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顧月卿已在藥王山住了一個月。


    這日,她如常去給君桓針灸,針灸結束後她並未直接回闌居,而是讓夏葉和秋靈先將小君焰帶回,她自己則行至闌居後麵的樹林。


    據聞這片區域是藥王山的禁地,尋常不允許弟子隨意入內,是以顧月卿的人即便在藥王山待了這般久,也不知樹林中具體是什麽。


    顧月卿會往那裏去,是想起此前周子禦無意中提過的,君凰在藥王山時,每每毒發失控便會將自己鎖在密室中。


    來藥王山這一個月,她除卻給君桓診治和布置闌居,便是打探君凰當初毒發時用以控製他的密室。


    不管是闌居還是夏旭夏錦瑟甚至周子禦住的院子,她都去查探過,沒有任何不妥。其他地方她自也去查過,亦尋不到這樣一間密室。


    如此,便隻有藥王山的禁地她未去過。


    她行在林間,已是傍晚時分。


    林中枝繁葉茂,是以即便天未黑,光線亦有些黯淡。


    循著已長滿青苔,兩旁灌木茂密的石板小道,顧月卿一直走了約莫兩刻鍾,入眼是一間木屋。


    一個閃身便到了木屋前。


    木屋外的台階上長滿了不知名的野草,應是許久未有人來過。


    抬手一揮,麵前布滿灰塵蜘蛛網的木門便打開,借著昏暗的光線,隱隱能看到裏麵的布置。


    一張木床,一張桌子幾張椅子,一處可堆放筆墨紙硯的書桌,其後是一個書架,上麵零散的擺放著書籍……


    布置很簡單,沒有過多的裝飾,若打掃幹淨倒是個清雅的地方。


    看起來像是誰的長居之地。


    顧月卿走到桌前,拿起火折子點燃桌上僅剩少許的蠟燭,霎時間小屋中便明亮起來。


    環視四下,方舉步走向那邊的書桌。


    桌上筆墨紙硯齊全,隻是已遍布灰塵。


    打開其中一本書冊,能看到上麵的標記。


    是她熟悉的字跡。


    如此,顧月卿已能確定,這裏曾是君凰的住所。或者說,君凰在藥王山那些年曾在這裏住過一段時日。


    他毒發時將自己困在此處?


    這般小的屋子,在他喪失理智的情形下斷然困不住他。那他毒發時究竟將自己鎖於何處?


    再次環視屋中,顧月卿的視線便鎖定書架上的幾本書冊。


    走過去,在書架前站定,抬手揮掉書架上的灰塵,正要拿出其中某一本書,卻聽“哢”的一聲輕響傳來,腳尖好似碰到什麽東西發出的聲響。


    垂頭一看,竟是踢到書架最底層的暗格,與此同時,近旁的木板一動,便出現一個通往地下的通道。


    這般機關,不設在腳下亦不設在觸手可及的地方,而是在書架最底層,當真不易察覺。


    若非她方才恰踢到,怕是一時半會兒尋不到機關。


    取了桌上的蠟燭,便順著暗道走下去。


    陰暗潮濕,黴味極重。


    應是許久未有人來過。


    走完石階,入眼不算太寬闊,是可容四五人同行的通道,通道旁是一間石屋,此番石屋的石門緊閉著。


    石門上連一個窗戶都沒有,僅石門最底下有個孔,比尋常人家的狗洞小了大半,便是一歲孩童都不能通過。


    這孔有何用顧月卿暫不知,上前將石門推開。


    幸得她內力深厚,不然想要推動這石門怕是不易。


    石門推開,方走進去,腳上便踢到了什麽東西,細致去看,才發現是一個破舊的碗碟。


    目光再次落在石門最底下那個孔上。


    所以這個孔原是送食物的?


    將蠟燭抬起,更能看清裏麵的景象。


    地上的破舊碗碟不少,對麵的牆上有一處窗戶,隱隱有光照進來。不過天色將晚,若無手中蠟燭,單靠這點微弱的亮光根本看不清。


    在石牆上鑲嵌著幾條鐵鏈。


    牆上、地上、鐵鏈上,皆是血跡斑斑。


    血跡應已有些年頭,顧月卿卻莫名的能聞到血腥味。


    看著那些粗壯的鐵鏈,她能想到君凰困在此處時的情形。他毒發時失去理智,她瞧見過兩次。


    第一次是她闖入月華居溫泉池撞見,第二次是千流雲出現,與她提“和離”二字刺激到君凰……


    兩次,他都失去了理智。


    是以她一直都知曉他這些年因著身上的毒承受了許多折磨。然此刻看到這間密室,她才知,她所認為的他毒發時的模樣,不過是冰山一角。


    需鐵鏈困住,還有這般多的血跡……


    他都承受了什麽,她不得而知。有一點她卻能肯定,若此番夏旭還活著,她斷不會讓他那麽輕易就死了。


    *


    天色暗下時,藥王山眾人聽到禁地處傳來很大的響聲。


    因是禁地,弟子隨意不能出入,藥穀子便隻領了幾個長老前去查看。待他們使著輕功趕到時,看到的便是一片廢墟。


    “這木屋塌了?”枝頭上,有老者驚疑問。


    這處說是藥王山禁地,實則並無明文規定,隻是自君凰住進藥王山,夏旭便下令不得闖入此處。久而久之,弟子們便將此處劃為禁地。而稍微年長些的藥王山弟子是知曉這處原有一間木屋的。


    至於木屋下的密室,知道的人沒有幾個,藥穀子恰是其中之一。


    目光掃過四下密林。


    除卻他們,再無旁的人影。


    但藥穀子知道,這間木屋縱是久無人居住,卻不會如此輕易便倒塌,尤其是那地下密室,堅不可破,若無強悍外力攻擊斷不會塌陷。


    這裏必然有人來過。


    至於是何人,他其實心知肚明。


    “以為是山野猛獸出沒,原是木屋倒塌,平白打擾老夫喝酒!”說完閃身離開。


    “勞煩諸位長老走這一趟,既無什麽大事,諸位長老便安心回去歇著吧。”


    再看那倒塌的木屋一眼,藥穀子也離開。


    林間又恢複寧靜。


    暗處走出一人,正是顧月卿。


    彼時她手裏抱著一疊滿是灰塵的書,看那被毀掉的木屋一眼,輕身一躍便消失在原處。


    為困君凰而存在的地方,就不該留著。便是如今君凰身上的毒未解,也不該是被鎖在這種地方獨自忍受痛苦。


    *


    “主子,您回來了,葉少主來尋您喝茶……”聽到動靜,秋靈便衝出房門去迎,話未說完,麵上的笑便僵住,“主子您這是……”


    一身衣衫染了灰塵,頭發有少許淩亂,連白淨的臉上都有些髒,懷裏還抱著幾冊破舊的書籍。


    跟在主子身邊這麽多年,除卻早年在萬毒穀被多番折磨時,秋靈再未看到主子如此狼狽。


    大抵是聽到秋靈驚疑的聲音以為出了什麽事,葉瑜和抱著小君焰的夏葉也忙出來查看。


    看到顧月卿這副樣子,她們的反應也比秋靈好不了多少。


    尤其是葉瑜。


    冷清出塵,絕豔卻淡雅。


    是她一直以來對顧月卿的認知,這樣狼狽的顧月卿,她從未見過。


    “傾城公主可是遇著了什麽事?”


    “並未,不過翻閱幾冊染塵的舊籍,髒了衣衫。”將書遞給秋靈,“葉少主稍候片刻,本宮先去沐浴換件幹淨的衣物。”


    “無妨,本少主也無什麽要緊事,就是近來葉家又出了新茶品,底下人方給本少主送來,便想拿來給公主嚐嚐鮮。”


    “葉少主有心。”


    “夏葉,招呼好葉少主。”


    夏葉應是。


    顧月卿又對秋靈道:“這些書冊收好,待回君臨時一並帶上。”皆有君凰細致批注過,她未舍得毀。


    *


    顧月卿沐浴回來,葉瑜已在秋靈的幫忙下煮好茶。


    走過去在葉瑜對麵席地而坐,葉瑜斟了一杯茶遞到她麵前,顧月卿道了聲謝,端起茶盞,未入口便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是此前她沒喝過的茶。


    果然是葉家出的新茶品。


    輕抿一口,苦中帶甜,卻比以往的茶品多了點淡淡的涼意,是炎熱季節去暑氣的良品。


    由衷讚歎,“好茶。”


    “葉家每次產出的新品總能給人驚喜,不愧為經商第一世家。”


    “傾城公主謬讚。”


    端起茶盞輕抿一口,葉瑜淡笑道:“猶記得第一次與傾城公主交手慘敗,之後又被公主和彼時的君臨攝政王逼到絕境,本少主還揚言不報此仇誓不罷休。不曾想,過了兩年後,會與公主這般對坐品茶。”


    “世事難料。”顧月卿也未想到。


    許多時候,好人和壞人的界線並沒有那麽清晰,不過是立場不同罷了。有時候立場一變,敵人便能成為朋友。


    “葉少主此來,當不是僅為與本宮一道品茶吧?”


    “當真是什麽都瞞不過公主。明日一早,本少主便啟程離開,此來一是為與公主一道品葉家出的新茶,二是為辭行。”


    她既是專程來辭行,顧月卿也不好敷衍對待,故而問:“葉少主此番是要回商兀?”


    “不是,先回廖月閣。”


    語畢葉瑜特地去觀察顧月卿的神色,依舊是不變半分。


    看來她對陳家已沒有感情。


    “今晨收到師兄來信,道是他與師祖已從禾術啟程,不日便能到廖月閣。此番閣中無人主事,師兄讓我先回去照看一段時日。”


    其實並非無人,隻是不能主事而已。


    “師兄還讓我代他與你說聲‘謝謝’,師父那般對你,你不僅不計較,還著人將他送回廖月閣。”


    不計較?


    並不是,她隻是覺得,而今中了蠱已形若枯槁武功盡失的陳久祝,不值得她再動手罷了。


    便是她已將人送回廖月閣,陳久祝也沒有多少時日可活。


    “不必,本宮將他送回,僅是覺得殺他已沒有任何意義。更況,陳家到底是我母後的娘家,陳大公子也未做過什麽對本宮不利的事,權當是看在我母後和陳大公子的麵上吧。”


    “師兄一直對你心存愧意,若是可以,希望你能回一趟廖月閣。就算師祖和師父有錯,師兄也是無辜的……”


    顧月卿打斷她的話,“回廖月閣便不必,若是得空,葉少主與陳大公子可來君臨做客。”


    她都如此說了,葉瑜自不能再說什麽。


    不過,她最後這番可到君臨做客的話也算未將陳家的錯算在師兄身上了吧。


    *


    五國一百一十四年春。


    天啟、禾術及商兀先後與君臨締結盟約,正式成為君臨附屬國。


    至此,天下一統,國號君天。


    君天,取之君臨的“君”與天和王朝的“天”。意指君臨一統天下,又指天和王朝終是一統。


    這日,萬裏無雲。


    一隊車馬入君都。


    三輛馬車,隨行侍衛近千人,陣仗可謂十分盛大。


    “皇後娘娘回朝了!”


    “皇後娘娘回朝了!”


    ……


    街道兩旁皆是這般喊聲,有百姓跪地相迎,“恭迎皇後娘娘回朝!”


    而今,顧月卿雖僅是母儀天下,她的聲望卻與君凰這個帝王相當。縱然自從大燕遞上降書至今這一年半的時間她皆未出現在人前,她的事跡也仍人人傳頌。


    誰都知道,若沒有天啟傾城公主,這天下還不知要亂到何時。便是終有一日會一統,也不知還要死多少人。


    曆時一年半,在君凰的精心治理下,百姓已漸漸過上安穩的日子。再提及當年殘暴的君臨攝政王與萬毒穀凡出手不留人的穀主,世人都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沒有人說君凰不是一個合格的帝王,沒有人說顧月卿無資格母儀天下,更沒有人在顧月卿消失這一年半的時間裏往君凰的後宮送人。但凡誰有這番心思,君凰和顧月卿未出手,百姓便已當先站出來反對。


    不為其他,就為皇上和皇後能給他們帶來了安穩日子,他們便不能忘恩負義。


    既然這二人早年便說過此一生都隻會有這一人,何不成全他們?


    *


    馬車中,秋靈打開車窗簾子,看著外麵熟悉的君都街道,深吸口氣,“離開這般久,可算是回來了。”


    或許秋靈自己都未發現,君都在她心中的地位已堪比北荒七城。


    “少主,此是你自出生後第一次回來,可要看看外麵是何景象?”


    顧月卿坐在軟榻上,慵懶的靠著馬車,手裏正翻閱著一本古籍,而她身側坐著一個墨色錦袍的小孩,此番正在盤膝打坐。


    一頭墨發挽起,模樣生得十分好。


    聽到秋靈的話,他眼睫微顫,雙眸睜開。


    眸色冷沉,是這個年歲的孩子沒有的沉穩。眉間的火紅曼珠沙華胎記,讓他整個人透著一股子難言的妖異。


    秋靈暗歎,小小年紀便如此,待過幾年還了得。


    怕是到時他這般妖異的姿態要越過皇上去。


    少主除了繼承皇上的妖,還繼承了主子的冷,還繼承了兩位主子的絕世容顏和與生俱來的貴氣,以及那舉手投足間懾人的氣勢。


    少主方滿兩歲便如此,將來真不知會是何種模樣。


    “不必。”好聽的童音,卻透著一抹不容拒絕的淩厲。


    秋靈莫名的不敢再開口。


    “這片山河終需你來執掌,看一看也無妨。”顧月卿合上書,淺笑著對他道。


    小君焰看著顧月卿,沉默半晌,便站起身打開旁側的車簾。


    就算所有百姓都跪地,亦能通過街道兩旁的攤位店鋪看出這裏的繁華熱鬧,與藥王山的超然世外很是不同。


    到藥王山時,小君焰還未能說話也未能自己走路。


    此番一年半過去,他不僅路走得穩當話說得清楚,武功學識亦皆未落下。


    自他出生,君凰和顧月卿便輪流給他溫養經脈,是以他練起武功總是事半功倍,小小年紀便已有不俗的內力。


    至於讀書識字,想是天資聰穎,如今給他一本書,他也僅有幾個不識的生字需請教旁人。


    “他們很敬重母後。”放下車簾,小君焰道。


    顧月卿抬手撫著他的長發,淺笑不語。


    秋靈接話:“這是自然,若非有主子,這天下還不知要亂到何時。”


    小君焰不再說話,其實他知曉,不僅這些百姓敬重母後,跟在母後身邊的人甚至藥王山的弟子都很敬重她。


    “待會兒便要見你父皇,可高興?”見他發呆,顧月卿問。


    “高興,母後呢,可高興?”小君焰也說不清為何,就算他自知事以來便未見過父皇,卻絲毫不覺生分。


    而且,他能感覺到,自入君都,母後的心情就變得很好。


    “母後自然是高興的。”


    正說著,馬車便停下。


    接著便聽到一陣馬的撕鳴聲。


    有人高呼:“是皇上!”而後便是一番見禮。


    顧月卿心思一動,手中的書已放下,直接起身打開車簾走出去。


    小君焰長這般大,頭一次看到他母後這般不淡定。母後在他的印象中一直都是沉穩淡然的。


    小臉緊繃,也從軟榻上跳下,跟著出了馬車。


    前方有一隊人馬,騎著墨駒站在最前的人依舊是一襲熟悉的暗紅色長袍,他麵上帶笑,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加邪魅。


    顧月卿出馬車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景象。


    而君凰看到顧月卿,腦中便不斷回響著:她還是折磨美,她更瘦了,她定是在藥王山未吃好睡好,她終於回來了……


    天知道這一年半他是如何熬過來的,若非她讓他專心治理天下莫要去藥王山尋她,他早便去了。


    “卿卿。”


    顧月卿彎唇淺笑,“嗯,我回來了。”


    “這番回來便莫要再走了。”便是要走也要帶上他。


    顧月卿點頭,“好。”


    君凰朝她躍來,轉瞬便攬著她的腰肢回到馬背上。


    兩人同乘一騎。


    他將她扣得很緊,顧月卿掙紮了兩下都不鬆半分,便也隨他去了。


    依照他的脾性,讓他留在君都一年半不去尋她,確實難為他了。


    她原以為要讓君桓的情況穩定僅一年便可,沒承想竟花了一年半。君桓的情況穩定,他們才啟程回來。


    後麵那輛馬車中坐的便是君桓和孫扶蘇。至於第三輛馬車,是趕著來湊熱鬧的藥穀子和燕玨。


    “兒臣見過父皇。”一道略帶冷意的童音傳來,眾人才看到馬車旁站著的精致孩童。


    他身後的兩名女子是不少人眼熟的。


    萬毒穀左右使。


    如此,小孩的身份便清楚了。


    他們的太子殿下。


    這般容貌,這份氣度……很難讓人相信是個兩歲的孩子能有的。


    君凰身後騎馬隨行來的一眾侍衛翻身下馬,“參見皇後娘娘!參見太子殿下!”


    君凰的目光落在小孩身上,仿若才反應過來他有個兒子一般,表情有幾分滑稽。


    攬著顧月卿又從馬背上躍下,不舍的鬆開她,緩步朝小君焰走去。


    在他麵前站定,“長這般大了?”


    小君焰嘴角微動,沒接話。


    這話沒法接。


    “站直,給朕瞧瞧。”


    小君焰便收了拱著的手,站直身子抬眸與他對視。


    對上君凰淩厲的目光,竟是半點也不怯。


    “不愧是朕的兒子,有膽色。”


    “是母後教導得好。”


    “你這話倒是不錯,卿卿教出來的孩子自不會差。”


    小君焰:“……”


    “你自出生便未回君臨,可覺得不適?”


    “並無。母後說這裏是我們的家,既是回家,便無不適。”


    他這話讓君凰心底一柔,彎腰將他抱起,“對,這是回家了。”


    小君焰有些不習慣被人這般抱著,自他知事,除了母後,便無旁人再這般抱過他。


    “別動。”


    君凰一手抱著他,一手揉揉他的腦袋,他還真就不動了。


    就算不記得,他也不排斥父皇這般抱著他。好似在很久以前,父皇便常這般抱他。


    君凰一手抱著小君焰,另一隻手朝顧月卿伸去,“卿卿,我們回家。”


    有那麽一瞬,顧月卿的眼眶澀了一下。


    回家……


    曾幾何時,她以為這個詞與她再無瓜葛。


    將手遞給他時,顧月卿仰頭看了看天際。


    父皇母後,你們可以放心了。


    最終還是乘坐馬車回了攝政王府。


    一眾人離開後,不遠處某個樓閣上立著兩道人影,其中一人收回看向那一隊人馬的目光,道:“走吧。”


    “主子,您不去見見傾城公主?”


    “不了。”知她安然,他便放心了。


    轉瞬,玄色人影消失在樓閣中。


    *


    又幾日過,皇宮中,登基大典。


    君凰和顧月卿一襲明黃色龍鳳袍,相攜走上主位。


    小君焰一襲墨色莽服落座在左下首位,底下還坐著附屬國的來使。就連禾胥阮芸陳橫易,甚至禾均都來了。


    君桓和孫扶蘇,楚桀陽和樊箏,葉瑜和陳天權,千流雲和周茯苓,周子禦和夏葉,兩兩坐一席,柳亭和燕玨各坐一席,秋靈和翟耀也落了席。


    除此,還有各方來客。


    獨獨少了燕浮沉一人。


    “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眾卿平身。”


    一撩衣擺,扶著顧月卿坐下。


    有內侍官喊:“開席!”


    這般宴席,從晌午到日暮方結束。


    宴席結束,君凰和顧月卿未留在皇宮中,帶著小君焰回了攝政王府。


    *


    晚霞漫天,海棠盛放。


    青竹院。


    一家三口坐在盛開的海棠樹下。


    顧月卿一襲紅衣席地而坐,她麵前擺放著燕尾鳳焦,指尖撫過,是輕柔的琴聲。


    君凰與小君焰各坐在石桌兩側,此番正在下棋。


    小君焰執黑子,君凰執白子。


    偶爾落下棋子的間隙,君凰抬眸朝顧月卿看去,二人目光交匯間,盡是溫馨。


    *


    君天曆八年。


    皇上傳位年僅十歲的太子,攜皇後遊曆天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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