算是不謀而合,何時赴任王爺隻管吩咐。”沈遇在白孟提議考取武科的時候,就當是寶源府的形式考量過,他盯上了水師。


    南安王見他爽快,不禁提點道:“此計是白孟提出,而他的妹妹又恰好是很出色的玉雕師。太子盯上溫薑兩家的財富,意欲讓他的妹妹接管,若是每一年上繳的銀兩,比溫薑兩家多出許多,太子會將刀對準溫家兩家。若是財富比溫薑兩家少,你們就得做好準備。”


    太子的動機,隻怕溫薑兩家也會得到風聲,合兩家之力對付白薇,輕而易舉。


    沈遇陷入沉吟,溫薑兩家掌管西嶽十之四五的財富,若是能夠得到兩家的財產,國庫充盈。


    太子如今最缺的是銀子,白孟洞察出太子的心思,因而提出此計,對準向薑家開刀,太子順勢而為。


    白孟若是將此事辦的漂亮,才會徹底得到太子的器重,成為他的一把刀。


    沈遇道:“我知道了。”


    南安王從來不做沒有打算的事情,他既然提出這件事,就不擔心沈遇會拒絕。


    兩個人達成一致,南安王神情輕鬆下來。


    “威遠侯請封你為世子,皇兄不日會下達聖旨,你有何打算?”南安王懶洋洋靠在軟枕上,“本王不讚同你與他們有過多的牽扯。”


    沈遇沉吟道:“我與威遠侯府沒有任何關係,今後會自立門戶,他們好與壞,都與我無關。”


    雖然他被封為世子,能夠膈應威遠侯夫婦,可對他來說卻是累贅與負擔。


    威遠侯並不安分守己,能力匹配不上他的野心。侯府日漸沒落,威遠侯漸漸退出權利中心,他才會迫不及待的想要乘上太子這一艘大船。


    他若是成為世子,必然要為侯府收拾爛攤子。


    “這個世子的頭銜,於我來說還有大用途。”沈遇想到他將要做的事情,眼底是冰封的寒意。


    南安王對威遠侯與沈遇的矛盾有一點了解,源於他的母親。


    當年的死太過蹊蹺,突然之間暴斃。


    “你這麽些年,查找到證據了嗎?”


    沈遇神情肅穆,“有線索。”


    “在寶源府城?”南安王問。


    沈遇頷首。


    未免打草驚蛇,他當年與威遠侯府決裂離京,實則暗中一直在查找當年為母親治病的人。


    當年在他母親院子裏伺候的人,多半被調離去莊子上,天幹物燥,一把火將人給盡數滅口。還有一個活口,他查找出是寶源府城的人,因此這麽些年他一直留在寶源府城。


    接鏢是最容易掩蓋他行蹤與目的的職業,不讓人起疑心。


    南安王拍著他的肩膀,“你們何時回寶源府城,給本王送口信,我給你敕碟與告身。”


    沈遇頷首,他從馬車上下來,目送馬車緩緩駛離。


    他去一趟書房,將此事告訴淩秉德。


    淩秉德並不反對,十分讚同,“今日太子與我說起玉礦一事,他話中透露的意思,是要將寶源府城的玉礦交給薇丫頭管理。你若是有能力,必要的時候也能夠護住她。我算是看明白了,薇丫頭注定不會是普通的商戶。她若是越爬越高,而你在原地踏步,兩個人身份懸殊會顯現出來。”


    他哼一聲,“就算你是入贅白家,薇丫頭那般優秀,自然會吸引更優秀的人,你若是被她休回府,我們是不會管你的。”


    沈遇啼笑皆非,“我會努力與她並肩,不讓她有休我的機會。”


    淩秉德氣呼呼的拿著公文本敲他的腦袋,“你真是出息了,竟還給人入贅!”


    “白家對我有救命之恩,當初與薇薇成親,情況危急。白父白母以為我藥石無醫,方才會與薇薇一同衝喜,即便沒有緩過來,也能有個安葬之地。”沈遇見淩秉德又要打他,連忙說道:“我是隱瞞身份,他們以為我無父無母。”


    淩秉德的手一頓,重重歎息一聲,“他們是老實厚道的人,你可不能忘恩負義,我看薇丫頭與她哥哥不是平凡之輩。”


    “當日之恩,莫不敢忘。”


    淩秉德擺了擺手,“出去吧,看著你眼睛疼。”


    沈遇看著說變臉就變臉的老爺子,“我們半個月後啟程離京。”


    淩秉德躺在搖椅上,聞言,緊閉的眼皮子微微一動,他終是沒有睜開眼,“走了老頭子也能圖份清淨。”


    沈遇站在門口,望著書房內,老爺子躺在窗台下的搖椅中,暮光籠罩在他身上,霜白的的頭發,刻滿歲月溝壑的麵容,透著滄桑。


    他如今已經是古稀之年,見一麵少一麵,他們能在身邊盡孝的時間並不多。


    老爺子所圖的是闔家團圓。


    而越是這般平凡簡單的心願,越是難以如願。


    沈遇心裏突然難受,母親的逝去,對外祖父是沉重的打擊,一夜之間,頭發白了,直挺的脊背佝僂。


    他離京這六年,又何嚐不是叫老爺子牽掛掛心?


    咣當。


    門合上。


    淩秉德睜開眼睛,渾濁的眼睛裏布滿紅色血絲,他望著雲蒸霞蔚的天際,低歎道:“兒孫自有兒孫福。”


    ——


    白薇還有半個月離開京城,高氏十分不舍,趁著她在的日子,帶著白薇去逛街。


    一些世家夫人,倒是開始示好,請白薇給她們雕刻玉飾。


    白薇詢問過高氏,篩選一些接單。


    日子忙碌而又充實。


    唯一不好的是沈晚君的身子,吃太醫的藥,並不見起色。


    “咳咳……咳……”沈晚君咳得身子蜷縮,臉色白得近乎透明,毫無血色,唇邊有鮮血溢出。


    高氏一顆心緊緊揪起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國寺裏一位大師醫術高超。當年阿晚身體不好,便是那位大師給她調養好身體。如今太醫給的藥越吃越虛弱,我們收拾一番,將她送去國寺,請大師給她調養好身體。”


    白薇連忙說道:“我讓問蘭去備車,事不宜遲,立即去國寺。”


    沈晚君躺在床上喘息,她虛弱無力,軟綿綿躺在床上,看著高氏與白薇為她擔心,忙得團團轉。


    她拉住白薇的手,“明智大師在閉關,隻怕不會輕易見客,我們會走空。”


    “不試一試誰會不會成功?”白薇安撫沈晚君,“你的身體不好,你大哥會難過。”


    沈晚君抿緊唇瓣,沒有再開口。


    高氏與白薇收拾好箱籠,指著護衛搬上馬車。


    沈遇這段時間早出晚歸,白薇便沒有讓他一同去。


    白薇抱著沈晚君,她渾身太輕了,一點肉都沒有,全身隻剩下一把骨頭。


    她將沈晚君放在鋪著軟毯的馬車上,一行人去往國寺。


    住持親自接待她們,沈晚君是這裏的香客,曾在這裏長住過,住持認識她,將她們安排在沈晚君常住的院子裏。


    白薇喚住主持,“明智大師可有出關?我們想請他給阿晚治病。”


    住持道:“師叔還有三天出關,施主靜心等候。”


    白薇雙手合十,行一個佛禮,“有勞住持在明智大師出關時知會我們一聲。”


    住持應下,退下。


    白薇準備進去,就看見又有人過來。


    正是韓朔。


    這人怎麽這般陰魂不散?


    不止是他,白薇還見到韓老夫人與常月盈。


    小沙彌將他們安置在隔壁廂房。


    韓老夫人見到白薇,臉色頓時大變,“朔兒,你是為了沈晚君那個短命鬼來的?”


    她這段時間多夢,睡得並不安穩,韓朔並不當一回事。


    今日突然讓她來國寺誦經念佛,或許心思靜了,這個毛病就能緩解。


    韓朔擔心沈晚君的身體,又怕他獨自一個人來,沈晚君將他給轟走。


    他母親一同過來,淩家的人便不能將他給趕走。


    “母親,您多慮了,兒子並不知道阿晚也在。”韓朔率先進屋。


    韓老夫人心氣不順,想去找沈晚君,常月盈拉住她的手,“母親,您一路舟車勞頓,先安置好,其餘的事情等休養生息之後再說。”


    韓老夫人看著常月盈,見她的目光瞟向韓朔,隻得忍下這一口氣,黑著臉進廂房。


    韓朔已經跟著小沙彌離開。


    韓老夫人氣得將茶杯摔得哐當響。


    常月盈低聲說道:“沈晚君怕是不行了,她小時候身體不好,就是請明智大師治病。如今這個時候不在府中養病,來國寺恐怕就是請明智大師保命。”


    韓老夫人臉色陰晴不定,這個沈晚君就是個禍水,她活著,韓朔就不可能會放手!


    她打定主意,不能叫明智大師救沈晚君。


    韓老夫人突然想起一件舊事,她的神色變得輕鬆,“出家人慈悲為懷,可卻最講究信用,最忌諱妄語。明智大師當年雲遊四海,老頭子曾經救過他,給了他一個信物,能為他做一件事,這件信物一直被我妥善收藏。你現在回府,將這信物取回來。”


    常月盈心思急轉,韓老夫人這是想要用這個信物換取明智大師不給沈晚君治病?


    韓老夫人將一把鑰匙遞給常月盈,東西放在床底下的一口箱子裏。


    又不放心常月盈,托身邊的兩個婆子跟著常月盈。


    常月盈立即帶著人下山去取信物。


    ——


    白薇將韓老夫人與韓朔住在隔壁的事情告訴高氏。


    高氏氣得臉色通紅,幾乎寸步不離。


    誰知韓朔與韓老夫人都沉得住氣。


    時間很快,到了明智大師出關的這一日。


    問蘭將早飯端過來,將打聽來的消息告訴白薇,“韓老夫人大約虧心事做多了,半夜裏時常做噩夢,驚醒過來,再也睡不著,白日裏也吃不好,這一日來國寺,據說也是找明智大師治病。”


    白薇冷笑一聲,“最好是這樣。”


    沈晚君靜心養幾天,精神好了一些許,她坐在餐桌前用粥,“韓老夫人是個沉不住氣的,不是有所謀,就是真的為治病而來。”


    高氏深以為然,“不然她早就鬧上門來了。”


    話雖然這般說,她們卻是依然沒有對韓老夫人放下戒心。


    用完早飯,小沙彌過來,告訴白薇,“施主,明智大師已經出關,您再等半個時辰過去。”


    “有勞小師傅!”白薇雙手合十。


    小沙彌回一個佛禮,轉身離開。


    白薇就看見韓老夫人從禪房走出來,瞧見白薇站在門口,她的神色莫測。


    一個小沙彌領著韓老夫人去見明智大師。


    “阿晚,韓老夫人比我們後來,為何明智大師先見她?”白薇心中疑惑,之前還以為是明智大師出關,要先沐浴焚香,方才會見客。


    沈晚君皺緊眉頭,臉色沉下來。


    高氏連忙道:“咱們現在就過去,別叫她給使壞!”


    白薇攙扶著沈晚君,一行人去見明智大師。


    小沙彌將她們攔在外麵,“師傅在見客,施主稍等片刻。”


    白薇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等了一刻鍾,常月盈攙扶韓老夫人出來。


    韓老夫人神清氣爽,對著她們難得沒有甩臉子。


    互不搭理。


    白薇望著韓老夫人的背影,心裏的不安愈發的加重。


    果然,下一刻,小沙彌從裏麵退出來,對沈晚君說道:“施主,師傅說您的病情,他束手無策。”


    ------題外話------


    十二點還有二更,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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