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靜心急火燎地問:“爹,你在哪呢?這麽晚了,趕緊回家吧。”


    “我自己打車回家了。你們自己歇著吧,別管我了。”


    “我們就在咱家門外呢,家裏沒開著燈啊。你確實在家嗎?”


    “我已經關燈睡覺了,你們回去吧!”說完,姥爺掛了電話。


    靜默了片刻,林誌成開動了汽車,對方靜說:“……咱們回去吧。你家這個老人啊,學弟子規學得都走火入魔了。本來挺不錯的東西,怎麽讓他給學成這樣了?……”


    停頓了一下後,又接著說:“……這事咱們也管不了。不過,以後咱家誰也不許學這個,就給我做個正常人就行。家裏,她姥姥二姨他們帶來那些亂七八糟的光盤,全都給我扔出去。別把我閨女給教壞了……”


    這件事以後,方靜夫妻和方靜娘家的關係,變得疏離了許多。林誌成除非必要,基本不登方靜娘家的門了。


    姥爺呢,對待方靜夫妻倆冷冷淡淡的,不複當初的溫和慈愛。認為不學弟子規的人,無藥可救。而姥姥,則總是試圖說服方靜,讓方靜認同學習弟子規,迷途知返。


    還有揚揚的二姨,原本是非常疼愛揚揚的。那個比揚揚小六歲的小表妹涵涵,本來也是和揚揚像親姐妹一樣親的。可是,有了這些意識形態領域的分歧後,竟也慢慢地疏遠了。


    雖然,每次涵涵都哭著鬧著要去大姨家,要和揚揚姐姐在一起。可是,二姨就是不讓涵涵去。


    她說:“不許哭!把眼淚給我憋回去。涵涵,咱們回來是給姥姥姥爺盡孝的,應該多陪陪姥姥姥爺。你的弟子規抄了多少了?你這樣靜不下心來,將來怎麽做聖賢?”


    涵涵不敢哭鬧了,乖乖地進屋去抄弟子規了。


    對此,揚揚意見大得不行。心想,這要是別人這麽對涵涵,她非一拳頭揮過去不可。可是,那是她二姨。而且人家是媽媽管閨女,她能怎麽著?


    揚揚的三姨方雅性子是最柔和的,可也最有主意。她從j城的c大博士後畢業後,就到c師大去教書,成了副教授。因為,離家太遠,家裏的風波雖然對她也有波及,但她不反對誰,也不支持誰,隻安安靜靜地做自己的學問。


    小舅舅方濤在上大學期間,自己談的那個個女朋友,雙方父母都不太同意。讓他吃盡了苦頭。


    對方父母還好些,也就是擔心方濤大學畢業後找的工作不穩定,怕女兒吃苦。後來,方濤發奮圖強一舉考上了西北x大的研究生。女方父母就不說什麽了。


    而方濤的父母就不然了。沒學弟子規之前,雖然他們嫌對方父母小看自己的兒子,心裏不滿,但還顧念著方濤的想法。


    學了弟子規之後,直接就下令方濤和女朋友吹掉,說嫌貧愛富的媳婦不能要。兒子的婚事,必須聽父母之命。然後張羅著四處給方濤找對象。


    方濤和女朋友兩個人愛得死去活來的,哪肯分手?!於是,他們的戀情便由地上轉入了地下。


    為了讓父母同意,小舅舅方濤就投其所好,做出熱愛弟子規的樣子,想把弟子規學透,然後用裏麵的內容說服父母,來個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對於小舅舅的舉動,揚揚非常不看好。她覺得,小舅舅是做學問做傻了。根本就沒弄清楚姥姥姥爺現在的情況。


    他們現在有了“兒女必須以父母為天”的理論後盾,哪裏還輕易允許兒女說不啊。


    事實證明,揚揚的看法非常精準。


    經過百般努力的小舅舅,終於悲摧地發現,他的父母學習弟子規,隻取其中對自己有利的,對自己沒利的,一律自動屏蔽了。作為老人的他們,隻是偏執地堅持一個孝道。那就是無條件地要求兒女孝順。


    小舅舅無奈,隻好放棄說服父母的打算,在自己的婚姻上打起了持久戰。


    到了最後,不得已的他,趁著研究生畢業後,留在了大西北x大學教書,天高皇帝遠,便破釜沉舟地來了個生米煮成熟飯。


    小舅舅女朋友懷孕了,姥姥姥爺傻眼了。雖然憤怒不已,但他們的理論卻不支持墮胎,更何況,他們也想要孫子了。隻好不情不願地給兩個苦命鴛鴦辦了婚禮。


    可是,老兩口跟兒媳婦的關係卻一直非常不融洽,大戰不斷。最後形如水火。


    於是,揚揚從小到大,一直非常珍視的這個原本親親熱熱和睦溫馨的大家庭,終於是分崩離析了。


    揚揚在心裏十分難以接受。她誰也不想遠離。


    不過,她人微言輕,誰也不會在乎她一個孩子的意見和感受。


    身在姥姥姥爺和爸爸媽媽之間矛盾的漩渦裏,她每天都小心翼翼的,用自己的方法在他們之間周旋,好讓他們不要進一步加深彼此間的不滿和怨懟。


    在姥姥家的時候,她會盡量哄姥姥姥爺開心。在姥姥姥爺痛斥爸爸媽媽種種不好的時候,她就盡量說爸爸媽媽對姥姥姥爺的心疼和關心,期望喚起老人對爸爸媽媽的愛。如果姥姥姥爺說的比較氣憤,不能勸說的時候,她就插科打諢把話題岔到別出去。


    在父母麵前,她會找準時機多說姥姥姥爺對自己有多好多疼愛,好讓爸爸媽媽看到姥姥姥爺對自己的關愛,而減少對他們的怨懟。


    她常常在自己心裏哀歎,在夾縫中生存的孩子,真不容易啊!


    此時的揚揚,還沒有真正地意識到,對於孩子來說,最不容易最痛苦的,並不是自己的父母和他們的父母之間的矛盾。


    最無奈最痛苦的,其實是這個矛盾終將會轉化為自己爸爸媽媽之間的矛盾,最終成為一把鋒利的尖刀,狠狠地紮在成為池魚,被不幸殃及到的自己的身上。


    已經是六年級第二個學期了,眼看著就要小學畢業了,對畢業後上哪所初中,少年少女們個個都充滿了期待和憧憬。


    為孩子擇校,是個非常讓家長頭疼的問題。


    國家的規定是,要求孩子就近按片區入學。可是,教育資源的不平衡,導致了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家長們,總希望把自己的孩子送到能力所及的最好的學校。


    所以,孩子們小學還沒畢業,家長們就已經開始為孩子能上心儀的初中而努力活動了。


    孩子們是不了解這些問題的。他們現在隻有憧憬。


    這天下午放學,揚揚楚雨和幾個關係不錯的學生一起騎車往家趕。邊騎車還邊熱烈地探討哪所初中好,自己打算上哪所學校。


    一個男生點評:“三中不錯,四中也可以。最好的肯定是長風中學啊,可是太難進去了。”


    “所以,我決定放棄長風中學,上四中了。”另一個男生接話。


    一個女生點點頭,“我也知難而退,就上桃源中學。離我家近,出門就是。”轉頭問揚揚:“林飛揚你呢,上哪兒?”


    “我還是想上長風中學。畢竟長風小學的學生多數都會上長風中學,熟悉的同學多,省事。”說完,揚揚又問楚雨:“楚雨你呢?”


    “我當然是想和你一樣上長中。可是我爸爸想讓我去t城的t13中。說那裏的高中t一中在全國都數得上。初中在t13中上,就很容易上t一中。不過,還沒定下來呢。”


    “哦,”揚揚隨口應了一聲,心裏說不上是失望還是期望。


    幾個人邊走邊聊著,遠遠地就看見,前麵快出長風小區的最後兩棟樓中間的路上,被不少人裏三層外三層地幾乎都給堵死了,不知道是出了什麽事情。


    ------題外話------


    今天是這一輪pk的最後半天,請小卿卿們繼續大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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