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露閉上眼睛,砸在溫熱的懷抱裏。


    她驀地睜開眼睛,驚愕地看著齜牙咧嘴的謝玉琢。


    “謝……謝大哥?”


    劉露以為謝玉琢跑了。


    謝玉琢踉蹌著往後退幾步,後背抵著牆壁,才不至於跌坐在地上。


    他抱著劉露的手在顫抖,“你一天天吃的啥?長這麽胖,這麽重,我的隔夜飯要給你砸出來了!”


    劉露所有的恐懼和害怕,被謝玉琢這句話攪得煙消雲散。


    她臉色通紅,又羞又惱地瞪著他。


    “誒!我救你,你不領情,還給我白眼兒!”謝玉琢舉著劉露,佯裝往地上扔,“出了這條巷子,咱們誰也不認識誰。你可不許說我占你便宜,死賴上我,以身相許來報恩!”


    劉露嚇得閉上眼睛,緊緊抓著他的衣裳。


    謝玉琢哈哈大笑,“你這點膽子比耗子還小,能平安活著長這麽大,挺不容易的吧?”


    劉露氣得想揍他一拳,掙紮著下來。


    那一日白家喬遷,她幫忙送桌凳,謝玉琢跟在她屁股後麵,說一些令人臉紅心跳的話。


    有時又觀察入微,她需要幫忙的時候,他適時搭一把手。


    可眼下又這般嘴欠!


    她調頭就走,看著護衛走來,嚇得躲在謝玉琢身後。


    謝玉琢看著她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蹦到他身後,小臉兒煞白,“妹妹,你別怕。他們看著勇猛,戰鬥力是個渣渣!你看我的……”


    護衛抽出長刀。


    謝玉琢臉色一肅,將卷起來的袖子擼下來,拱手道:“在場的各位兄弟,我和你們家媽媽交情匪淺,都請給我一個麵子,將這不長眼的刀劍給收起來!”


    “把人交出來!”護衛往前一站,長刀泛著寒光。


    “有話好好說!”謝玉琢掙脫劉露的手,“你別抖啊,抖得我緊張!”


    劉露淚水在眼眶裏打轉,看著他顫動的褲管,“我……我沒抖……”


    “那玩意兒不長眼,要不你和他們先走?我待會去找紅樓老鴇贖你?”謝玉琢轉身,劉露手指緊緊揪著謝玉琢的衣裳,謝玉琢看見一道窈窕身影走來,腿立馬不抖了。垂頭看著劉露的眼淚掉下來,挺直了腰杆,嬉皮笑臉道:“你都喊我一聲哥了,我咋能丟下你不管咧?你看看,又被我唬住了吧?”他把袖子往上一撩,“你等著,哥待會就帶你走!”


    劉露強忍著淚水,點了點頭。


    謝玉琢擋在劉露前麵,雙手叉腰,“正麵上我啊!你們這些渣渣!”他抬著腿扭動腳踝,“別浪費時間,你們八個一起上!”


    八個護衛麵麵相覷,揮刀上前。


    謝玉琢心裏慌得一批,腿都軟了,朝著街角大喊一聲,“鳶娘,看在你的麵子上,我就不動手了,饒了他們這一回!”


    護衛一聽謝玉琢的話,立即收刀,看向前方,鳶娘儀態萬千的從轉角走來。


    她似笑非笑道:“喲,我還以為是誰呢,口氣這般大,原來是謝公子啊。”


    謝玉琢不客氣地說道:“鳶娘,你咋什麽人都收?來曆都不調查清楚,當心捅著馬蜂窩!”


    鳶娘有幾分眼見,與她合作的那倆個人,都是逮著窮苦的姑娘下手。


    劉露穿著寒酸,哪有什麽過硬的背景?


    “謝公子,你瞧上這個丫頭片子,我賣你一個人情,一百兩銀子贖回去。”


    “她是趙老爺侄女兒的徒弟,你大可將她領回去,等著趙老爺上你這兒贖人。”謝玉琢將劉露往鳶娘麵前一推,撣一撣袖子,就要走。


    鳶娘有點摸不準,謝玉琢話中的真假。


    “我開門做生意的,哪裏能做賠本生意?這丫頭是有人賣給我,甭說她是趙老爺侄女兒的徒弟,就是趙老爺的侄女兒,你們要將人帶走,也得給銀子!”鳶娘沉著臉,不通人情。


    謝玉琢笑容不變道:“露兒是良家女,你不是從她家人手中買走的,盡管和我強著,到時候可別和我們攀交情!”鳶娘臉色一變,謝玉琢話音一轉道:“鳶娘,你在鎮上混得風生水起,是個聰明的人,應該知道這筆賬該怎麽算。你放人,我們不追究。你的損失,在哪兒丟的,就在哪兒給找補回來。”


    鳶娘不作聲,權衡利弊。


    謝玉琢道:“露兒的戶籍不在你這兒吧,就算你拿著賣身契,等官府的人上門來,你還能扣住人不成?別到時候……你買的其他人,也捅出簍子來!”


    鳶娘斜睨劉露一眼,“謝公子,杜鵑兒成天盼著你去找她,指望著你給她贖身呢!如今看來,你是有了新人。念在你是咱們紅樓的常客,我就做個順水人情,人給你帶走。”


    謝玉琢眼睛瞟一眼劉露,看到她的發旋,瞪著鳶娘道:“你瞎說什麽?杜鵑兒是趙老爺的老相好。行了行了,改天我約趙老爺來紅樓談生意。”


    鳶娘嬌笑一聲,端的是萬種風情,“鳶娘就在樓裏恭候謝公子與趙老爺。”手一揮,讓護衛退散。


    劉露性子靦腆膽小,不會亂走,好端端咋會被人擄走賣窯子裏?


    謝玉琢想叫住鳶娘,盤問是誰擄走的劉露。


    鳶娘能妥協,賣個麵子情,他不能得寸進尺。


    而且鳶娘未必肯鬆口告訴他,反而打草驚蛇。


    “行了,他們都走了。”謝玉琢雙手背在身後,吹噓道:“別看我清雋單薄,我的拳腳功夫可不弱。甭說他們隻有八個人,就是再來十個八個的,都不是我的對手!”


    劉露沒有吭聲。


    “咋的?被哥的英姿給迷住了?”謝玉琢彎腰,探頭去看劉露,她那一雙杏仁眼兒淚水盈盈,“你哭啥?他們不會再為難你。”


    劉露的腳踝鑽心的疼,“我……我腳崴了。”


    “你不會真的想賴上我?”謝玉琢一副看穿劉露伎倆的表情。


    劉露沒見過這麽可恨的男人,她含淚瞪向謝玉琢。


    謝玉琢被她軟軟地瞪一眼,心都酥了。


    嘖了一聲,拉高褲管,蹲在她麵前,“上來吧,你要賴上我,我也給認了!”


    劉露緊緊捏著手指,沒有趴上去。


    她快要和白大哥定親,方才被謝玉琢救,抱了一下是逼不得已。


    “磨磨蹭蹭幹啥?又不是沒有碰過你。”謝玉琢嚇唬道:“咱們再不離開這兒,待會鳶娘反悔,殺個回馬槍,就真的跑不了了!”


    劉露麵色一白,連忙趴在他背上。


    嬌嬌軟軟地身軀壓在他後背上,謝玉琢忍不住心神一蕩,他踉蹌著兩人險些栽倒在地上,他咳兩聲,遮掩道:“我差點被你壓垮了,難怪你要千方百計賴上我,就你這樣壓根沒人會要!”


    劉露臉頰漲得通紅,看著謝玉琢的一截脖子,恨不得咬死他,讓他給閉嘴!


    謝玉琢臉頰也一片通紅,他從未與女子這般親密接觸過,難免會想入非非。


    他打住烏七八糟的念頭,悶著頭,將她送去醫館。


    劉露坐在凳子上,將褲管卷起來,露出紅腫的腳踝。


    醫女給劉露抹好藥,開一瓶藥酒,叮囑她用法。


    劉露掏銀子,這才發現銀子全給那一男一女拿走了。


    謝玉琢租一輛牛車回來,去結賬,背劉露放在牛車上,坐在她對麵,“你瞧著不聲不響,卻是好心機,套路整的一套一套的。崴腳了,我送你就醫,你沒有銀子,就是想花了我娶媳婦兒的本錢。到時候還不上,拿人來抵債!”


    “我家有錢!”


    謝玉琢往木板上一躺,翹著腿,聽聞劉露的話,嘴一咧,“我就是上你家去要債。”他笑眯眯地說道:“你不會以為我特地送你回家?”


    劉露垂著眼角,盯著自己的腳踝,沒有搭理謝玉琢。


    牛車離石屏村還有一裏路,車木輪子裂了,謝玉琢無奈,隻得將劉露背回石屏村。


    他準備到村口,將劉露放下來,再找個婦人送劉露回家,這樣不會敗壞她的名聲。


    謝玉琢哼哧哼哧背著劉露,小跑到村口,揮汗如雨,準備將她放下,就瞧見白孟扛著鋤頭站在村口。


    “白……白孟,你幫我去喊個大嬸過來,將劉露送回家。”謝玉琢雙腿酸痛的發顫,他將劉露放在地上,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抬手擦著額頭上的汗水,喘著粗氣道:“累死我了。”


    劉露心口一跳,看向白孟,有一種在外鬼混被家人抓包的感覺,緊張地說道:“白……白大哥,我……我的腳扭了,謝大哥送我回來。”她看著癱在地上的謝玉琢,滿頭大汗,心中微微一動,遲疑許久,抽出一塊粗布帕子遞給他,“謝謝你。”


    謝玉琢抬頭,細長的眼睛閃爍著清曜的光芒,厚顏無恥道:“你這是怕我賴賬,先將定情信物給我?”


    劉露想將帕子塞進他嘴裏,向白孟解釋,“白大哥,不是他說的那樣,我……我……”


    謝玉琢見她磕磕巴巴,半天說不全一句話,“行了,你不用解釋。白孟是自己人,不會壞你的名聲。”


    劉露快要急哭了,她寧可給其他人瞧見!


    “腳好點了嗎?有看郎中嗎?”白孟問道。


    劉露點頭,“看了郎中。”


    她現在準備與白孟議親,被他撞見和別的男子牽扯不清,不想讓白孟誤會,她是那種水性楊花的女子。


    白孟並不覺得有什麽,去將白薇請來,背著劉露回家。


    白薇將劉露放在屋子裏,就被謝玉琢拉到門口,“你徒弟今兒個被人賣到紅樓,跳窗的時候遇上我。你好好問一問她,得罪誰了,將她賣到那種地方。”


    “我知道了,謝謝你。”白薇道:“天快黑了,你先回去吧。”


    謝玉琢手一攏,靠在門框上,“劉露媳婦本還沒有還給我呢!”


    白薇從袖中摸出五兩銀子給他。


    謝玉琢看著劉露坐在凳子上,與白孟低聲聊天,拘謹的模樣,仿佛麵臨著兄長,生怕挨訓,那副乖巧的模樣,看得他心癢癢。


    不禁想起背劉露時,她軟綿綿的身子在他背上磨蹭,一股熱血往頭頂衝。


    他撓了撓頭,扭捏地說道:“薇妹,劉露還沒有說親吧?我今兒對她又摟又抱又背,該不該將她娶進門?”


    白薇猛地看向他。


    謝玉琢不自在地說道:“我看她對我挺有這個意思,我看她一眼,她的臉蛋紅彤彤的,很害羞。我救了她,她該是想對我以身相許。”


    劉露聽見謝玉琢這話,鐵定翻幾個大白眼,她那是被氣的。


    白薇聽了這臭不要臉的話,都想要翻白眼。


    想反駁,可這種事兒又說不準。


    劉露和大哥議親,並不是兩情相悅。


    她準備問一問劉露心裏怎麽想的。


    “你先回去,這事兒不許往外說!”


    白薇將謝玉琢推出門外,哐當將門關上。


    劉露在和白孟解釋今日的事情,隱去被賣進窯子裏的那一段。


    “我……我和謝大哥是清白的,你……你別誤會。”劉露麵對白孟,下意識的緊張,幾次去送東西,都是遵從奶的意思。那一日他中秀才,被人眾星拱月,心裏替他高興,可更多的是生出一種對有學問的人那一種敬畏。


    白孟在接受白薇提議的時候,將劉露當做未來的伴侶看待,可看著她緊張的模樣,更多的時候將她當做妹妹。今日看見她與謝玉琢親密的狀態,並沒有那一種吃味的情緒湧動,很平常。


    “你不用多想,你受傷,他送你回來,這是人之常情。”白孟寬慰她一句。


    劉露點了點頭。


    白薇走過來,白孟溫和的問道:“謝兄走了?”


    “走了。”白薇拽著白孟的衣袖,讓他先離開,她有話和劉露說。


    白孟笑道:“好,我先回去。”


    白薇送白孟出門,見他走遠了,將門關上,回頭就看見劉露羨慕地看著她。


    她從小與奶相依為命,很羨慕白薇有雙親,還有兄弟。


    “我還沒有將銀子還給謝大哥。”劉露突然想到診金,就要起身。


    “我給了。”白薇將她按在凳子上,想著謝玉琢的話,她有些不知道怎麽開口,“謝玉琢欺負你了?”


    劉露臉頰充血,掰著手指頭,她沒有遇見過謝玉琢這樣的人,他說的話讓人招架不住。有時候很氣人,想打他一頓。有時候又讓人臉紅心跳,照顧人也細致入微。


    他明明不想惹事,可最後還是出手救她。


    他明明心裏害怕,卻故意充作英雄。


    他明明不想多管閑事,可最後心軟的背她去看郎中。可以將她送上牛車,又怕她行動不便,一個人回家遇見危險,親自送回來,背她走一段很長的路,累得滿頭大汗。


    這些不經意的事情,能夠讓她不計較他說的那些氣人的話。


    在村口遇見白孟的時候,她更多的是害怕白孟誤會她的人品。


    當謝玉琢說帕子是給他的定情信物,心跳加速。


    “沒有欺負我,謝大哥很照顧我。”劉露低聲說道。


    “他敢欺負你,你隻管告訴我。”白薇握著劉露的手,“今日去鎮上,你遇見什麽事情了?”


    劉露見白薇轉移話題,心中一鬆,從她出門開始說起,如何遇見蘇明珠,又如何遭遇綁架,被賣到窯子裏。


    蘇明珠?


    白薇擰著眉,心中有底,寬慰劉露一番,告辭回家。


    劉露拄著木棍,拖著腿去裏屋。


    方氏睡在床上,朝劉露招手,讓她坐在床邊,“今日受委屈了。”


    劉露趴在方氏懷裏,淚水掉下來,宣泄出心裏的委屈。


    “謝小兄弟救你回來,你好好給人道謝了嗎?”方氏將他們的對話全都聽見了,“你別多心,白孟是個好孩子,不會誤會你們。”


    劉露搖頭,“謝大哥他……”話開一個頭,又抿緊唇。


    方氏一手將劉露帶大,看出一些異樣,抱著她問道:“你喜歡白孟嗎?”


    劉露身子一僵。


    “你看見他會有小女兒心思嗎?想著要嫁給他,心裏會羞澀又歡喜?”方氏隻有劉露一個孫女,想她嫁的好,過得好。


    劉露認真想一想,許久,她搖一搖頭,如實說道:“我嫁給白大哥,心裏是一種踏實,今後有家了。”


    她喜歡白家的氛圍,很羨慕那一種生活。在這世間,除了奶,她最信任的是白薇,所以奶提出讓她嫁進白家,她內心沒有排斥。


    方氏慈愛的問道:“謝玉琢呢?”


    劉露驚慌道:“奶,我和他是清白的!”


    “奶知道,我們就是假設一下。你如果嫁給他,心裏會討厭嗎?”


    劉露怔怔地看著方氏,她臉上是和善的笑容,包容中透著鼓勵,讓她大膽說出心裏的想法。


    她試著去設想,最後陷入一片沉默。


    因為她會心跳加速,心底會滋生一種羞澀,隱隱有一種期待。


    這是不應該的。


    兩個人放在一起做對比,那種區別出來了。


    她對白孟更多的是當做親人,大哥哥在看待。


    而謝玉琢不同,能夠調動她所有的情緒。


    “奶,白大哥是秀才,今後可能會是舉人,或者做官。我……我是個大字不識的村姑,不擅長和人交際,別人會笑話他吧?”劉露將壓在自己心裏的事情說出來,“我覺得自己配不上白大哥,薇薇姐那麽厲害的人,顧舉人因為她是村姑退親。更何況我,啥都不懂,隻會幹一些粗活。”


    “奶疏忽了,沒有想那麽多。”方氏心裏愧疚,當初劉露遭遇那種事情,她急於給劉露找一個依靠,他們能靠得住的隻有白薇,她才豁出臉去求白薇。


    白薇又如何會拒絕?


    “你如果不喜歡白孟,和他在一起覺得有壓力,奶明天上門和白家說清楚,向他們賠禮。”方氏揉了揉劉露的腦袋,“你如果喜歡謝小兄弟,到時候請他來家裏做客,奶問一問他心裏咋想的。”


    劉露咬緊唇瓣,沒有反駁。


    ——


    白薇離開劉露家,下一個坡,就碰見蘇明珠。


    蘇明珠氣喘籲籲,看見白薇,連忙上前道:“薇薇姐,劉姐姐回家了嗎?我和她一起去鎮上,讓她幫忙看著東西,站在原地等我一會,回來的時候她不見了,我去醫館找了一圈沒有找著人,現在過來看看,她回家了沒有。”


    白薇目光銳利,審視蘇明珠。


    蘇明珠臉上的笑容幾乎維持不住,她小心翼翼地問道:“劉姐姐出事了嗎?”


    白薇笑道:“她不是頭一次去鎮上,能出啥事?”


    蘇明珠心裏一緊,卷著垂在胸前的一縷頭發,“我就是瞎猜的,沒有出事就好。”她看向劉露的屋子,“我去找她要籃子。”


    心裏隱約不安,從白薇的話中得知,劉露回家來了!


    她沒有被賣進窯子裏嗎?


    這一次過來,她是裝模作樣過來,好排除她的嫌疑。


    白薇他們找到劉露時,她已經在窯子裏過夜,白孟是秀才,還能娶劉露?


    “我也還有事找她,我們一塊去吧。”白薇徑自走在前麵。


    蘇明珠臉色沉下來,白薇回頭望來時,她立即擠出一抹笑。


    兩個人一前一後來劉露家門前,敲開院門,劉露看見蘇明珠,連忙說道:“蘇姑娘,對不起,我把你的籃子弄丟了。多少錢?我賠銀子給你。”


    蘇明珠連連擺手,“不用賠錢,我沒有看見你,以為你出事了。你人沒事就好,籃子不值幾個錢,不用賠。”


    “一是一,二是二,還是算清楚比較好。”劉露拄著木棍回家取銀錢。


    蘇明珠望著劉露通紅的眼睛,若有所思,心神不寧的對白薇道:“薇薇姐,我先回去了,你讓劉姐姐不用給我送銀子!”


    既然沒有得逞,她還得回去和她娘合計合計!


    白薇心裏懷疑這件事和蘇明珠有關。


    蘇明珠與劉露無冤無仇,不應該害她。


    隨即想起江氏提過,蘇秀才有意兩家結親。大哥考上秀才,準備與劉露結親,擋了蘇明珠的路?


    如果真的是這樣,蘇明珠一定還會有後續!


    白薇叮囑劉露回避蘇明珠,不要與她來往,這才回家。


    ——


    蘇明珠陰沉著臉回村。


    住在村頭的孫癩子,瞧見蘇明珠打扮的花枝招展,臉上抹了細粉,頭上戴著一根銀簪子,薄薄的春裳裹住玲瓏有致的身段,走動間細腰搖擺。


    孫癩子看直了眼,往蘇明珠跟前湊,“明珠,你穿的這般騷氣,又去隔壁村勾引白孟?他是秀才又咋了?你爹是秀才,不是個窮酸貨?你就算扒光了往書呆子跟前湊,他也不懂風情,這不白瞎你這張好相貌?你跟了我多好?天天弄的你下不來床,這種日子才叫美。”


    蘇明珠心氣兒高,她爹是秀才,讀書人,品德高潔,她自認比這村裏的泥腿子高一等。


    聽孫癩子下流的話,氣得臉色鐵青,“就憑你,也想癩蛤蟆吃天鵝肉?”她看著孫癩子手往脖子撓,搓下一層泥垢,胃裏一陣翻湧,嫌惡道:“你滾遠一點!就你這種渾人,村裏的寡婦也不願意嫁給你!”


    孫癩子色眯眯的盯著蘇明珠,笑嘻嘻道:“村裏的寡婦我看不上,她沒有你帶勁。你穿這麽騷,不就是想男人?我的心都給你勾走了,又反過來怪我癩蛤蟆吃天鵝肉,我冤不冤?”


    蘇明珠氣得發抖,她惡狠狠瞪孫癩子一眼,往家裏走。


    孫癩子往她屁股摸一把。


    蘇明珠臉色煞白,‘哇’地哭著跑回家。


    黃氏正在院子裏收被子,聽見蘇明珠的哭聲,將門打開。


    蘇明珠捂著臉衝進家,門被摔得咣當響。


    “珠兒,你咋了?你快開開門!”黃氏擔心,啪啪拍著門。


    蘇明珠滿臉淚痕將門打開,恨聲道:“娘,孫癩子他占我便宜,好在沒有鄉鄰看見,不然我就跳河裏死了!”


    黃氏氣得咒罵一通,又問她,“劉露咋樣了?鎮裏沒有消息傳來,也不知道事情成沒成。”


    提起這個,蘇明珠更來氣,“她好端端在家呢!高老二和他媳婦騙咱們的銀子,明兒我就找他們把銀子要回來!”


    黃氏臉色一沉,“事兒沒成,劉露和白孟這親事黃不了。”她眼珠子一轉,覺得他們的勁頭使錯地兒了。“咱們別打劉露的主意,沒有她,還有別的女人。白孟是秀才,指不定江氏尾巴翹上天,要給白孟找一門得力的嶽家。嫁進白家,還得白孟同意娶你。”


    “我都見不著他,他咋娶我?”蘇明珠拍了拍屁股,恨不得剁了孫癩子的手!“他和劉露馬上就要定親,我又不是天仙兒,咋能一見麵讓白孟對我神魂顛倒?”


    劉露那邊也不能再動手,白薇好像在懷疑她!


    越想越覺得這門親事無望!


    黃氏神秘一笑,湊到蘇明珠耳邊嘀咕一句話,蘇明珠的眼睛頓時亮了。


    ——


    翌日。


    江氏請方氏和劉露來家裏吃飯。


    白孟用完中飯,商議好親事,就該去府學報道。


    方氏和劉露穿著過年的新衣裳,打扮得整整齊齊過來。


    江氏熱情的招呼兩人進屋,她手裏拿著方氏遞來的禮盒,“方大嬸,您來就來,咋還客氣的提東西過來?”


    方氏見大家都在,讓江氏坐下,不用忙活,“我今兒有事和你們說。”


    江氏看著方氏神情凝重,也不由嚴肅,坐在對麵,“您說。”


    方氏渾濁的雙目滿含歉疚,她看向白孟,又看一眼白薇,最後目光落在江氏身上,歎聲說道:“白孟和劉露的親事,是我思慮不周。我們祖孫倆相依為命,劉露除了我沒有依靠的人,她手裏有錢財招人惦記。我年紀大了,活一天是賺一天,指不定哪一天睜不開眼睛,就求薇薇啊,讓她替我說項將劉露嫁給白孟。白孟是個有大出息的人,我家劉露配不上。他今後做官,娶的媳婦要八麵玲瓏,左右逢源,才能幫助他管好大後方。劉露嘴笨,膽子小,她不得罪人,給白孟鬧笑話就很不錯了。”


    “我隻想讓劉露嫁給一個普通的人,不求大富大貴,能對她好就成。白孟如果是個莊稼漢,我心裏是一千個,一萬個滿意。現在他和劉露有很大的差距,不般配,應該找一個更好的姑娘!”方氏兩眼通紅,握著江氏的手,“都怨嬸,薇薇是個好姑娘,她不忍心在那樣的情況拒絕我,怕對我們祖孫倆造成更大的傷害。你們都是好人,我們不能拖你們的後腿,耽誤兩個孩子的幸福。”


    江氏很意外,沒有想到方氏為這件事來的。她不禁想起白薇和顧時安,歎息一聲道:“方嬸,您別這麽說,哪裏有高攀不高攀?孟兒也是鄉下人出身,在官場如何,全憑他的本事。”


    白薇看向劉露,她一直低垂著頭,不禁想起謝玉琢的話。


    方氏來說這件事,說明劉露是同意的。


    “娘,兩個人能不能結成夫妻,講究緣分。大哥和露兒是沒有緣分,不用強求。”


    白薇上一輩子,見證過父母失敗的婚姻,並不願身邊的親人為利益犧牲掉自己的婚姻大事。縱使白孟考科舉,入仕途,她想的是自己努力掙錢,用銀子鋪一條路出來。他娶一個自己心愛的女子,共度一生。


    若是被人榜下捉婿,白孟並不喜歡,可強權難拒,有一個位高權重的嶽家,雖然是助力。妻子若是賢良,二人相敬如賓,相知相許。若是女子性格強勢,嶽家掌控欲強,白孟需要事事聽從對方的安排,又有何意義?


    她在現代見過太多家庭裏男弱女強,過得並不幸福圓滿。


    方氏委托的時候,她方才沒有回絕,過問白孟的意思。


    方氏這一番話沒有說錯,縱然他們一家沒有門第之見,兩個人的能力需要匹配。


    白孟就算沒有得力的嶽家,自己的妻子需要處事圓滑,對他多有裨益。


    她之前太鑽牛角尖,走進了死胡同。


    這一件事,的確欠考慮。


    “方嬸,孟兒和露兒還沒有定親呢,您說這些幹啥?露兒是個好姑娘,她今後會遇見疼她的男子。”江氏順著方氏的心意,將這樁事情,當做不存在。


    方氏心裏的大石落下,帶著劉露回去。


    江氏挽留她們吃完中飯再走。


    方氏沒臉留下來,執意回去。


    江氏將方氏親自送出去,關上門回來,唉聲歎氣道:“孟兒的親事咋就這般艱難?給他找個門當戶對的,今後他飛黃騰達,差距也會顯出來。女方下嫁到咱們家,如果是個賢良的,日子還能過。是個蠻橫的,不得雞飛狗跳?再說位高權重的人,能看上咱家?不管了,我不管了!你的親事隨緣吧!”最後一句是對白孟說的。


    白孟失笑,“娘,不如等我中進士再說?”


    江氏瞪他一眼,“許多中秀才,一輩子都考不中舉人,你若是考不上進士,難不成打一輩子光棍?”


    白孟連忙告罪,說錯話了。


    江氏這才心氣平順,“行了,我去做飯,吃完飯,你趕緊走,我不想看見你!”


    白孟無奈地看向白薇。


    白薇頭疼,激起要掙大錢的衝動!


    之前為了抱上知府的大腿,她想要贏得玉器大比。


    如今就是為了她哥的仕途,她也要拚命往上爬!


    在玉器大比展露鋒芒!


    一家人用完中飯,江氏將包袱遞給白孟,交代他去府學,要好好照顧自己。


    白孟一一應下,“爹娘,你們保重身體。”


    又叮囑白薇,勞她辛苦些,多看顧家裏。嚴厲的告誡白離,不許惹事生非。


    白離蔫蔫地應下,“我這段時間勤快著呢,鋪子裏一應事情,都是我在管……”


    白孟眼睛睃來,他立即噤聲。


    一家人送白孟去村口。


    白孟挎上包袱,辭別親人,去往鎮上。


    而蘇明珠打聽到白孟今日要去府學,中飯都沒有吃,餓著肚子等在河邊這一段路。


    這條路是去鎮上的必經之路,臨河而建。


    她遠遠地看見白孟走過來,裝作在河邊摘野菜。站起身,她伸出手去抓離她有點遠的那一株野花,腳下一滑,‘啊’地尖叫一聲,‘撲通’墜進河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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