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沈卿雲此番的決定自然也是很難的。


    既不想順了哥情失了嫂意。


    還要保證自己的切身利益,況且她也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姑娘,即便城府深了些,可到底還是年輕,不太懂得掩藏自己的心思。


    那股子算計的樣子,盡數都展現在人前了。


    “還沒選好嗎?”沈之信催促道,沈之信對這個女兒已經越來越失望了。


    如此涼薄,隻怕在利益麵前,親情什麽的都要靠後了吧。


    “本夫人要帶雲姐兒走。”此刻,淑郡夫人卻率先開口了。


    沈卿雲轉眸望著淑郡夫人,淑郡夫人臉上倒是也沒有多激動的神色,仿佛隻是在平靜的敘述一件事情罷了。


    淑郡夫人也算看清楚了。


    這三個孩子。


    沈卿雙對她的母女之情幾乎不複存在,沈朗威倒是還有些情誼,但是留下卻是最好的選擇。


    唯有她素來覺得最親近的沈卿雲,對她也不過爾爾。


    隻是她多少還是了解一些沈之信的。


    沈之信之所以讓沈卿雲自己選擇,多半是對沈卿雲失望到極點了,這個女兒也就是可有可無的了,那麽沈卿雲留在沈家,也沒有太大的意義了。


    沈之信不會管她,最多到時候給她尋一門差不多的親事,然後打發出門也就罷了。


    斷然不會像其他女兒那樣上心了,既然如此,她還不如帶著雲姐兒走。


    最起碼,她拚盡全力,也會把所有最好的東西給雲姐兒。


    後半生,她們母女相依為命,還有正戚夫人,也未必沒有出頭之日。


    索性,她就直接提沈卿雲做決定了。


    “好,既然淑郡夫人這麽說,那本候就同意了,本候會拿出兩萬兩銀子,當做以後沈卿雲出嫁的陪嫁銀子,自此以後,沈卿雲和沈家,和本候再無任何瓜葛,沈家族譜上不會有再有沈卿雲的名字!”沈之信幹脆利索的說道,沒有半分的不舍。


    沈卿雲還想說什麽,直接被淑郡夫人用眼神阻止了。


    “你現在就帶沈卿雲收拾她的細軟,可以先拿現在用的,她院子裏所有的東西,隻要能帶走的,本候讓人全都送到淑郡夫人府上。”沈之信繼續說道。


    要說沈之信也算是大方了,沈卿雲這樣的庶女出嫁,侯府公中是一萬兩銀子的陪嫁標準,若是沈之信私下裏填一些,差不多一萬五千兩,現如今,他拿出兩萬兩銀子,並且還讓沈卿雲帶走在沈家所有的東西,對沈卿雲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將來沈卿雲出嫁的時候,嫁妝也會很豐厚的,至於沈卿雲要嫁什麽樣的人,這跟沈家,跟沈之信就沒有半點關係了。


    “父親,您當真不要女兒了嗎?”沈卿雲滿眼悲傷的看著沈之信。


    沈之信沒有看沈卿雲,他是真的對沈卿雲失望到底了。


    一次又一次的陷害瞳姐兒。


    本是姐妹,為何要做的這般絕情。


    淑郡夫人見沈卿雲還不願意走,直接把沈卿雲給拖走了。


    母女二人來到了沈卿雲的房間。


    沈卿雲身邊的人全都被發賣出去了,幸好淑郡夫人身邊帶了丫鬟,所以就讓丫鬟幫著收拾,先拿一些用得著的東西。


    “娘,我們就這樣離開侯府嗎?”沈卿雲滿眼的不甘心。


    “你還要怎樣,侯爺給了兩萬兩銀子,還有你房裏這些東西,怎麽也值五六千兩銀子,夠你出嫁時的嫁妝了。”淑郡夫人淡淡的說道。


    “可是,我若是不留在沈家,以後如何能見謝大哥,如何能嫁給謝大哥?”沈卿雲十分焦急的說道。


    淑郡夫人白了沈卿雲一眼,:“你是白癡嗎?你若是留在沈家,你才沒有可能嫁給謝世安。”


    “為何?”沈卿雲不明白,她滿心都希望能破壞謝世安和沈卿瞳的婚事,自己好嫁給謝世安。


    “曆來世家大族,你聽說過,退了妹妹,又跟姐姐定親的嗎?”淑郡夫人反問道。


    沒有,這個是絕對沒有的。


    沈卿雲長這麽大,的確沒聽說過,除非是發生了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否則的話,決不允許發生這樣的事情。


    至於那種不可挽回的事情,不過是生米煮成熟飯,私相授受了。


    那對女子,也是一種羞辱。


    “那我離開沈家,就能成功嫁給謝大哥了嗎?這三年,我與謝大哥一直鴻雁傳情,謝大哥也說過非我不娶,是決計不肯娶沈卿瞳的,我隻怕我跟著娘,謝家不肯答應謝大哥娶我啊。”沈卿雲顧慮著說道。


    其實沈卿雲的意思淑郡夫人也明白,沈卿雲是怕謝家的門第,瞧不上她們。


    雖說是有個淑郡夫人的頭銜,可說起來,到底也是不算什麽的。


    “你沒得選擇了,侯爺已經厭惡了你,你留在沈家也於事無補,我了解侯爺,即便謝世安跟沈卿瞳退婚了,她就是讓你剃了頭發做姑子,也不會叫你嫁給謝世安,你信嗎?”淑郡夫人冷冷的說道。


    “父親不至於這麽狠吧。”沈卿雲有些不大敢相信。


    “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對雙姐兒和威哥兒,你父親不會放手讓他們跟隨我離開,但是對於你,你父親是巴不得你走人的,你留在沈家,不但要永遠活在沈卿瞳的陰影之下,你父親也不會給你尋什麽好親事的,你父親如今是想和咱們,還有吳家徹底的撇清關係了。”淑郡夫人看的是比較透徹的。


    “可是祖母會護著我啊。”沈卿雲反駁。


    “對。”淑郡夫人點頭,:“老夫人是會護著你,可是老夫人是不是真心疼你,你難道看不出來嗎?她也不過是要捧著你跟沈卿瞳打擂台罷了,就在剛剛,侯爺已經下令軟禁老夫人了,你覺得老夫人還有能力護著你嗎?你若是真的不願意跟著我離開,大可以去求侯爺讓你留下來,過仰人鼻息的日子,隻要你願意,我不會說什麽,別到時候你自己挨不住了在回頭來找我,那個時候,連我也不會要你了!”淑郡夫人的語氣有些冷。


    “娘,你這是什麽意思啊?我可是你的親生女兒啊!”沈卿雲大驚失色,滿臉不可置信的額問道。


    “親生女兒,罷了。”淑郡夫人擺擺手,:“你這樣的親生女兒,我可不敢當,你在麵對選擇的時候,考慮過咱們見到的母女情分嗎?你考慮的最多的,不過也是你的切身利益罷了,咱們以後隻是互相扶持著過日子吧,我還是會把最好的都給你,希望你能過的好,僅此而已,好了,你還是自己選擇吧,你若是非要留下,我也不會攔著,沒有你們三個討債鬼,我照樣過的舒心。”淑郡夫人算是想開了,這兒女都是討債鬼。


    沈卿雲被淑郡夫人說的有些心虛,其實淑郡夫人說的沒錯,她方才考慮的都是自己的利益。


    “娘,我錯了,我以後不會了,您別生我氣了好嗎?”沈卿雲可憐巴巴的望著淑郡夫人,搖著淑郡夫人的手臂,十分真誠的說道。


    “好了,以後好好的,咱們母女的好日子在後頭。”淑郡夫人終究也是真不忍心,說的在好聽,可這兒女就是來討債的,畢竟是身上掉下來的肉,還能真的不管她了嗎?


    “你收拾一下,跟我進宮去,你六姨母也想你了,好生在宮裏服侍你六姨母,說不準有更多大富貴等著你。”淑郡夫人連連說道。


    沈卿雲一下子就明白了。


    皇宮。


    她可以在皇宮小住了。


    那可不是有更大的富貴嗎?


    如果她能入了哪位皇子的眼,那豈不是就可以嫁入皇室了嗎?


    到時候別說是沈卿瞳了,就是父親,也要看自己的臉色了。


    至於謝世安,如果能有更好的,她會毫不猶豫的甩了謝世安的。


    這就是沈卿雲的本性,眼中隻有榮華富貴,其他的都可以摒棄。


    如此一來,沈卿雲就高高興興的跟著淑郡夫人離開了。


    白氏自然回了二房。


    沈之信陪著沈卿瞳進了薔薇苑。


    父女二人坐定。


    “丫頭,以後不會再有人來煩你了。”沈之信由衷的說道。


    “父親,如果是為了我,您大可不必如此,沈卿雲對我來說,實在是微不足道,但她到底是父親的女兒,父親這樣做,的確有些絕情了。”沈卿瞳挑眉說道。


    “也不全然是為了你。”沈之信灼灼道,:“沈卿雲這個樣子,也不太適合留在沈家了,她和她娘,也不是安分的人,如果繼續留下來,遲早會做出連累沈家的事情,這樣也挺好,她跟了她娘走,為父將她的嫁妝都交於她們,至於以後她們是好是壞,都跟咱們沒什麽相幹了。”


    沈卿瞳明白沈之信的意思。


    沈老夫人作天作地的,加上沈卿雲這個不安分的,淑郡夫人在從旁煽風點火,這三人絕對把天作出個洞來。


    如果沒有沈卿雲和淑郡夫人,隻怕沈老夫人還能安分一些。


    沈之信這是想要徹底的斷了後顧之憂了。


    “女兒自然相信父親的決定。”


    “丫頭,你好好的,你可知道,後天謝家大房就抵達盛京了,謝家下了帖子,五天後,請咱們上門做客,你好生準備一下吧。”沈之信突然說道。


    沈卿瞳一聽,臉都變了。


    算算日子,的確也到了。


    謝家這麽迫不及待的要下聘禮嗎?


    沈卿瞳自然明白,隻是心裏的確煩躁的要死。


    她才不要嫁給謝世安。


    “父親,謝家大房一回京,就邀了咱們上門做客嗎?這也太著急了吧。”沈卿瞳有些不滿的說道。


    “瞳姐兒,你也知道,謝侯爺這一年來,身體越發的不適了,此番也是要讓你謝伯父承襲爵位,順道你謝伯父任滿,回京述職,你還有八個月就及笄了,現如今下聘,定下親事,及笄禮過了,正好成親,這也是名正言順的事情啊。”沈之信慢慢的解釋著。


    沈之信十分看好這門親事,謝家與沈家是世交,況且謝夫人和玉無瑕未出閣的時候,就是閨中密友,各自成親了,感情甚篤。


    謝夫人自己沒有女兒,早把沈卿瞳當做是自己的女兒了。


    沈卿瞳嫁過去,婆媳關係完全不用考慮。


    因為謝夫人是偏心沈卿瞳的,在沈之信的記憶中,年幼的時候,沈卿瞳和謝家的幾個孩子在一起玩,但凡沈卿瞳哭了,或者有什麽,謝夫人不管誰對誰錯,總會抓著謝世安罵一通。


    並且總是讓謝世安讓著沈卿瞳。


    這一點,沈之信絲毫不擔心。


    這世間上,多少女子嫁了人之後受到婆母的磋磨啊。


    而沈卿瞳嫁給謝世安完全沒有這方麵的顧慮,這是沈之信最滿意這門親事的地方。


    當然,沈卿瞳自己也願意,以前沈卿瞳多麽想嫁給謝世安,明眼人都看的出來。


    三年前,謝家離京的時候,沈卿瞳都哭成淚人兒了。


    到現在,沈之信還記憶猶新。


    “可是,我年紀還小,不想這麽快嫁人。”沈卿瞳低著頭,嘟囔著說道。


    “瞳姐兒是不是害羞了啊,從前你可不是這樣的,從前你不是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的自己趕緊長大,好嫁給世安嗎?”沈之信笑著問道,隻當沈卿瞳是害羞了。


    沈卿瞳心裏翻了無數個白眼,mmp,那是沈卿瞳想嫁給謝世安好吧,可不是她,她才不要嫁給謝世安那個不長眼的男人。


    況且謝世安也不想娶她好不好。


    那個瞎了眼的男人心裏隻有沈卿雲好吧。


    人家是把沈卿雲當做九天玄女的。


    她何必這麽上趕著啊。


    沈卿瞳心裏很憋屈。


    “好了,瞳姐兒,婚姻大事,也是你自己的事情,害什麽羞啊,世安是個良配,況且你不惦記你謝伯母嗎?她可是惦記著你啊,這三年,每年都差人來給你送東西,幾乎把謝大人任上那邊好吃的好玩的東西都給你送了個遍,你就不想見見謝伯母?”沈之信問道。


    提到謝夫人,沈卿瞳的心到底還是軟了下來。


    記憶中那個溫婉秀麗的女子,對她是十分疼愛的,尤其是玉無瑕過世之後,謝夫人幾乎隔三差五的接她到謝家去小住。


    謝夫人在沈卿瞳的心中,是最慈善的長輩了。


    當時謝家離京的時候,謝夫人就特別放心不下沈卿瞳,還想著把沈卿瞳也帶上,不過這也實在是不合規矩,才作罷了。


    “好,去,我也想伯母了。”這話是替真的沈卿瞳說的。


    “這才對了,為父會跟你二嬸娘說好,帶著你們姐妹幾個過去。”沈之信想了想,說道。


    雖然沈之遠和沈老夫人都不太待見白氏,但是白氏的能力還是不錯的,心也正,算是個合格的主母。


    現如今,大房沒有夫人。


    韋氏就不提了,老夫人又是那個樣子,侯府的事情,也隻能讓白氏來主持。


    並且這些日子,沈之信也看的出來,白氏也特意的與沈卿瞳交好,不管目的如何,隻要白氏主持中饋,肯定不會怠慢了沈卿瞳。


    有這一點,沈之信就放心了,也樂意讓白氏主持中饋。


    至於白氏會不會貪墨,倒是不重要,畢竟哪家都是如此,當家貪墨一些銀子,也不是什麽大事兒,隻要別太過分就行。


    沈之信也懶得去計較這些小事。


    “瞳姐兒,你歇著吧,為父是抽空回來了一會兒,馬上要走了。”沈之信自己一攤子公事要處理,可是沈老夫人卻總是給他找麻煩,幸好他今個兒沒進宮,否則,都回不來。


    “是我讓父親操心了,女兒不孝。”沈卿瞳十分抱歉。


    “哪裏話,父女不必如此客氣,為父先走了,你好生歇著。”沈之信說罷起身準備離開。


    沈卿瞳自然也送到院門外,就默默的看著沈之信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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