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商兀皇宮中。


    楚桀陽與樊箏一齊入宮,馬車停下,由內侍官領著他們直往楚寒天的寢殿走去。


    多次召見都不入宮,今日終於能見著,楚寒天特提前下了早朝在寢殿中等著。他素來召見人多是在禦書房,這番卻是在寢殿中,端出來的身份裏,很顯然更偏向一個父親,而非一國之主。


    都不是愚笨之人,這中意味自是都看得明白。正因明白,樊箏才更為緊張,這一緊張,連走路都有些僵硬。


    “莫慌,此番也不是你頭一次見父皇。”頓頓,楚桀陽又道:“他的看法如何,實則並不重要。”


    說著,竟是不顧四下是否有人,直接牽起她的手。


    前麵領路的內侍官連眼睛都不敢斜一下,心中的驚詫卻是半分不減……


    原來真不是傳言,太子和樊莊主確實關係匪淺。


    加之聽到楚桀陽方才那番楚寒天的意見不重要之言,內侍官更是恨不得自己是個聾子。古來哪個皇室沒點秘辛?他們這些做奴才的隻有不聽不看才能活得長久。


    樊箏本還緊張,但聽到楚桀陽後半句話,緊張的心緒便散了。看向他,見他眸中透著幾分陰沉,忙握緊他的手,“放心吧,我沒事。”


    她一直都知道,自秦皇後病逝,鄒貴妃在秦皇後新喪沒多久便坐上後位開始,楚桀陽便一直記恨著陛下,這麽多年過去仍不曾釋懷。


    說著樊箏還不忘對跟在他們身後的人笑著點了下頭。


    *


    與此同時,兩人入宮之事也一並傳到皇後鄒氏耳中。鄒氏讓人留意這邊動向,隨時去報與她,隻做壁上觀,並不打算過多參與其中。


    至於同樣等著看好戲的楚桀淩,昨日傍晚時分照著鄒氏的吩咐,備了些禮去葉府拜訪,卻被葉家的侍從以葉瓊身子不適已睡下為由避之不見。


    葉家家主,楚寒天都要給三分薄麵的人,楚桀淩自不敢輕易得罪,更不敢硬闖葉府,至於他留下的禮,葉家也未收下。為免僵持太久被百姓看笑話,楚桀淩便灰溜溜的離開了。


    被葉家駁了臉麵,他自然要從旁的地方找平衡,恰巧楚桀陽奉召帶樊箏入宮,楚桀淩一想到能看楚桀陽倒黴,被葉家拂顏麵被鄒氏謾罵的怨憤都不再那麽重。


    為免鄒氏再責罵,他並未到皇後的寢宮去,而是單獨尋一處無人的宮殿擺上些酒菜等著底下人的消息。


    *


    “太子殿下、樊莊主,陛下就在殿中。”領路的內侍官退到門邊。


    這種時候他不適合繼續跟進去。不僅他不跟進去,裏麵也沒有一個侍候的人。


    太子與一個男子糾纏不休,算得上皇家醜聞,自不能讓更多人的知曉實情。


    兩人走進去,內侍官便攔下跟在他們身後之人,“姑娘請留步。”


    卻是一素衣女子,麵上還覆一方白色麵紗,瞧著像是侍女,然便是以內侍官的眼力,也知尋常侍女斷然沒有這番神韻。


    因她是與太子殿下同行,內侍官未敢多問。但陛下有令,隻見太子殿下和樊莊主,他不得不攔。


    下一瞬,內侍官伸出的手猛地收回,隻因眼前這姑娘的眼神太過犀利,竟是隻看一眼便不由讓人心生驚懼。


    內侍官也算見過些世麵,在他見過的人中,唯有太子殿下的氣勢能與這姑娘相較。可太子殿下那是什麽人物?又豈是尋常人能及的?


    這姑娘……


    還不待內侍官多想,前方便傳來樊箏的聲音:“她是本莊主與太子殿下的朋友,此番是應太子之邀來皇宮做客。”


    若是別人說邀請客人入宮做客定然不成,但這個人是得陛下愛寵的太子就另當別論了。


    內侍官看楚桀陽一眼,見他不說話,忙道:“是奴才失禮,姑娘莫怪,姑娘裏麵請。”


    要說顧月卿為何會跟著一起入宮,還是樊箏在天泛白便去她住的院子裏守著,硬是要她一起來。說什麽一個人害怕,得有個人在身邊撐撐場麵。


    找不到旁人,又沒有多少人有顧月卿的威懾力,便隻能找她。


    還說若顧月卿不同意,她便也不入宮,揚言每日都會去吵顧月卿睡覺,就算往後不再住在東宮,也會想方設法的去擾她,讓她不得清靜雲雲。


    最後鬧得連楚桀陽都看不下去,便對顧月卿開口。


    樊箏在擔心什麽,楚桀陽或許不知,知曉她乃女兒身的顧月卿卻大抵能猜到一二。她此來既是應樊箏的求助信,此事自然不能坐視不理,盡管她的目的並不在此。


    又有楚桀陽開口,加之她確實未入過商兀皇宮,正好借此機會探探,便換下那身紅衣跟了來。


    進宮一瞧,才發現商兀皇宮比之天啟和君臨的雅致來,要更為富麗堂皇些,心道果然不愧是以商立世的商兀,最不缺的便是金銀錢財珍玩物件。


    單就財力而言,商兀算得上五國之最。


    *


    顧月卿踏進殿中,楚桀陽抱歉的朝她點了點頭,樊箏則鬆開楚桀陽的手,注意力全放在顧月卿身上,“小月……月姑娘,抱歉,我和太子應事先與他們打好招呼,本是叫你陪著我過來,卻叫你險些被堵在門外。”


    樊箏也是習慣使然,她完全沒想到這世間還有人敢攔大名鼎鼎的萬毒穀穀主月無痕。隻是她忘了,商兀皇宮裏這些內侍並不認識顧月卿,也不能從她這一身裝束聯想到顧月卿身上。


    且方才樊箏的心思都在想接下來的事上,無暇分心。


    楚桀陽與樊箏大同小異,他大半的心都裝著樊箏一人,小半的心分給曾經那些不愉快的回憶,哪裏還記得身後跟著人?


    無論顧月卿哪個身份,現下怕都再無人敢將她堵在門外。


    “無妨。”


    見她並未放在心上,樊箏才放心,卻仍不忘提醒,“月……姑娘,待會兒可千萬要坐在殿中陪著我啊!”


    “又不是龍潭虎穴,你何至於如此?”楚桀陽語氣古怪的丟下一句話便拽著樊箏往殿裏走。


    見此,有那麽一瞬間顧月卿晃了下神,隨後心下失笑,真是不管什麽脾性的男子吃起醋來都是一個樣。


    還是什麽人的醋都吃。


    她有些想念君凰了。


    *


    殿中,楚寒天坐在主位上,臉色並不好看,尤其是看到兩人相握的手時。


    見禮時,楚桀陽隻是隨意拱手,樊箏要跪下卻被他拉住。


    顧月卿也隻微微一拂身,這世間還沒有夠資格讓她雙膝跪下的人。


    楚寒天冷哼一聲,倒是未就他們的行禮說什麽,隻是半天未喊平身,在樊箏的頭都垂得有些僵硬時,頭頂才傳來一道宏亮的聲音:“太子,你可知罪?”


    “不必拐彎抹角,有話便說。”楚桀陽的態度並不友好。


    楚寒天一怒,“你!這便是你與朕說話的態度?”


    楚桀陽陰沉一雙眸子與他對視,讓他一愣,瞬間失了言語。終究是他欠了這個兒子的。


    “陽兒,一直以來,朕哪一次不是順著你的意?就連你要退葉家的婚事朕都允下了。你若要氣朕,隨意做什麽皆可,作何偏生要如此自毀前程?”


    “此番入宮,兒臣並不非為求得父皇應允,阿崢是兒臣要相伴一生之人,不管父皇同意與否,兒臣都不會更改。除此,兒臣與阿崢的大婚會在一月後,父皇若得空,屆時便去東宮坐坐高堂。”


    在楚寒天的印象中,這是楚桀陽與他說過最長的一段話,可一想到他說的什麽,就險些一口血噴出來,“你還要大婚?!”


    還有,什麽叫得空去坐坐高堂?若他沒空,難道便高堂無人不成?不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兩個男子如何大婚?


    叫天下人如何看?


    “荒唐!荒唐至極!”看到楚桀陽那張冷冰冰的臉,楚寒天就心肝肺都疼。


    ------題外話------


    *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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