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凰鬆開了手,她其實一點也不相信劉老頭所說的“今後再也不做壞事”的話,而發誓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也是家常便飯,每個地方都會有這類從根子上就爛掉的人,他們就是站在別人的痛苦和血淚之上生活的,她拍了拍他的臉頰:“很可惜,這十兩銀子你們是拿不到了。要是那個杜管家再來找你,你就轉告他,讓他回去告訴林夫人和林二小姐,你們今日做過的事,將來會有人十倍奉還,不必太著急。”


    她一聽那些前來圍毆她的混混們都是林府上的杜管家請來的,就知道真正的主使隻會是陳氏或者林碧玉,正因為綠翠回去通風報信,說她最近打算去見褚秦,她們才會收買了混混,對她暗地裏下手。這兩人是林容娘的繼母和向來不睦的妹妹,一出手就找一群混混把人打暈關上兩天,還隨便他們做什麽,若她沒有重生到林容娘的身上,她簡直都很難想象她會有多淒慘的下場。在林容娘被蹂躪兩天兩夜之後,她們盡可以大張旗鼓地把她救出來,讓全平遠城的人都知道林容娘發生了什麽,人言可畏,再加上確有其事,這根本是連不給人活路了。


    這對母女,實在是太惡毒了。


    她現在幾乎已經敢肯定,褚秦若是出了什麽事,就是這對母女下的手。


    劉老頭痛得滿頭滿臉的汗,都有點嚇破膽了,不管對方說什麽的都連連點頭,連連稱是。


    等到他有點回過神來,正好一陣穿堂風吹來,吹幹了他額上的汗水,他才發現,那個人已經走了。李清凰牽著紅燒肉,悄悄從後門溜了進去。才剛進門,她立刻抽掉了綁在衣服裏麵的棉花和布條,恢複了身形。她還沒把紅燒肉送回馬廄栓起來,就聽林家的車夫吼道:“你是怎麽管馬的?那匹馬都不見多久了你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的你也不知道,這是少爺吩咐過要好好照顧的馬,萬一弄丟了你還能找回一模一樣的來嗎?”


    李清凰麵色如常,一點都沒愧疚之心地牽著馬走了過去:“總是把它關在馬廄裏,馬會不舒服的,我就帶著它在院子裏溜達了兩圈。”


    “……少夫人,”車夫不能對著她吼,隻能盡量心平氣和地跟她講道理,“這馬就是該待在馬廄裏,如果在院子裏衝撞到老夫人和夫人,那可怎生是好?還有大少爺二少爺的小公子也會跑出來,萬一被馬蹄踩傷了……”後麵未盡的意思就是,萬一踩傷了,你在林家就要徹底待不下去。


    “是嗎?”李清凰摸了摸紅燒肉的脖子,笑道,“它這麽乖,怎麽會傷到人呢?”


    紅燒肉配合地低下頭,湊到她的手底下磨蹭了好幾下,又昂起頭,伸出舌頭舔了她的臉頰一下。


    那車夫連臉都要發綠了,這匹馬在馬廄裏都待了幾天了,他就從來沒見過它老老實實聽話的樣子,撂蹄子踢人還是小事,還經常跑出去偷吃,啃掉了好幾株庭院裏的芍藥,現在怎麽就乖順成這樣,就跟成了精似的。


    李清凰像是給他證明一般,拍了拍它道:“快點回去吧。”


    紅燒肉自動自發地小步跑進了馬廄,還用嘴把馬廄的門給拱上了。


    “……”這馬當真不是成精了嗎?


    等她回到自己住的院子,林縝卻還沒回來,一直到晚飯過後,他才回,說是昔年同窗邀約,他沒好意思推辭,便稍微應酬了一下,以後會早點回來的。


    “你今日可有收獲?”他剛進門的時候,又看她在擺弄那個四個很醜的木頭娃娃,還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李清凰把娃娃收了起來:“大的進展是沒有,但是我打聽到褚秦出家了,就在榮通寺。”


    她把路上打聽來的消息跟他說了一遍,隻是省略了她被混混襲擊的事。那些混混一般都是欺軟怕硬的,經過她這一次的教訓,估計他們不敢再去接林家那兩母女的生意,就算他們狗膽包天,還敢再接第二次,她也根本不怕他們。


    林縝在她身邊坐下,他的身上還微微帶著點酒氣,隻是這酒氣並不重:“出家?這可有點奇怪了,他為什麽要出家?”


    “我也是覺得這點很奇怪,我進到他的家裏看過,桌上還有些明經的書,那就是說他本來是打算去考試的,可是好端端的,為什麽要出家呢?”李清凰搖了搖手上的木頭娃娃,“他去出家,和這些娃娃又有什麽關係呢?”


    她一直在苦苦思索這其中的聯係,其實她直覺這幾件事看似散亂,但一定是有哪個關鍵點她還暫時沒能想到,等到想到了,就能把這些看似散亂無關的時間串連起來了。


    林縝沒說話,側過頭看著她皺著秀氣的眉毛的側臉,眼神沉靜。


    她抓著巫蠱娃娃,突然轉頭道:“你去過榮通寺——”她這樣突然轉過頭去,差點就要和林縝撞在一起,鼻端清晰地聞到了他身上的酒香和熏香混合在一起的氣味:“你為什麽突然坐得這麽近?”


    林縝真是要被她粗獷的心思給氣笑了,他伸出手指,彈了一下她的額頭:“都已經同床共寢過了,坐得近一點算什麽?”


    李清凰看了看他,又低頭在他衣襟上嗅了嗅:“你沒喝多吧?”


    林縝撐著額頭,語氣鬆散:“是沒喝多,就是有些頭暈。”


    她突然想起她剛到林家,林縝就喝得大醉,還吐得一塌糊塗:“那你想吐嗎?想吐了我幫你拿盆來接著。”


    話音剛落,肩頭便是一沉,林縝枕在她的肩上,輕聲道:“不想吐。”


    李清凰推了推他,結果他巋然不動:“那你想要什麽?喝點熱茶,還是去給你煮碗解酒湯來?”


    “我想要你,”林縝閉上眼睛,他的聲音依舊不徐不疾,清潤而悅耳,“棄捐勿複道,高臥亦安寢,這輩子都能平平安安,歡欣喜悅。”


    ------題外話------


    林縝的話用大白話來說,就是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平安喜悅。


    公主:我一沾著枕頭就能爭分奪秒地睡著,一餐可以吃三大碗(還不胖),好得不能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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