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沈卿瞳原本已經打算離開了,卻聽著碧桃低聲哭了起來,不由得頓住了腳步,轉頭看著碧桃。


    “這位姐姐,你怎麽了?怎麽好端端哭起來了?”沈卿瞳好心問到。


    沈卿瞳的語氣十分客氣,碧桃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姑娘,打小兒是陪著顧妃妃一起長大的,顧妃妃的性子極其和善明朗,待下人寬厚的很,碧桃也不是有太多心機的人,加之這些日子,過的是在是不如意,沈卿瞳麵善的很,而且給她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這一問,倒是讓碧桃哭的更厲害了。


    沈卿瞳忙拉著碧桃去了一處安靜的地方,才問道,:“你到底遇到什麽事兒了?怎麽哭的這般傷心啊?”


    碧桃也不知怎麽的,見到眼前這位姑娘,竟任何防備都沒有,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全都和盤托出了。


    而沈卿瞳也才知道,她死後,自己身邊的人,竟然全都遭了殃。


    顧妃妃的死訊傳回來之後,昌平長公主徹底的失去了理智,直接將歸雲閣所有伺候的人都抓起來了,當天是碧玉在顧妃妃身邊當值的。


    隻是顧妃妃沒讓碧玉跟著,一個人策馬出去,這才出了意外。


    昌平長公主瘋了,要把碧玉活活打死,豈不料碧玉早一步竟然殉主了。


    用碧桃的話來說,一則碧玉也是對小姐愧疚不已,若不是她沒伺候好,小姐也不會死,二則她也知道自己逃不過一死,倒不如先一步殉主,反倒是能叫長公主對她有幾分愧疚之情,也能惠澤自己家人。


    她死了,長公主心裏這口氣出了,她還能落得一個衷心為主的好名聲,也值了,況且叫她陪著小姐去死,她也是心甘情願的。


    如此碧玉就懸梁了。


    碧玉的死,的確叫昌平長公主高看了她幾分,也沒有禍及家人,反倒是對碧玉的家人格外照顧。


    碧桃原本也是沒有活路的,可顧炎楓卻說,妃妃生前最疼這兩個丫頭,碧玉已經沒了,難不成也叫碧桃落得個淒慘的下場,若是妃妃知道的話,定會於心難安。


    如此這才保住了碧桃的性命,但是歸雲閣其他的人,統統都被打發出去了,全都是護主不利的罪名。


    顧炎楓想再說情,昌平長公主到底沒答應,所以這歸雲閣就留下了碧桃一個人,而碧桃也被貶為三等丫鬟,指責就是看顧歸雲閣,然後每日將歸雲閣打掃一遍,沒有昌平長公主的命令,不許任何人進出。


    當然,顧炎楓除外。


    碧桃哭哭啼啼的將事情的經過都對沈卿瞳講了一遍。


    沈卿瞳也是驚呆了,沒想到自己死,竟然連累了這麽多無辜的人。


    “怎麽會這樣?長公主怎麽可以這樣做?這不是你們的錯啊。”沈卿瞳脫口說道。


    碧桃嚇得連連去捂住沈卿瞳的嘴巴,忙道,:“姑娘,可不敢這麽說,若是被長公主聽到了,你這性命也不保了。”


    沈卿瞳看著碧桃膽戰心驚的樣子,知道碧桃也是真的被母親給嚇到了。


    從前她在的時候,母親對歸雲閣的人都十分客氣,雖說也有威嚴,但到底沒在她們這些人麵前展露出來,這一次,可真的嚇著了碧桃了。


    “哎。”沈卿瞳長長的歎了口氣,其實她也是挺無能為力的,她如今在母親麵前,連一個標點符號都說不上,隻怕自己若是開口求情,隻會讓這丫頭死的更快吧。


    說不定母親也會把自己給攆出去吧。


    “姑娘,雖然奴婢不知道您是哪家的小姐,但是千萬別在這兒停留了,自從我們家小姐去了之後,長公主這性子,若是被她瞧見了,不管是哪家千金小姐,都逃不過長公主的責罰,而奴婢也就是死路一條了。”碧桃小心翼翼的說道。


    “恩,好,我知道了,你自己保重。”沈卿瞳一陣長籲短歎。


    “姑娘趕緊走吧,奴婢還要去打掃歸雲閣。”碧桃說完,就匆匆離開了。


    看著碧桃離開的背影,沈卿瞳這心也怪不是滋味兒的。


    真是沒想到,她身邊的人,竟然都落得這樣的下場。


    哎,一種深深地無力感充斥著沈卿瞳的心。


    她真的是無能為力。


    沈卿瞳一個人百無聊賴的走著。


    就走到了平日裏常去的涼亭裏。


    這邊算是公主府比較僻靜的地方,不算顯眼,而從前,逛園子累了,都會到這裏來歇歇腳的。


    沈卿瞳一個人坐了下來,她沒叫丫鬟跟著,就是不想讓任何人打擾她懷緬過去的生活,其實她心裏此刻很難受,故地重遊,讓她心中鬱結不已。


    明明親人就在眼前,可偏生無法去相認。


    看著昔日裏最熟悉的地方,過去那些生活片段也全都湧上心頭,更是叫她酸澀不已。


    忍不住眼淚就慢慢的順著臉頰流下來。


    而顧炎楓也是獨自一人,走著走著,就來到了妃妃素日裏喜歡歇腳的地方,卻不料到,卻看到了沈卿瞳在那裏一個人垂淚。


    她的神色是那的傷心,那麽抑鬱,而她哭泣的樣子,拭淚的動作,都讓他那麽的熟悉,熟悉到不能在熟悉了。


    這個女孩子,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和顧妃妃如出一轍。


    雖然她們的容貌完全不相同,可是卻總是讓人能聯想到一起。


    “瞳妹妹。”顧炎楓鬼使神差的叫道。


    他似乎是控製不住自己的心,想要去親近她。


    沈卿瞳正在獨自一個人傷心,不妨卻聽到了顧炎楓叫她,也是嚇了一跳,直接從石凳上站了起來。


    “顧二哥?”沈卿瞳有些驚訝,但是驚訝過後,就是驚喜,大概其也是沒想到能見到顧炎楓吧。


    “瞳妹妹,你怎麽了?是遇到什麽傷心事兒了嗎?”顧炎楓十分關切的問道。


    “我想母親了。”沈卿瞳幾乎是脫口而出。


    她是真的想念昌平長公主了,好想好想,可是親人相見不相識的滋味兒,她真的有些受不住。


    顧炎楓聽的十分心酸,顧炎楓自然知道沈卿瞳的母親早早過世了,一個小女孩兒,惦記自己已經過世的母親,是何等的傷心難過啊。


    “是我不好,提及了瞳妹妹的傷心事。”顧炎楓微微蹙眉,有些自責。


    “無妨,照理說,顧大少大喜的日子,我不該如此掃興的,可是我真的很想母親,很想很想她。”沈卿瞳望著昌平長公主居住院落的方向,一臉的渴望。


    她從小是被母親疼著長大的,可是現如今,卻不能在母親跟前兒盡孝了。


    “相信沈夫人也會一直保佑著你的,她在天之靈也不希望你為她傷心,她一定是希望你能好好的生活,快快樂樂的過每一天。”顧炎楓安慰道。


    沈卿瞳就知道,顧炎楓一定會聯想到玉無瑕。


    哎,哥哥再怎麽也不會認出自己的吧,畢竟這麽離譜的事情,誰也不會相信的。


    她自己不也是花了好久的時間,才調整好心態,安心做沈卿瞳的嗎?


    “對,顧二哥說的是。”沈卿瞳這才破涕為笑。


    “顧二哥帶我去瞧瞧小少爺吧。”沈卿瞳提議道。


    “好,瞳妹妹喜歡小孩子?”


    “恩,自然是喜歡的。”她大哥的孩子,她做姑姑的,怎麽會不喜歡呢?


    雖說沈卿瞳讓顧炎楓帶路,自己一個人卻走在前麵了。


    顧炎楓覺得有些奇怪,他總覺得,沈卿瞳對長公主很是熟悉的樣子,顧炎楓的記性極好,在他的記憶中,沈卿瞳應該是從來沒來過長公主府的。


    可是沈卿瞳根本不用他帶路,就成功的找到了顏如玉的院子。


    顧炎楓也沒多想,引著沈卿瞳進了正房。


    而此刻,顧瑤瑤,玉傾城,還有幾位小姐都在顏如玉房裏看孩子。


    宇哥兒才出生三天,此刻正是貪睡的時候,眼睛還沒怎麽睜開呢。


    這剛出生的孩子,還是有些皺皺巴巴,猶如小老頭一般,但顏如玉還是愛的跟什麽似的。


    顧炎楓到底是男子,不大方便留在這裏,隻是打了個招呼,也就離開了。


    顧瑤瑤和玉傾城都過來招呼沈卿瞳。


    顏如玉也不由得打量起沈卿瞳來。


    果然是個美人兒,年紀雖然不大,身量卻十分高挑,打扮的素淨,卻也遮不住絕世容顏,小小年紀就這般模樣,若是再過幾年,還了得嗎?


    這就是傳聞沈家那個嫡出的慫包二小姐,看著是真不像啊。


    顏如玉也是閱人無數,怎麽也沒看出來這位二小姐那裏跟傳聞一樣了。


    沈卿瞳上前微微俯身,:“見過顧大少奶奶。”


    “妹妹千萬別客氣。”


    沈卿瞳拿出一個錦盒,遞過去,:“哥兒洗三,小小禮物,還希望少奶奶別嫌棄。”


    顏如玉立刻笑開了花,她本來就對兒子疼愛的緊,有人給她兒子禮物,她如何不高興呢。


    連忙叫人接了過來,然後親自打開禮盒,一看,也是愣了一下,倒不是說這沈卿瞳的禮物有多麽的新奇,多麽的貴重。


    顏如玉是顧家大少奶奶,自然也是見過不少好東西的。


    可是沈卿瞳一個小姑娘,竟然單獨送了這麽貴重的禮物,看這一對長命鎖,差不多有六兩重啊。


    六兩金子,在加上工藝費,也的確是貴重的了。


    照理說,沈家自會備下禮品,這送給孩子的見麵禮,也是按照關係來定的。


    像是沈卿瞳和顧家的關係,不送也沒人挑理兒。


    可沈卿瞳卻自己送了這麽貴重的東西,倒是叫顏如玉吃驚了。


    不由得仔細忖度這位沈二姑娘是個什麽意思?


    她們素來是沒交情的,這一點不用懷疑。


    方才她仿佛是同二叔一道來的,難不成這姑娘瞧上了自己二叔顧炎楓?


    這就是借機與自己示好嗎?


    世家女的心思從來都是彎彎繞繞的,想的也多。


    殊不知沈卿瞳就是念著兄妹之情,自己親大哥的兒子,送六兩金子,她還嫌少呢,若不是為了避嫌,她送的東西隻能更多。


    她也沒有去多想什麽,隻是笑著問道,:“大少奶奶,我能抱一抱哥兒嗎?”


    顏如玉忙點頭,:“當然可以。”人家送了這麽厚的禮,不管怎麽說,都是一番好意的,她如何能拒絕啊。


    顏如玉對奶娘使了個眼色,奶娘立馬將宇哥兒抱過去了。


    雖然將孩子遞給沈卿瞳,但還是叮囑道,:“小姐可小心一些啊,剛出生的孩子腰身軟,一定要拖好腰身和脖子啊。”


    沈卿瞳抱著宇哥兒,看著宇哥兒熟睡的麵容,心裏都樂開了花,這就是大哥的孩子。


    雖然很醜,但是她就是喜歡的不得了。


    奶娘見沈卿瞳似模似樣,猶如瑰寶一般抱著宇哥兒,到底也放心了,不由得道,:“奴婢瞧著小姐抱孩子還挺熟稔的。”


    “別取笑我了,我也是怕的很,奶娘你來接過去啊,我可有點兒不敢了呢。”沈卿瞳也是心裏沒底,這還是第一次抱這麽小的孩子,生怕不小心就會折斷了孩子的腰身。


    奶娘忙笑著接過了宇哥兒。


    顏如玉也揚唇笑道,:“沒想到沈家妹妹還蠻喜歡孩子的呢。”


    “是哥兒可愛。”沈卿瞳笑著道。


    “妹妹送了宇哥兒這麽貴重的禮物,我也替宇哥兒謝過妹妹了。”顏如玉十分客氣。


    “哪有,隻是小玩意兒罷了,讓哥兒帶著玩吧。”沈卿瞳連連擺手。


    玉傾城和顧瑤瑤也有些吃驚,覺得沈卿瞳的禮物的確是重了些,但到底也沒說什麽。


    畢竟是沈卿瞳自己送的,又沒有人逼迫她,她肯定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她們也不好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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