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寒?”高氏邁進屋子,正巧聽見小廝的話,難掩驚訝,“我一個月前見阿晚,她身子不爽利,這都一個月了,她還不見好?”


    高氏從廚房走來,額頭上冒出細汗,此刻的京城正是酷暑,屋子裏擱著冰盆,方才感到好受一些。


    “你們兄妹許久未見,這大夏天的病在床榻上,著實不好受。待會我去一封拜帖,明天你帶著薇薇去見阿晚,她準得高興。”


    沈遇麵容冷沉,緘默不語。


    之前與外祖父在堂屋敘舊,他問起沈晚君,外祖父說沈晚君嫁做人婦,不好常來娘家,會讓人說閑話。一年之中,隻有幾個節氣,方才帶著婢女回淩府。


    這四五年中,期間去寺廟祈福長住兩次,每一次住大半年。


    每一回從寺廟回來,高氏都會去探望沈晚君,她舟車勞頓,身子骨弱受不住,病懨懨的。


    沈遇記得沈晚君小時候身體不好,湯藥不斷,後來母親帶她去國寺找大師,為她開藥調理身體,之後身體很好,極少生病。從外祖父口中得知,似乎嫁進將軍府後,她的身體很不好。


    高氏歎息一聲,“阿晚嫁進將軍府將近六年,沒有一兒半女,比她遲兩年進門的常月盈,兒女雙全,韓朔又納表妹為妾,進門兩年,也抱了兒子。子嗣的事情,不用在阿晚麵前說,她心裏會難受。”


    沈遇周身散發出冰冷駭人的氣息,“韓朔立誓,阿晚三年無所出,方才納妾!庶出子女,絕不會在嫡長子之前落地。”


    如今妾納兩個,庶出子女一個接著一個出生!


    “阿晚身體弱,懷了兩個都沒能保住……”


    “舅母,這種話您也信?”沈遇眼中迸發出戾氣。


    高氏一滯,沈晚君的身體似乎是進了將軍府之後才不大好,當時她說起這件事,沈晚君隻說是淩楚嵐過世,傷心過度所致。之後淩家又出事,她憂思過重虧空了身子。


    當初並未多想,沈晚君不會騙她。更沒有想過,將軍府敢虧待她,畢竟他們淩家也不是吃素的!


    沈遇一提,高氏心往下一沉,眉宇間厲色頓顯,“他們敢!”


    “韓老夫人不是好處的人,當初我不讚同阿晚嫁進將軍府,她執意要嫁給韓朔。”沈遇霍然起身,“我去一趟將軍府,他們若是當真欺負阿晚,我必然要給她討一個公道!”


    “對!將軍府是個豺狼窩,咱們就算養著阿晚一輩子,也要和離!”高氏往外走,“我去給他們去帖子。”


    白薇挽住高氏的手,“舅母,阿晚沒有告訴你們實情,或許是受將軍府的威脅,我們提前去了帖子,他們知道我們要過去,會粉飾表麵,咱們也沒法知道她在將軍府究竟過得好不好。”


    “你說的對。”高氏認同白薇的話,指使問蘭去準備馬車。“我們現在就過去。”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沈遇道:“舅母,您不必隨我們一起去。”


    高氏想說什麽,轉瞬明白沈遇的用心,將幾碟點心裝在食盒裏,讓問蘭提到馬車上,先給白薇與沈遇墊一墊肚子。


    白薇泡澡後,渾身的疲倦消散,肚子餓了。


    她吃兩塊點心,到底沒有飯食飽腹。


    問蘭從食盒底部,端出一個小瓷盅,揭開蓋子,鮮香四溢,白薇一眼瞅過去,粘稠的大米粥,水米交融,柔膩一體,裏麵放了蝦仁與雪白的魚片,撒上青翠的蔥花,讓人食指大動。


    “大少奶奶,您嚐一嚐,可合您口味。”問蘭將一把瓷勺放在粥盅裏,遞給白薇。


    白薇舀一勺,輕輕吹一口,她手一伸,勺子遞到沈遇的唇邊,“先吃飽了,再有力氣應對。”


    沈遇將她的手一推,“你吃,我不餓。”


    白薇又將粥盅遞過去,倔強道:“你自己吃,我很餓。”


    沈遇見她一副他不吃,她跟著一起餓的模樣,沉默的將粥盅接過來,將粥給喝了。


    白薇微微一笑,她小口將粥喝下肚,暖心暖胃,渾身舒坦。


    ——


    將軍府。


    沈遇派人來接沈晚君,已經驚動韓朔。


    以往淩府也會派人來接沈晚君,沈晚君的身體不好,她擔心淩家應為她的事情操碎心,能不見淩家人,她盡量不會見。大約是她與淩家說了什麽,之後很少派人接沈晚君。


    如今不年不節,淩家突然派人來,沈晚君竟拒絕了。


    韓朔沉吟片刻,他派常隨去淩府打探,這一打探,常隨大吃一驚,匆匆趕回將軍府,稟報韓朔,“將軍,沈遇回京了!”


    韓朔身著寶藍色常服,棱角分明的麵容俊美無儔。一雙劍眉英挺,細長蘊含銳利的黑眸,透著一絲驚詫。


    回來了嗎?


    沈遇與沈晚君兄妹關係親厚,每一回沈遇派人來京城給沈晚君送禮,沈晚君厭惡他至極,為了讓沈遇放心,她會主動找他,讓他配合她扮演夫妻恩愛的戲碼。


    韓朔手指叩擊桌麵,忽而攏袖,往後院走去。


    踏進院子裏,沈晚君輕柔的嗓音難掩雀躍,透過窗子傳進他耳中。


    韓朔腳步一頓,站在桃花樹下,透過窗戶看見她端坐在銅鏡前,纖細的手指拿著珠釵往頭上比劃,挑選一支鏤空蘭花珠釵戴在頭上。問蘭將脂粉塗抹在她的臉頰上,沈晚君手指挑著口脂塗抹,蒼白的唇瓣鮮紅欲滴,她攬鏡自照,看不出絲毫的病態,絕美的麵容露出一抹淡笑,仿若枝頭迎風綻放的杏花,嬌媚瑰麗,一顰一笑,風韻天成。


    他的目光太強烈,沈晚君抬頭望來,看見韓朔眼神銳利,濃烈的占有欲幾乎滿溢而出。


    她臉上的笑容斂去,轉過頭,讓含綠將窗戶關上。


    韓朔大步邁進屋子裏,他冷漠的麵容,稍稍帶著一抹柔和之色,站在沈晚君身後,“要去見沈遇?”


    沈晚君看著自己太削瘦的手,輕輕一歎,想換一件長一點袖子的裙子。


    “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嗎?”韓朔彎腰,他自身後摟住沈晚君的腰。


    沈晚君拍開他的手,冷聲道:“不需要。”


    韓朔目光熱辣,盯著煥發出迷人風姿的沈晚君,微微勾唇道:“你當著別人的麵與我裝恩愛,沈遇又看不見。他人回到京城,我不陪你過去,他不是會懷疑?”


    沈晚君被韓朔緊緊抱在懷中,他身上的氣息包裹著她,令她胸口窒悶,透不過氣。


    韓朔緊緊扣著她的腰肢,讓她無法掙脫,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耳邊,低聲說道:“今晚我在你這裏留宿。”他看著沈晚君眼中的厭惡,手臂力道加大,幾乎要勒斷她的腰肢,“我承諾過你,不會納妾。你不能生,我是韓家的獨子,需要繼承香火。我心裏隻有你,從始至終隻有你一個人。阿晚,我知道你介意,她們是我孩子的生母,不能將她們遣散。我今後不碰她們,你原諒我可好?”


    他的氣息,他說的每一個字,都令沈晚君作嘔。


    “你納常月盈進門,我懷有兩個月的身孕,你知道,你母親知道。她說我不能伺候你,征詢過你的意思,你點頭答應,是你指名要抬常月盈進府。我懷第二個孩子,你表妹上門投奔,你說她雙親亡故,無依無靠,隻能依靠你,你將她納進後院照顧。”沈晚君直視韓朔,嘲諷道:“我說這些,並非在意你,而是告訴你每一筆賬我都記在心裏,你別再說這些似是而非的話惡心我。”


    韓朔目光一冷。


    “我們之間早已沒有夫妻情分,大哥若是常駐在京城,他早晚會看出端倪,既然如此,我何必委屈自己。”沈晚君用力將韓朔推開。


    韓朔扣住她的手腕,“沈遇給你撐腰,你想離開將軍府?沈晚君,你要違背當年的諾言?”


    “韓朔,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樣言而無信。你不休我,我活一天,就做一天的將軍夫人。”沈晚君最初並不愛韓朔,他是眾多追求者之一。


    當初嫁給韓朔,她試著接受韓朔,做好他的夫人。在她愛上他的時候,他往她心口狠狠紮一刀。


    他背叛他們之間的誓言,她將付出去的感情收回來,沒有任何的餘地。


    韓朔愛沈晚君,可這與納妾並不衝突。哪個男人不納妾?她有孕,並不適合在身邊伺候他,他是正常的男人,為了不傷害她和孩子,才會順從母親的提議,可她並不體諒他,為這個與他決裂。


    韓朔難以費解,認為是自己太縱容她,才讓她大題小做。


    因此,他持續留宿在常月盈的院子,逼迫沈晚君低頭。


    結果適得其反,兩個人越走越遠。


    沈晚君將衣裙整理好,準備出門去淩府。


    這時,婢女進來通傳,“夫人,您大哥來了。”


    沈晚君臉色一變,“含綠,快將屋子打開透氣。”


    含綠匆匆進屋,打開窗子散去屋子裏的藥味,又點上熏香。


    等這一切都做好,沈遇與白薇相攜進來。


    沈晚君站在屋簷下,遠遠看見沈遇和小嫂子進來,她眉眼舒展,蘊含著笑意,她疾步走下台階,朝沈遇走過去。


    “慢一點。”沈遇扶住沈晚君,看著她跑幾步氣喘籲籲,臉頰生出紅暈,“外頭曬有話進屋說。”


    “我許久沒有見到哥哥,心下高興。”沈晚君轉眸望向白薇,清脆的喚道:“嫂嫂,快進屋。”


    一行人進屋,沈晚君請兩人坐下,含綠捧上幾杯茶。


    沈遇聞到馥鬱的薰香味,卻難掩厚重的藥味。他看著沈晚君臉上的妝容,就知道那胭脂下是一張蒼白虛弱的臉。


    她強打著精神坐在梨木椅中,發出壓抑細微的咳嗽聲。


    “身體不好,注意多休息。”沈遇心中懊悔,他該親自回京,沈晚君便不會遭受這般多的委屈。


    這一次來,是要帶走沈晚君。韓朔若心中有她,以韓朔的能力,絕不會讓她一而再的小產。


    “哥哥,我病快好了,不礙事。”沈晚君捧著溫水潤一潤喉,一雙清泠泠的眸子望著白薇,“哥哥與嫂嫂什麽時候成親的?怎麽不來信請我去喝一杯喜酒?還是說會在京城再補辦一場婚宴?”


    “時機成熟,再辦一場婚宴。”沈遇當初與白薇稀裏糊塗成親,根本不給準備的機會,“你的身子骨已經調理好,怎麽嫁給韓朔,小病小災不斷?他們沒有善待你?”


    “哥哥,我過得很好……”


    “他接二連三往後院抬女人,一個兩個庶出子女出生,你做個現成的母親,這就是過得很好?”沈遇看著沈晚君臉上的脂粉掩不住蒼白的臉,心中生出不忍,又怒其不爭。目光冷厲的射向內室,“韓朔,要請,你才出來?”


    “哥哥……”沈晚君知道沈遇不好糊弄,所以不打算請韓朔做戲,兩個人這個時候對上,並非沈晚君樂見。她給白薇使眼色,讓白薇拉住沈遇,不要衝動動手。


    他剛剛回京,事情鬧大,對沈遇並不好。


    韓朔從屏風後走出來,衣冠楚楚,“大舅兄幾時進京的?怎麽不提前來信?阿晚經常惦念著你,我便先讓你們兄妹倆敘敘舊。”他撩開袍擺,在沈晚君身邊坐下,“這次進京,不走了嗎?”


    沈遇端坐在椅子上,目光如刃,森然道:“韓朔,你當年承諾阿晚三年內無子再納妾,嫡長子未出世前,府中絕不會有庶子。如今你違背當年的承諾,我會將阿晚帶走。”


    他拿出一封和離書,遞給韓朔。


    沈遇十分愧對沈晚君,他若是不離京,留在京城,韓朔怎敢這般對她?


    除了母親過世,淩家遭逢大變,沈晚君在府中的日子備受寵愛,何嚐受過委屈?


    韓朔眼中閃過悔意,歉疚道:“大舅兄,這件事是我對不起阿晚。我們夫妻之間已經解開心結,她願意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他略作停頓,“阿晚若是願意跟你走,我絕對不會阻攔。”


    白薇心一沉,韓朔這般信誓旦旦……


    果然,沈晚君道:“哥哥,我現在過得很好,暫時不想離開韓家。我哪一日想要離開了,含綠給你送信,你接我回家。”


    韓朔緊握成拳頭的手一鬆,“大舅兄,留下來用膳?”


    沈遇薄唇緊抿,手背上青筋猙獰,他如何看不出她在將軍府過得不快樂。可她卻不願意離開,他心中挫敗,怒火在胸腔裏翻湧,灼燒著他的五髒六腑。


    他起身道:“許久未曾與將軍切磋武藝,我們去練武場切磋一番。將軍看看……我的武藝可有長進。”


    韓朔臉色刹那間變了!


    ------題外話------


    後麵會交代,阿晚為啥沒有求助淩家哈,麽麽~


    推薦好友文文《旺夫小啞妻》葉染衣。


    簡介:上河村最有學問的宋家三郎娶了個小啞妻。


    小啞妻身段好,模樣俏,是十裏八村出了名的美人,就是不會說話。


    繼母說她便宜,五兩銀子就能換——溫婉白眼。


    妯娌笑她命苦,被人欺負都還不了口——溫婉白眼。


    算命先生說她旺夫,將來必定錦衣玉食奴仆成群——溫婉眉開眼笑:這個好。


    【小啞妻謀婚篇】


    為給繼弟交束脩,繼母五兩銀子賣溫婉,要給瘸子做填房。


    溫婉捏緊小拳頭,堅決不認命。


    知道上河村宋家三郎黴運罩頂,某天在高粱地碰著,她鼓起勇氣撈根樹枝蹲在他跟前寫:你娶我,我旺夫。


    宋三郎盯著她的字看了看,沉默片刻,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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