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在此般情形下,付盛這樣的決定是最明智的。


    沒有虎符在手,聽令於付家的人加起來頂了天去也就一萬人,如何敵得過幾十萬大軍?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付盈寰逃了,在付家下屬的拚死相護下,她肩頭中了一箭,卻終究是活著離開了。


    付盛死了,死在亂箭中。


    燕浮沉有虎符在手,大軍不動,他自也不會為難他們。


    冷冷看著宮門前倒了一片的屍體,燕浮沉收回視線看向禾風華,“換個地方說話?”


    “好啊。”


    語畢,禾風華一抬手,那些原本作禁軍裝扮的人裏便有二十餘人快速躍出,單膝跪下,“屬下等參見主上!”


    這一幕讓燕浮沉眸色微深。


    目光直直落在禾風華身上,禾風華也不避開,直接迎上去,輕笑,“現下我們是同盟,大燕王當是不會計較本郡主曾安插了人在你的禁衛裏吧?”


    燕浮沉的眸色愈發深邃。


    敢在他麵前如此明目張膽威脅他的,除了顧月卿,她是第一個。


    是想告訴他,她能悄無聲息在他身邊安插人,所以便是在他的地界上也莫要小瞧了她麽?


    若真如此,她的目的已經達到。


    他對她比方才又高看了幾分。


    這樣說來,若非適才兩人臨時達成同盟,有她安插在禁衛裏的這些人,今日這一場謀逆叛亂想要平定怕是沒這般容易,更況她手裏還有鐵甲軍。


    她既是一開始就打算和付家合作,定不會隻帶這樣一塊令牌前來。兩萬鐵甲軍雖不是他幾十萬大軍的對手,若與鐵甲軍對上,就算最後勝了,他的損失也不會小。


    在這節骨眼上,他並不想浪費多餘的兵力。


    他敢在這節骨眼上引付家自亂陣腳,一是他手裏有虎符,付家若真鬧起來,大燕的兵力不會損失太大;二是他知道現下不管是顧月卿還是君凰,都沒有心力出兵大燕。


    因為,顧月卿的孩子快要出生。


    依照君凰對她的在意,斷不會在這種時候離她而去。


    想到這裏,燕浮沉的狐狸眼不由沉了沉,雙拳也不由握緊。


    有資格陪著她的那個人,始終是君凰!


    “既是同盟就是自己人,孤自不會計較。隻是這樣的事,郡主往後切莫再做,否則孤可不會顧念同盟情誼手下留情。”


    “當然,這點分寸本郡主還是有的。”至於是否真不會繼續在燕浮沉身邊安插人,或許也隻有禾風華自己知道了。


    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再看看宮門前倒了一片的屍體,燕玨神色微頓一瞬,也轉身離開。


    卻是朝著與他們相反的方向。


    這些權勢爭鬥果然不適合他,在他的認知裏,背信棄義最是不能容忍,可方才那兩人的表現,好似十分稀鬆平常。


    難道他們這些醉心權勢的人便連底線都沒有?


    倒是解決了付家,他竟也莫名有種心情舒暢了不少的感覺。


    分明他對殷家沒有絲毫情誼……


    *


    燕浮沉與禾風華尋一處殿宇坐下,兩人並未談太久,約莫一炷香功夫後,禾風華便離開了王宮。


    待禾風華離開,殿中便多了一道人影。


    是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夜一。


    “王上,您不細致探知這位郡主的身份便與其合作,會否太過冒險?”


    沒錯,直至禾風華離開,燕浮沉都未看到她的真麵目,也不知她具體名姓。


    不是禾風華不說,而是燕浮沉根本未問。


    “便是不問,孤也大抵有了猜測,又何必挑明讓她對孤再多加提防?”他不問,即便知曉他可能有了猜測,她潛意識裏也會有種她的底細未被他知曉的錯覺,無意間便會對他放鬆警惕。


    夜一不是很能理解。


    “孤不問,不表示不查。著人去禾術查查,這樣一個厲害的郡主,不會不留下蛛絲馬跡。”


    “禾術?”


    夜一有點懵,“據屬下等多年探到的消息,禾術隻有一位儲君公主、一位皇子以及一個黎王,除此禾術皇室年輕一輩再無人……”


    這郡主又是哪裏冒出來的?


    “王上怎知她是禾術的郡主?”


    怎知?


    自然是天啟沒有任何可稱為“郡主”的人存在。


    這世間能當得一聲“公主殿下”的,除天啟攝國公主外,就隻有禾術的儲君公主。


    盡管天啟傾城公主可能與禾術儲君公主是同一人這個猜測很荒謬,卻也不是沒有可能。


    畢竟能做到以女子之身立為儲君還得大半臣民支持,不是任何一個女子都能做到。


    若那個人是顧月卿,便說得通了。


    她完全有這個能耐。


    最要緊的是,禾術的儲君公主從未在外露過真麵目……不,應該說就算是在禾術,見過她真麵目的人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而早年“流落”在外,用萬毒穀穀主月無痕的身份活著的傾城公主,誰又知她都去過什麽地方接觸過些什麽人呢?


    那些年裏,她會出現在禾術也不無可能。


    這些話燕浮沉並未與夜一說,隻道:“隻管著人去查就是。”


    夜一最終壓下疑惑應聲退下。


    *


    豔陽高照天,北荒七城。


    君凰如往日一般扶著顧月卿在院中散步,顧月卿突然捂著肚子喊疼,嚇得君凰手忙腳亂。


    “卿卿……我,你……來人!來人!請大夫!”慌忙的將她攔腰抱起幾個閃身就回了屋。


    將顧月卿放在床榻上,她還沒如何,他就雙手發抖額角全是冷汗。


    看得顧月卿心下是又甜又無奈。


    忍著疼,一手握住他的指尖,“別急,我應是快生了,沒事。”


    一聽她說快生了,方要在床榻邊坐下的君凰立即跳起來。


    是急的。


    “要生了?那怎麽辦?我要做什麽?請大夫?找穩婆?吩咐人去燒熱水?我……”


    “別急別急,這些此前夏葉和秋靈都已安排妥當。”


    他這樣哪還有半點冷戾殺伐凶殘狠辣在,就連他貫常惑心撩人的邪魅都不在了,即便還是那張似魔近妖的麵容。


    顧月卿如今便精通醫理,大抵算到就是這幾日會生,並沒有驚慌。


    君凰將她抱進屋時,夏葉便去請事先安排好的穩婆和嬤嬤,秋靈領著幾個丫鬟去燒熱水。


    分工很是明確,有條不紊。


    除卻君凰一人反應極大,其他都很好。


    君凰被她安撫了些,坐在床榻上握緊她的手,卻是久久不見穩婆前來,急得他赤紅的眸子如滲了血一般,瞧著頗有幾分駭人。


    “人呢?怎半晌還不見人來?”輔以內力的聲音幾乎傳遍整個城主府,驚得底下人心尖都顫了顫。


    事實上自他將顧月卿抱進屋來,也不過片刻功夫而已。


    拿出一方手絹小心的給她擦著額頭的汗,還時不時將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一下,像是安撫。


    就是不知是安撫她還是安撫他自己。


    “夏葉去喚人需些功夫,你別急。”分明她才是那個要生孩子的人,卻反過來安撫他……


    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卿卿莫怕,我會一直陪著你。”


    吃力的翻個白眼,“我沒怕。”


    好在夏葉很快將穩婆和嬤嬤喚來,不然顧月卿還得要繼續忍著疼費心安撫他。


    熱水也很快燒來,整個屋子忙上忙下。


    “皇上,女人生孩子的地方晦氣,不若您到屋外等著?”穩婆其實有點怕君凰,但自來女人生孩子,男人都是在外候著,以免沾染了晦氣,更況眼前這位還是一國之君。


    是以她鼓足了勇氣才開的這個口。


    豈料她話音方落,驟然對上他赤紅的眸子,全身便是一汗,“朕的女人生朕的孩子,何來晦氣?”


    穩婆“撲通”一聲跪下,“老奴失言。”


    穩婆是君凰的人日夜兼程從君都帶來,並非萬毒穀的人。


    “君、君凰,穩婆說得對,你……”


    顧月卿被他一瞪,直接閉了嘴。


    秋靈見穩婆跪下,急得不行,“穩婆,都什麽時候了,你快別跪著了,快看看我家主子啊!”


    在他們這些下屬眼裏,主子就是天,不管是她還是夏葉,亦或是其他人,進來後都從未想過將皇上請出去。


    這種時候,主子需要他陪著。


    這個小插曲過,裏頭又是一陣忙亂。


    “卿卿,我們不生了,不生了……”


    ------題外話------


    *


    明天見,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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