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靈正看著,顧月卿便將車簾放下。


    見顧月卿似微微皺了皺眉,遲疑片刻,秋靈便問:“主子,陳家大公子怎會與葉家少主在一處?我們從未接到任何他兩人有牽扯的消息。”


    “事關陳家,萬毒穀查不到也是尋常。”顧月卿淡淡道。


    “那可要屬下著人細致去查查陳大少為何突然現身君臨?”


    “不必,陳家的事我們少去沾染。”


    秋靈端詳著顧月卿神情的變化,見她神色如常,才應道:“是。”


    “那葉家少主呢?今晨她便救下大燕王,可要屬下去查查她與陳家的關係?若到時對上誤傷了,陳家那邊怕是不好交代……”


    話未說完,便對上顧月卿涼涼的眸光,“本座做事,何曾需要向他們交代?”


    秋靈立馬閉嘴,有些事是主子不願提及的。


    也罷,“屬下失言。”


    顧月卿也意識到她適才的反應有些大,調了調心緒道:“細致查一查葉瑜。”


    難怪這些年都查不出燕浮沉身邊的謀士就是葉瑜,原來有陳家保駕護航。


    “是。”


    *


    彼時,與葉瑜走在一處的陳天權突然停下,朝駛過的檀木馬車看去,神色有幾分莫測。


    葉瑜又咬一顆糖葫蘆,也跟著停下,疑惑問:“師兄,怎麽了?”


    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恰看到前方行人紛紛讓道的檀木馬車,目光落在馬車上那似竹葉一般的雕刻圖案上,麵色微凜,“攝政王府的馬車?”


    又看向盯著馬車神色有些怪異的陳天權,不解問:“師兄,你與那馬車中人相識?”


    陳天權才收回視線,麵上有些怪異的神情已不再,恢複之前麵對葉瑜時的寵溺笑,“算是吧。”


    他的回答讓葉瑜正色,“師兄可知那馬車中坐著何人?據我所知,不久前萬毒穀左使便是往城南而來,此番坐在那馬車中的,極有可能是君臨皇後顧月卿也就是萬毒穀穀主,而非君凰。”


    “這些我能想到,以師兄之能自然也能。所以師兄這番所謂算是相識之人,指的是顧月卿?”


    陳天權輕笑著抬手揉揉她的發頂,“好了,作何這樣一副神情?顧月卿其人我確實知曉,說算是相識,是因父親和祖父都提過她,而我卻從未與她真正打過照麵。”


    這下葉瑜更驚訝了,“師父和師祖?他們竟與顧月卿認識?”


    “說是認識也算不上,或許父親和祖父都與我一樣,隻知有她這麽一個人卻從未見過。”


    葉瑜微微擰眉,她拜入的師門,有多大的能耐她很清楚。能讓他們在未見麵的境況下都幾番提及的人,分量定不會輕……


    想到這裏,她猶疑的看向陳天權,“師兄,我有一事相問,你們認識的她,是傾城公主?還是萬毒穀穀主?”


    她想知道顧月卿究竟是以何身份與陳家有關聯,即便是同為一個人,不同的身份就有著不同的意味。


    “自是傾城公主,天和王朝唯一皇族後裔。”


    葉瑜了然。


    是了,陳家本就因天和王朝才得以存在。百年時光過去,隨著天和王朝的破滅,陳家也跟著衰敗,近幾十年才漸漸恢複生機。


    “那若有朝一日,我與傾城公主站在對立麵,師兄會幫誰?”葉瑜盯著他問。


    陳天權麵上的笑微微僵住,不過轉眼便恢複如常,笑著抬手捏捏她的臉,“你是我撿回來的小丫頭,我自是要幫你的。”


    葉瑜聞言一笑,躲開他的手,“我不再是當年那個同家人走散便找不著路回家的小丫頭了,師兄別一直掐我的臉,被人瞧見,我葉家少主的威嚴何在?”


    他還真鬆開她的臉,這讓葉瑜有些意外,照著往常,她這般說之後,他反會掐得更狠才是。


    正想詢問,便聽他道:“但是,若是可行,師兄並不想看你與她對上,師兄是向著你的,然陳家所有人包括陳家大公子都是向著顧氏皇族的,更況……”


    更況什麽,陳天權不再說。


    葉瑜也沒什麽心情去詢問,因為她從她師兄凝重的神色便能看出,若真有那麽一天,她的師父和師祖都會向著傾城公主,師兄雖說會向著她,但陳家大公子卻是要向著傾城公主。


    所以,屆時若師兄要幫她,必要拋掉他陳家大公子的身份,而若是她要求,師兄定會做到。


    這麽多年,無論她想要什麽,師兄都會想法子幫她弄到手,包括她能安然留在燕浮沉身邊這麽多年,也是師兄幫著她隱藏了行蹤,不然以萬毒穀及君臨攝政王的厲害,又豈會查不出她的身份?


    可她又怎會讓師兄丟掉他的身份呢?


    陳家大公子的地位不遜於任何王公貴族,甚至於許多王公貴族都要賣他幾分麵子。


    看著他認真道:“師兄,若真有那麽一天,你便莫要管我了。我已不再是當年那個事事都要依賴你的小丫頭。再則,你本就不讚成我參與到這些權勢爭鬥中,我又怎好因你反對之事而連累你?”


    陳天權微愣,而後寵溺一笑,“小丫頭真長大了。”


    “好了,往後的事且往後再說,現在師兄帶你去樊華樓吃東西。”


    “好啊!”以葉瑜的頭腦哪能看不出他這是在故意避開這個話題,既然他不想提,她便不提就是。


    左右這些都是以後的事,也或許真到那一日,她連與顧月卿站在對立麵的資格都沒有了。


    她現在已不再是大燕王身邊最得力的謀士流螢,而是經商世家葉家的繼承人。


    如此,又何來相對?


    想到這裏,她好不容易提起的情緒又低落下去,手中的糖葫蘆吃著也漸漸沒了味。


    看著這樣心不在焉咬著糖葫蘆情緒有些低落的她,陳天權眼底的神色極是複雜,許多情緒摻雜其中。


    心疼有之,擔心有之,對給她帶來這些情緒之人的殺意以及……受傷也有之。


    自然,他眼底的情緒很快便被收住,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葉瑜自是絲毫未察覺。


    *


    約莫兩刻種後,萬和酒家。


    這是地處君都城南某個人煙稀少巷子裏擁有祖傳釀酒秘方的酒家,尋常會有人來喝酒,但很少,更多的是來著這裏買酒。


    萬和酒家雖在深巷,但耐不住他是老字號,名號不小客人不少,生意自也差不到哪裏去。


    萬和酒家內院是個寬闊又環境優雅的院子,這裏上到酒家老板下到灑掃小廝,都是萬毒穀弟子。


    自然,當初被安排過來的鬼老是個例外。


    在過來之前秋靈便已打過招呼,是以將馬車停在別處,避開旁人的追蹤,顧月卿與秋靈便使著輕功朝這邊而來。


    同樣的,夏葉過來也是打了遮掩的。


    萬毒穀打的遮掩,並非什麽人都能查到,不然萬毒穀也不會發展至今,旁人都難查到他們一處據點。


    一襲紅衣的顧月卿領著秋靈從後方房頂躍下時,站在院中的眾人齊齊單膝跪下,“見過主子!”


    連麵帶驚訝的鬼老也跟著見了禮。


    天知道在顧月卿萬毒穀穀主的身份曝光,在萬和酒家聽候差遣的鬼老接到消息時有多震驚。


    當時他隻想著,難怪隨便拿出的毒都那般厲害,難怪她身邊跟著的婢女能那般果斷有膽色,而她本人分明是金枝玉葉卻半點不柔弱,甚至遇到那樣的刺殺竟能做到神色無半分波動。


    卻原來,她就是那傳聞中的狠角色,一手琴訣冠絕天下的萬毒穀穀主,而她身邊的婢女也並非尋常婢女,而是萬毒穀右使。


    之前他還覺得跟著這樣的人三年會有很大的作用,直到在萬和酒家閑置了這般久也沒人給他安排任務,無聊到拿掃帚去掃地,又發現這酒家裏人人都是練家子後,他才知道他這個新主子手底下根本不缺人手。


    他在江湖上也算一號人物,但在這酒家中,將近三十人,武功在他之上的就有將近二十五人。


    他還在感歎傾城公主實則並非外界傳的那般時,她的身份便曝光了。


    從昨日到今日,快有兩日功夫,他都尚未從震驚中恢複過來。此番看到本人,內心的感覺與之前自也完全不同。


    眼前這纖弱又容貌絕塵的女子有著怎樣的能耐,是無法估量的。


    他若能真正跟著她……是的,真正跟著,而不是她說的跟著她一年,也不是他說的跟著她三年。


    鬼老心思百轉千回間,顧月卿淡淡掃向眼前單膝跪地的眾人,眸光每掃過一處便自成一股淩厲的威勢,“不必多禮,都起來吧。”


    “謝主子!”


    “想來昨日皇宮裏發生的事你們都接到了消息,那本座便長話短說。從前本座隻為奪得天啟皇權,而今本座要助君凰逐鹿天下,你等可有意見?”


    “但憑主子吩咐!”在場所有人,包括秋靈在內都沒有一絲猶豫的應聲,自然,未融入的鬼老除外。


    不過他還是深深地被震撼到了卻是真。


    他算是明白萬毒穀何以能如此神秘,時至今日都無人知曉其老巢所在,那是因著他們太過團結,對穀主又尤其的忠心。


    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子,竟能得這麽多人打從心底的敬重順從,足可見自身能耐。


    “不知主子接下來有何打算,屬下可需要做什麽?”夏葉當先問。


    顧月卿瞥一眼緊張站在後麵的鬼老,才看向夏葉,“君臨這邊暫且什麽都不必做,隨時聽本座差遣便是。”


    “是!”


    “夏葉。”


    “屬下在。”


    “待禾均離開君臨,你便動身去天啟,親自攪亂天啟朝堂,也是時候動手了。具體如何做,本座再單獨與你細說。”


    “是!”


    “好了,都散了吧,本座此來是為取酒。”


    她一說散,眾人很快便散開,該做什麽便去做什麽,隻留下秋靈夏葉鬼老及這裏的掌櫃。


    掌櫃是個四十上下的男人,一股子書卷氣,倒不像是做酒的,反像教書先生。


    上前,“見過主子,不知主子此來想要什麽酒?”


    “去將本座埋在後麵那棵樹下的兩壇酒挖來。”


    “那兩壇酒,主子釀成時不是說要埋二十年方破土?怎……”掌櫃猶疑,忽而忙話鋒一轉道:“主子稍等,屬下這便親自去挖來。”


    那酒是顧月卿接管萬毒穀沒多久,第一次來到這裏收服萬和酒家時親自學釀的酒,如今埋在那土裏已有五年。


    當年她不知會有君臨這一番遭遇,更沒想過會遇到君凰,便想著若二十年後她還活著,必要來挖開這兩壇親釀的酒找一處山好水好之地,尋一月明星稀的夜晚一邊烤著野味一邊品嚐。


    不過眼下府裏那位需要哄,她便將這酒挖出來親自拿去賠罪好了。


    由她親自釀出來的酒,加了無數味珍惜藥材,可不單是酒這般簡單。而味道比之上回在馬車中的桃花釀,隻會有過之而無不及。


    ------題外話------


    *


    已修。


    明天盡量三點以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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