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花坦然道:“她雖然搶不到,可是我能搶到,我把我的那份分給她一半。”她怕他們不信,還比劃了一下大小:“就隻有這麽小半個玉米麵窩頭。”


    說話間,他們就從雜亂的草堆和灌木中爬到了半山上,不遠處正是顧小花說的那個山洞,那山洞黑漆漆的沒有一點光亮,仿佛是一頭張著血盆大口擇人而噬的野獸。


    顧小花突然腳下一軟,也不知道踩到了什麽東西,驚呼一聲摔倒在地。她驚叫的聲音雖然不響,可此刻山中寂靜,這一聲便回蕩在山間,就顯得很是清晰。李清凰微一眯眸子,手上那條黑色的長鞭甩出,直接勾住顧小花的腰身,把她摔了個狗啃地。她身形一動,步履生風,朝著山洞奔去。林縝想要拉她,卻連她的袖子也沒沾到,她就乳燕歸林一般衝進那個山洞去了。


    林縝按了一下額頭,抓住一條木棍,也跟著她衝了過去。


    李清凰一進山洞,還沒走兩步,就聽見腦後風聲響,她也不回頭,一個錯步閃避到一旁,手上的鞭子精準地絞住了那個在背後偷襲她的人的脖子,雙手抓住鞭子,用力一拉。那人被一根鞭子絞住了頸,呼吸凝滯,幾乎就要窒息。李清凰初戰告捷,還沒來得及得意,埋伏在黑暗中的另一個人突然伸長手臂,粗糲的大手一把捏住了她的咽喉。她被迫抬起了下巴,手上握著的鞭子頓時鬆了勁。被她製住的那個人恢複了自由,拚命喘著粗氣,罵道:“這小娘們是個硬點子,先把她的雙手給打斷!”


    李清凰雖然被人卡住了頸項,卻臨危不亂,抬起一條腿,右手探下,拔出了藏在靴子裏的匕首,反手用力刺向那個挾製了她的人。隻聽一聲痛哼,那人立刻鬆開了手,把她摔在了地上。她就地一滾,手上寒光一現,又是一刀刺進對方身上,她出手狠辣,每一招都是朝著要害去的。雖然她年紀還小,力量也不足,可是身體足夠柔軟靈活,就像一條滑不留手的遊魚,隻要被她找到破綻,她就能展開漂亮的反擊。那些花拍子就是彪悍健壯一些,和她那身出自名師的武藝來說,也並沒有什麽優勢。


    那個剛才還叫囂著要打斷她雙手的花拍子顯然沒有想到她這樣凶狠的一個小姑娘,一出手就見血,正要趕上去幫忙,忽然後頸一痛,噗通一聲栽倒在地。露出了站在他身後的、舉著木棍的林縝。


    危機解除。


    李清凰才敢呼吸,山間的新鮮空氣甫一入口,她發出了劇烈的咳嗽。她那身漂亮的襦裙被弄得髒兮兮不算,還抽了絲,白皙的頸項上還有五個青紫的手指印,原本梳得整整齊齊的發髻也散亂了下來,看上去格外狼狽。


    林縝想伸手去扶她起來,可是伸到一半又收了回去,男女七歲不同席,貿貿然伸出手去扶她,卻還是太冒犯了。她和顧小花不同,她一看就是好人家出來的,規矩會更多。李清凰見他竟然還敢把相扶的手給縮了回去,瞪了他一眼:“還不過來把我扶起來!”


    林縝正要開口,卻看見她伸出一隻玉石一般白皙的柔夷,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用力往下一拉,險些把他也給拉了下去。林縝蹙著眉,低喃道:“這脾氣真不佳……”


    李清凰是什麽耳力,當然不可能錯過他這句話,嘲諷道:“我脾氣當然不如你這書呆子了,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們全部都上了外麵那顧小花的當了,她哪裏是逃出來的?根本就是花拍子的爪牙,想要再帶幾個人回去呢。”她點亮了手上的火折,朝著山洞裏照了一圈,剛好照到那個被她用匕首刺得奄奄一息的花拍子,正是林縝之前在山下碰過的那個叫賀章的壯漢。


    她背著手,一本正經地教訓他:“人家誰都不找,偏偏就找上了你,根本就是想要把你也給賣了。”


    林縝不解:“賣我?我有什麽好賣的?”


    倒是李清凰,生得一副花容月貌,一旦落到人販子手裏,就是奇貨可居。


    李清凰托著火折,在幽幽的火光中望著他,臉上還帶著淘氣的笑:“有一種地方,名叫南風館,你聽說過嗎?”


    林縝忽然紅了臉,呐呐地說不出話來。南風男風,他當然不會猜不出那是什麽地方。他捏著手上的木棍,忽然道:“那你現在想要怎麽樣?”


    李清凰打了個響指,邁著大步走出了山洞,在經過那個被林縝打暈的花拍子的時候,手上長鞭和一條蛇一般纏在他的頸上,用力一拖,竟是把人直接吊在了山洞外的一棵古樹上。她的鞭子很長,是用蛇皮硝製過的,又柔軟又堅韌,很能吃重,她把人吊在樹上。那人頓時就醒了,隻是雙目翻白,拚命地蹬著腿腳,那種窒息的痛苦很快就摧毀了他掙紮的力氣,他很快就不再動彈。


    李清凰把鞭子綁在樹幹上,又板臉著把摔得哼哼唧唧的顧小花抓了過來,像扔垃圾一樣扔在樹底下,雙手抱著手臂,冷冰冰地開口:“小小年紀不學好,竟然還敢助紂為虐害人,你爹娘不能教你做人,那我就來好好教你。”她把“好好教你”四個字念了重音,念得殺氣騰騰。顧小花本來就被她那一鞭子抽得半死,躺在地上直哼哼,聞言哭道:“你為什麽要打我?我什麽都沒做,你是覺得我之前絆了一跤是故意想給那些賊殺的花拍子通風報信吧,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說著,她把期盼的眼神轉向了林縝。


    林縝歎息道:“那個山洞裏幹幹淨淨,根本沒有人生活過的痕跡。你之前說,那些花拍子拐了小孩,就把他們關在山洞裏,那怎麽會沒有任何人煙?倒是其中有個男人是抽煙草的,他埋伏的地方還有一堆煙草灰。可見他在山洞裏等了很久。”他頓了頓,又道:“你之前接饅頭的時候,不是因為噎住,而是因為吃不下了,才托詞說要留給妹妹,這跟你說的好些日子沒吃東西根本對不上。還有你的一雙手,十個手指全部都是老繭,就算是農家女,也不至於弄得滿手繭子。你的手和她手上的繭子分明就在差不多的位置,你平時到底是做什麽的?”


    李清凰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所以說,他並不是被顧小花騙了?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前麵很可能是個陷阱,但還是義無反顧地往下跳,這樣一來,他之前勸自己快走,注意安全,倒是全然是一片古道熱腸了?


    林縝又緩緩道:“破綻還有許多,你想要聽我一一道來嗎?”


    顧小花張大了嘴,顯然被他這些話給驚到。


    李清凰沉下了臉:“該不會你之前說的自己的妹妹在人販手裏都是騙人的吧?”


    顧小花忙不迭地搖頭,她現在也顧不到身上的擦傷和摔傷了,連連道:“我妹妹的確是花拍子手裏,我沒有說謊,可是我、我也是沒有辦法,如果我不聽他們的話這樣做,他們就會把我的妹妹賣去妓館!”她似乎生怕李清凰不相信她的話,又抬手發誓:“我保證現在開始我說得都是真的,如果我再說半句假話,天打雷劈,來世投胎當畜生!”


    李清凰抬起頭,見樹上那個花拍子已經沒有聲息許久了,大概是被她給勒死了,她抽回綁在樹上的鞭子,那人的屍首咚得摔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正摔在顧小花身邊。


    她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尖叫,又忙捂住嘴,眼睛裏滿是淚水,卻不敢再發出一點聲音來。


    吊死的人死相往往很難看,雙目瞪出,眼白充血,那一條舌頭也伸得老長。


    顧小花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隻縮著肩膀瑟瑟發抖。


    李清凰審視了她片刻,又轉頭問林縝:“書呆子,你怎麽說?”


    林縝抬起拳頭,抵在唇邊咳嗽一聲,正色道:“那些孩子是無辜的,若是能救出他們,自然是好。”


    李清凰那股靈動的得意勁簡直就直白地掛在臉上了,神采飛揚道:“你說得對!且看我玉麵修羅李飛羽怎麽把他們給救出來,既然官府都不管這些造孽的花拍子,那就由我來管!”她對著顧小花揚了揚下巴,凶巴巴道:“最後給你一次機會,你要是再做助紂為虐和那些沒人性的花拍子站在一道,我就揍死你!”


    縱然有些貧苦人家,實在過不下去會把自己的孩子賣給人牙子,可是更多的卻是被人拐來的,他們會把那些孩子的手腳打斷,讓他們去乞討,也會挑出幾個機靈的,讓他們去做引子去誘騙更多的孩子,女孩子是最好賣的,全部都賣到那種肮髒的地方,她們這輩子就此毀了。


    李清凰看不慣那些江洋大盜,可是更看不慣那些拐人孩子的花拍子,見到一個就要收拾一個,見到一雙就收拾一雙。


    林縝有點想笑,卻又沒敢當著她的麵笑:“玉麵修羅李飛羽?你不是叫李大花嗎?”


    李清凰:“……”


    她惱羞成怒,抬起拳頭呼得一聲堪堪在他眼前才停住。林縝筆直地站在原地,眨了一眨眼,睫毛蹭在她的拳頭上,有點癢癢的。她哼了一聲,這一拳拐了個方向,捶在了身邊的那棵樹上,樹幹嘩啦嘩啦搖晃幾下,掉下了一堆葉子。顧小花看著她這一拳的威力,一口氣沒接上來,打了個嗝。


    李清凰冷哼道:“顧小花,你要是還敢在背地裏搞鬼,這棵樹就是你的榜樣!”


    ……


    既然已經決定了要做這件大事,李清凰便催著顧小花趕緊帶他們去花拍子窩藏小孩的地方,她一邊催,手上還提著那條黑色的鞭子,似乎隻要她走得慢一點,再耍那些小花樣,就準備一鞭子抽上去似的。


    林縝覺得她實在是稀奇。他家裏三位兄長有兩位都是成了親的,長嫂溫良賢淑,性情溫柔,雖說不是什麽書香門第出來的閨秀,可也從不大哭大笑,說話聲音低低柔柔,哪裏像她這樣飛揚跳脫?也不知道什麽樣的人家,才能養出她這樣的女兒來?


    顧小花被她一路恐嚇,心情低落,也對她犯怵得很,老老實實地把他們領到山林中一間木屋前:“就是、就是這裏了……”


    李清凰也不怕她在搗鬼,直接走上前,一腳踹開了那扇搖搖欲墜的木門,隻見這屋子很擁擠,正中擺著一張桌子和兩張條凳,連一張床都沒有,幾個小小的身影可憐兮兮地蜷縮在牆角。李清凰借著清幽的月光摸到了桌上的蠟燭,直接用火折點亮。整個屋子裏突然充滿了蠟燭的光亮。蜷縮在角落的那幾個孩子警惕地望著她,個個幹瘦得隻剩一把骨頭,一張張小臉髒兮兮的,身上還有散發著不怎麽好聞的味道。


    李清凰歎了口氣,放柔了聲音:“把你們抓來這裏的人,我已經把他們都趕走了。你們想要回家嗎?我送你們回家去。”如果隻是單純把他們都救出來,也許她一轉頭,他們又會被花拍子抓走,她雖然沒有辦法一個個把他們都交到家人手裏,但她可以去找官府,隻要出示能證明她身份的令牌,官府的人也不敢不從。


    林縝之前在茶棚買了幾個玉米麵餅,那玉米麵本來就粗糙,再加上放置了一會兒,都有殿硬邦邦的,他把麵餅放在她手上,低聲道:“他們可能還餓著肚子,先讓他們吃點東西。”


    李清凰向來都粗枝大葉,聽他這樣說,恍然大悟,又從自己的包袱裏翻出幹糧來,分給那些孩子:“吃吧,吃完了,我們就離開這裏。”


    她是很討厭吃幹糧的,總覺得幹巴巴又沒什麽味道,不過能填飽肚子而已。可是一個人餓得要命的時候,隻要給一點食物,不管是什麽都能吃得香甜。她有點不忍心地轉身出了屋子,正對上顧小花紅著眼睛擦拭眼角,顧小花朝她笑了一笑,哽咽道:“我從來沒有想過,我真的能擺脫那些人……我還能回家去……”


    其實這顧小花也是一個可憐人。可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自己被花拍子拐賣了,她反而助紂為虐,幫著惡人做下惡事,她縱然不是大惡,隻是小惡,卻間接毀了更多的家庭,造成許多的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李清凰走近她的身邊,猶豫了片刻,還是有點不太習慣地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就把這一切當做一場噩夢,忘記掉罷。”


    顧小花帶著淚光笑了:“嗯!”她伸開雙臂,想要去擁抱她。


    李清凰有點嫌棄地看著她身上那髒不拉幾的衣裳,緊緊皺著眉,但還是沒有躲避。就當顧小花抱住她的時候,她的餘光忽然瞥見了一抹寒光,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她甩不開對方牢牢製住她的臂膀,想要抬腿踢人,卻又被緊緊地夾住了右腿,她那雙明媚的杏目睜得大大的,顯然沒有想明白為何會變成這樣——這個顧小花,為什麽要殺她?


    小刀噗得一聲刺進了肉中,點點鮮血濺上了她的臉頰,還有眼睛。


    ……


    顧小花被用力推了一把,掀翻在地上,她的手上還握著那把小巧的刀子。


    李清凰呆呆地站著,滿臉不可思議,正巧有一片葉子盤旋而下,落在她散落在背後的長發,她的表情比顧小花還要傻,直愣愣地看著麵前那個清瘦少年,他扶著自己的左手,衣袖上鮮血淋漓。


    大概是她的表情實在是傻乎乎的,林縝望著她,忽然笑了一下。他這一笑,原本冷淡的麵容忽然變得柔和許多,就好像那雪山之巔的冰花忽然融化。他甚至還抬起那隻沒有受傷的右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還在嗎?”


    李清凰慢慢地回過神來,又抓住了他受傷的左手,把袖子拉高,隻見他的手臂被小刀戳了一個孔,正汩汩地流著鮮血。她忙從包袱裏掏出一瓶傷藥,就像不要錢一樣往他的傷口撒去,白色的藥粉剛剛糊在傷口,很快又被鮮血衝開,她幹脆一口氣把大半瓶都給倒了出來,糊得厚厚的。


    林縝這輩子還沒見過用起傷藥就跟用撒麵粉一樣的人,又好氣又好笑,輕輕地抽回手:“就是皮外傷,沒事的。”


    李清凰又上前一步,捧住他的手臂,喃喃道:“怎麽就沒事呢……”一定會很疼吧,被刀子戳了這麽一下,怎麽可能不疼,也不知道是不是會不會傷到了骨頭或是傷到了經脈,也不知道已經會不會在他的手臂留下陳年舊傷。越是這樣想著,她的臉色就越是難看,猛地抽出纏在手腕上的鞭子,啪得一聲抽在了顧小花的身上,這下,顧小花沒有再假裝可憐,而是飛快地跳了起來,想要逃跑。


    她手腕一轉,那黑色的長鞭正好纏上了她的小腿,又用力一拉,把人帶倒在地。她手腕輕抖,那鞭子就如一條靈活的蛇,唰唰唰地抽在顧小花的身上,隻抽得她抱頭鼠竄,哭天搶地。李清凰簡直就要氣炸,她還想打出她的名頭來,讓師父不要小瞧,結果差點丟了小命,那刀子要是捅在她的身上,估計她現在最多就剩半條命,這半條命可支撐不了她爬到最近的鎮上找大夫!


    她一生氣起來,什麽事都做得出來,這一路上她騎著自己那頭花驢,鞭子後麵拖著顧小花,隻把人拖得痛不欲生,欲仙欲死。她原本想先送林縝去看大夫,但是他隻擺擺手,表示他也懂一些醫理,這傷看上去嚴重,實際就隻是皮肉傷,他自己去醫館包紮一下就是了。


    李清凰隻得先把那些被拐賣的孩子送去縣衙,亮出了自己的身份信物,讓知縣出榜尋找他們的父母。還有那個顧小花,她一回頭看見她那半死不活的模樣,就想起自己被她握在手裏玩弄折騰,又抽出鞭子來抽了她兩下。知縣驗證過她的身份,知道她就是安定公主,已經嚇得臉色都白了,覺得自己頭上那頂烏紗帽不保,先不說皇帝有多喜愛這位公主,這大概是全西唐百姓都知道的事情,就是她在雍州遇到的這些事,他怕是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所以說,你一早就知道顧小花是什麽人了對吧?”李清凰盯著他抱著白布的手臂看,那層薄薄的白布還透出一點血跡來。她向來有些自傲,跟著一個高傲的師父滿天下亂跑,覺得自己也能像師父那樣應對各種局麵,卻不想這一回差點就在一個花拍子身上栽跟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覺得這少年書生手無縛雞之力,覺得自己藝高人膽大,結果呢?武藝不見得多高,可是膽大是真的,還是那種“傻大膽”的膽大。


    她情緒低落,人也憋憋的,好像被人戳了一針,把所有的氣都被漏完了,隻剩下滿心羞愧和給人添麻煩的不安。


    要是她是一隻球,那就隻剩下那層薄薄的外皮,扁扁地伏在地上。


    林縝被她盯得難受,側了側身,想要讓自己的手臂脫離她那直勾勾的目光範圍。


    “我知道,就在見麵不久。”林縝語氣平淡,“你有注意她的手腕關節嗎?比一般人都要粗大,十根手指跟你一樣都有繭子,你是練武的,可是她怎麽可能跟你一樣?還有,她說那些拍花子想要把她的妹妹賣掉,可是到了那間屋子,她卻站在你身後,根本不急於去照顧自己的妹妹。這根本就是前後矛盾。”


    “……我沒想到,她明明就跟我年紀差不多,怎麽會做這種勾當?”


    “她的年紀肯定比你大許多,”林縝微笑道,“有些人天生就是長不高的,她也許要比你年長十幾歲呢。”


    有一種人天生矮小,從臉上也不太看得出年紀,可骨骼和關節是不會騙人的。顧小花不但十根手指生滿老繭,關節還特別粗大,一看就有問題。他早就提醒過她,隻是她根本就沒聽進去。


    李清凰:“……”突然覺得自己好愚蠢怎麽辦?


    ……


    林縝背著書箱,朝著越麓書院的山門走去。書院坐落在雍州府外二十裏的縣城,周遭環境清幽,滿山古木芳草,陰蔽連天。


    山門外麵的台階一共有一千九百九十九個,步入山門,便是學海無涯。林縝似有所感,回頭向下望去,隻見那美麗的少女騎著一頭花驢,朝他歡快地招手。他始終沒有告訴她自己的真實姓名,她也沒有追問,隻是說,她家住長安,若是將來有緣,他們還會在長安再見。


    於是,他也沒有去問她到底叫什麽。


    他想,她應當有一個好聽的名字,能夠配襯得上她的那種,而不是那奇奇怪怪極端敷衍的李大花之流。


    他回過頭,繼續拾階而上,身後傳來一陣清脆悅耳的歌聲,她唱道:“山河兩萬裏,誰與我踏遍,我見青山多杳然,他人笑我太癲狂……”再轉過一個彎來,這歌聲也漸漸遠去,少女騎驢的身影也徹底消失在那一片蔥鬱草木之中。


    山河兩萬裏,誰與我踏遍——是一本新近很流行的話本,裏麵的主角是一位英武少年,仗劍行天下。他看得入迷,又怕父親責怪他玩物喪失,隻敢撕下一張中庸的書皮把那話本重新用線縫起來。其實他也有點想,想像那少年劍客一樣,踏遍山河兩萬裏。


    卻沒想到,她竟然也愛看。


    楊院長在山門口接到了林思淼寫信舉薦過來的學生林縝,初次見麵,卻是吃了一驚,無他,就是覺得這少年和他想象的有點不太一樣,他的左手裹在白布裏,那白布還隱約透著血色,他還不太好去過問,他為何會弄成這副樣子。莫非他是去鬥毆鬥狠了麽?


    楊文苑輕輕地在少年清瘦的肩膀上按了一按,鼓勵道:“好好讀書,一直讀到長安去,莫辜負家人的期望!”


    林縝微微揚起嘴角,恭恭敬敬回答:“學生明白。”


    他們終將在長安重逢。


    ------題外話------


    李清凰:是什麽讓你來到我身邊~~~


    林縝:這是上天注定的緣分。


    其實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因為他們再見麵的時候都把對方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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