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等了兩天,並沒有像林縝所說的會有人找過來。李清凰向來不是有耐心的人,她開始盤算是不是林縝的中士之法已經徹底失敗,隻是不太好意思說,她還是先琢磨琢磨她的“下士”之法,再說她的辦法才是向來都是粗暴簡單,直指核心,從無差錯。再說靠實力打出來的成果,有什麽不好的……


    但是在第三天上,一位貴人駕臨了他們那間臨時租來的小院。


    雖說是貴人不假,可那人一直用紗巾遮著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眼睛來。如果非要有讚美之詞來形容那雙眼睛,那麽可以說,她衣裳上綴著的最美麗的珍珠和寶石也及不上她眼睛裏的光彩。那位貴婦人微微彎起眼一笑,輕聲道:“妾早該前來拜訪先生,卻一直脫不開身,於是今日才來。”


    她用得也是漢人的禮節,長身福禮,柔聲道:“不知先生大名,可否指點妾身一二?”


    林縝根本沒有回禮,而是冷淡地看了對方一眼,一拂衣袖:“鄙姓林。既然夫人還能忙於事務,想必想要在下指點的事情也並不要緊,那便請回吧。”


    李清凰不由默默地讚歎了一句:她原本以為圓善師太已經很會扮高人了,可沒想到林縝隻會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樣一副孤高清冷的模樣,倒還真像這麽一回事了!


    那貴婦人沒有起身,還是維持著行禮的優美儀態:“先生若是不允,妾就不起,隻願先生消消氣,莫怪小兒當日失禮。”


    林縝靜了靜,忽然問:“小公子的手如何了?”


    貴婦人歎氣道:“一切都如先生所料。”


    林縝又問:“你可知道自己到底是得罪那位仇家?”


    “妾不知,”貴婦人哀愁地皺起了眉,“若是知道,怎麽可能還會發生這些事?”


    林縝沉思良久,終於鬆口道:“在下願隨夫人去府上一顧。”


    貴婦人頓時大喜,立刻盈盈下拜:“這真是太好了,多謝先生高義!”


    李清凰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倒是有許多問題想問林縝,但是現在問顯然是不行的,就隻能可憐巴巴地憋著。她突然很想念過去那個林縝,雖然他從前也有點自己的小脾氣,可是到底還是隨著她,現在可好,他不喜歡她了,脾氣也就越來越大了。


    然而,等他們走進湘庭城內那座富麗堂皇的土司府時,李清凰的下巴差點掉下來。


    原來那位貴婦人是土司的妻子,白詔的風俗很特別,可以娶三位妻子,這三個女人都是平妻,並沒有什麽地位高低之分,然後就不能再娶,也沒有妾這個說法,必須等其中一位妻子過世才能再補上一位。她把兩人領進了自己所居住的庭院,一邊引路一邊介紹道:“這裏便是妾身和犬子所住的院子,犬子就在自己的房裏,先生可要去看看他?”


    不管那位貴婦人說什麽,林縝都是一副可有可無的表情,十分的敷衍,可他越是這樣,那位貴婦人的態度就越加尊重,就差把他當成菩薩給供起來了。


    這位土司夫人的兒子就是前幾日他們在街市上撞見的那位,他容貌生得好,雪膚朱唇,眉目秀麗,宛如畫上走下來的翩翩美少年,可是今日一見,他麵色灰敗,原本白皙光潔的皮膚上長滿了疹子,整個人似乎都縮短了一截,他的那隻手果然如林縝所說的潰爛起來,皮膚腫脹,變得晶瑩,時不時會有皮屑掉落下來,他們過去的時候,他正覺得手背上瘙癢難忍,卻又不能去抓,隻氣得在屋子裏砸東西。


    貴婦人走上前,淒惻地喊了一聲“凜兒”,那少年則立刻從一片雜亂的屋子裏跑了出來,撲進母親的懷裏,紅著雙眼道:“娘,我的手……我的手實在是太難受了!”


    他抬起一隻手,那隻手已經找不到一塊完整的皮肉。怕是再這樣下去,很快就會隻剩幾根骨頭。


    李清凰隻看了一眼,忍不住皺起眉頭。


    土司夫人又道:“兩位,這就是小兒楚凜,他今年方才十六歲,卻要受這種五指錐心之痛,作為母親我又如何能夠忍耐?”


    楚凜一打眼便看見了林縝,一想到他一口一個他應該回去準備後事,便氣不打一處來,再加上現在他手上臉上身上都癢得難受,心裏憋著一股火氣無處發泄,立刻甩開了土司夫人的手,朝他飛撲過去。誰知他都還沒到人麵前,突然身體騰空,呼得一聲摔進了一旁的花壇裏,壓壞了好幾株茶花。李清凰抱著雙臂,朝他抬了抬下巴,語重心長道:“少年人,有事不能好好說麽,怎麽偏喜歡動手動腳。”


    林縝:“……”


    這個世上最沒資格說這句話的人就是李清凰了!


    林縝輕咳一聲,開口道來:“三日之內,我必將給夫人一個交代。”


    土司夫人頓時激動道:“好好好,別說三日,便是再長些時候妾也等得!”


    “可是作為交換,我想要土司夫人幫在下一個小忙。”


    “自然自然,先生盡管說,隻要我能做到,我就一定會去做的。”


    “那從現在開始,夫人和小公子都不得進食,明日一早來找我。我自然會有辦法。”


    不得進食,相對於身體上潰爛的痛苦來說,實在是一件再小不過的事情。那位土司夫人自然連連答應,還叫人來扶起楚凜,把他送進房內,為了防止他忍不住瘙癢去抓破手背,還把他的雙手都給綁了起來。正因為林縝目前展現出來的高深莫測的氣質,安排他們入住的院子還是上賓所住,不光位置正,擺設華麗,就連園子裏的茶花都有好幾株絕品。


    林縝輕歎道:“白詔的茶花最容易出絕品,這風塵三俠若是擺在西唐花會上,估計還能成魁首,可是在這裏,就隻是普普通通地養在園子裏。”


    李清凰哪有心思聽他說什麽茶花,直截了當地問:“那個楚凜是不是染上了屍氣?”


    她從前待在平海關的時候,每回和突厥人打完仗,都得去收拾戰場。把那些戰死的西唐士兵的屍首搬到一塊兒收斂,把那些廢棄的盔甲馬刀箭隻全部撿回來,那些後勤的士兵很容易會染上屍氣,嚴重的時候,手上的潰爛就是跟楚凜一模一樣。


    林縝也沒再吊她的胃口,點頭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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