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到來的第二天,下大雪了。


    如銅錢般大小的雪花紛紛揚揚地下了一整天,地麵積了將近一尺厚的雪。等雪停了,天地間又起了老大的霧霾,幾乎是對麵不見人。天又陰又冷,寒氣直入人的骨髓。


    第二天早晨,霧霾依然很重。揚揚收拾好東西,準備和往常一樣去上學。姥姥姥爺死活不讓她去。兩個老人說,這麽厚的雪去上學,那就是玩兒命!


    上了這一冬天,好不容易把所有的課都補了上來,揚揚不想再落課了。她反複地跟姥姥姥爺解釋她不能耽誤課的原因,可是怎麽都解釋不通。


    姥姥態度堅決地說:“揚揚寶貝啊,外麵這麽厚的雪,霧霾又這麽大,你出去了容易給凍著。咱好不容易把身體養得好一些了,你可不能再出問題了。等你到了你姥姥這個歲數,你就知道了,這個世上啊,真沒什麽比這個身體更重要的了。別說就落幾天課了,就是不上學了也沒什麽關係,隻要有個好身體,幹什麽不吃飯啊。大不了,以後姥姥姥爺養著你。”


    聽了姥姥這話,姥爺在一旁連連點頭幫腔:“沒錯!揚揚啊,你就聽你姥姥的話吧,等雪化差不多了再上學去。這麽厚的雪,這麽重的霧,要是摔一跤可怎麽好?再說了,天太冷了,你體質太弱,受不住。”


    揚揚急得頭上直冒汗,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她還想著借這次考試一雪前恥打個翻身仗呢。她憋著這口氣,都憋了兩個月了。


    雖然,她並不是個喜歡拔尖冒頭的性子,可是,她也不想當個老師同學們眼中的差生啊。那關係到她的自尊。她真地不想再耽誤課了。她不想再陷入邊銜接不上的學新課,邊手忙腳亂地補舊課的囧境裏了。她想正常地跟著學校的節奏走,做個正常的學生。


    看著一臉堅決地擋在門口不放行的姥姥姥爺,揚揚好無奈。她突然覺得,這個嬌寵,也有好大的弊端啊!老人的溺愛,有時候真地很要命。


    她求救般地看向三姨,想讓三姨幫她勸勸姥姥姥爺。


    三姨接收到揚揚的信號,清了清嗓子說道:“那個……娘啊,還是讓揚揚去……”


    “你別說了,你別說了!我知道你是什麽心思。以前,我由著你大姐他們讓揚揚拚命學這學那,結果把孩子的身體給累成了這個樣子。這次,誰說什麽,我也不聽了。隻要是對揚揚的身體不利的事情,我一件都不同意。”不等三姨把勸說的話說完,姥姥立刻一臉怒氣地打斷了。她就像老母雞護崽一樣,寸步也不讓。


    也許,揚揚的這場病,是真把她給嚇怕了。


    三姨被噎得一縮脖子,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無奈地衝揚揚做出了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姥……姥!你就讓我去上學吧。我受得住!”揚揚都快急哭了。她目前的身體狀況她最清楚。雖然,仍然是心悸心慌頭暈惡心,但她真地還能堅持。如果真不能堅持了,她就會跟在初中剛參加完縣運會時那樣,主動在家養著了。她隻是想在自己還能堅持的時候,努力堅持,給自己的學習一個交待。


    姥姥一臉地決然,眼淚泛起了淚光:“乖寶貝啊,你就聽姥姥的吧,你知道姥姥聽說你中暑差點沒命的事,有多害怕嗎?這也幸好是把你這條小命給救回來了。你當時如果有個什麽,姥姥也就活不下去了。你雖然不是從姥姥肚子裏生出來的,可是,你是我的第一個外孫女啊。你從出生那一天開始,就是姥姥帶著,一直帶到了這麽大。你是姥姥的命根子啊,在姥姥心裏,你比姥姥的四個孩子都重要,你比姥姥自己的命都重要,你知道嗎?姥姥實在是不想看你再出事了。看看你如今這小身子骨,哪裏還經得住個風吹草動啊,聽姥姥的話,你就等雪化了再去上學,好不好?你就當疼你姥姥了,啊?”


    “……好吧”看著姥姥聲淚俱下地樣子,揚揚的心裏一陣發酸,她怎麽就把姥姥給嚇成了這個樣子了呢?都怪自己這不爭氣的身體!唉……


    見揚揚同意了,姥姥立刻破涕為笑,臉上堆出燦爛的笑容,一疊聲地問揚揚:“寶貝啊,你中午想吃什麽啊?姥姥給你做。”


    “……”揚揚一陣無語,她剛吃了早飯好嗎?


    於是,萬般無奈的揚揚給班主任郭老師打電話請了假,老老實實地在家裏靜等雪化霧散。


    到了第四天的時候,外麵刮起了大風,籠罩了大地數天的大霧霾,終於是散去了。


    可是,姥姥姥爺依然沒有讓揚揚去上學,理由是風太大了!


    已經屈服了四天的揚揚,繼續屈服。她不想讓姥姥姥爺再上那麽大的火了。


    那天,為了攔住揚揚,姥姥是真上了火了,時間不長,她的心髒病就犯了。心髒梗了一下,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幸虧及時給服下了隨身常帶著的速效救心丸才緩過來。一下子,就把揚揚給給嚇住了。她再不敢讓姥姥著急了。


    不能去上課就不去吧,就在家裏自己學吧。反正她也自學慣了。


    第五天一大早,大風停了,久違多日的太陽也出來了。路上的雪雖然沒化多少,但也被學校和小區的保安保潔們給清理得差不多了。


    她終於可以去上學了!


    到了班裏,缺課幾天的揚揚才知道,今天是考前的最後一天。明天起就要開始期末考試了。她有點欲哭無淚。


    其實,之前,老師是提過期末考試的日子的。隻不過,她當時身體正難受,並沒有往心裏記。後來又把心思完全用在昏開昏地的拚命學習上,她隻記著快要期末考試了這個事,倒黴催地完全沒有記住這個考試的具體時間。後來又連續五天沒來上課,乍一聽到這個消息,她真地是措手不及啊。


    再措手不及,也改變不了明天就要考試的現實。她隻好利用今天這點可憐的時間臨陣磨槍。


    心急火燎地上完晚自習後,順著下課的人流往外走,剛走出教學樓,還沒走上去往北門的路呢,突然間,她眼前所有的燈光全部一黑。


    居然停電了!全校大停電。


    全校所有的學生一片嘩然。有喊的,有叫的,有吹口哨的。亂成了一團。


    陡然的黑暗,令揚揚心裏突地一突。她突然有了種不太妙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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